月滿宮樓,風撫殿宇。沒有人知道永燁皇爲什麼會在沒有節日亦沒有國家大事的時候突然心血來潮的要設一場宏大的宴會。但是,畢竟君意難測,臣子雖是心有疑慮但是也不敢多問什麼,只得從命。
而此次宴會永燁皇特意從民間尋來藝人入宮演奏,只爲了不讓夜雪感覺皇宮是個沒有溫情的地方。
莫霽風就趁此機會混入民間入宮表演的人羣中,但是莫鈺軒與永燁皇因爲有過照面,所以不能明目張膽的入宮,只能夠另想他法,那日一別,數十日不見,莫鈺軒心裡知道自己已經思念成毒,故而也顧不得會被認出來冒險混入皇宮只爲見尋梅一面。
宴會如期開始,文武百官紛紛出席,宴會之上座無虛席。但是在永燁皇身邊的鳳位上坐著的並不是皇后而是夜雪。
文武百官對此十分的不解,但是也不得多問,但是隻有易皇叔纔敢對永燁皇的行爲提出質疑。但是南宮璟麒對易皇叔的咄咄逼人並沒有給與正式的回覆而是敷衍著。
“皇后身體不適,朕讓雪妃代替其出席有何不妥。”
“皇上,這鳳位只有皇后娘娘才能坐,就算是皇后娘娘身體不適,那鳳位也應該空著,怎麼能讓一個妃子代替出席呢?這樣恐怕會引人非議的,恐怕會有損皇上的聲譽。”
“哼,易皇叔多慮了,只要易皇叔不刻意的造謠中傷小侄,朕想應該沒有人敢在背後嚼舌根子的。”
南宮易聽出皇上語氣中的不滿和不耐,也是一笑置之並沒有多做他法,只是稍微點頭哈腰附和著。
“皇上言重了,既然皇上執意如此,那麼微臣也不好再說什麼,自當領命就是。”
皇上聽南宮易如此說就不再與南宮易多做口舌之爭,全身心的投入了眼前的表演中。
此時的表演是一羣水袖舞衣女跳著飛天舞而舞中央一個身著青衣的翩翩公子獨坐彈奏,仔細看去不是莫霽風又是誰。夜雪聽出此曲正是那日無意間聽到的那首不知名的曲子。恍惚間似乎又回到了聽風谷中桃花滿院的時光,又想起了那日的桃枝之約。
莫霽風緊緊的鎖定著夜雪,但是夜雪卻覺得這目光卻是格外的刺目,灼的夜雪不自覺的移開了目光。那日之約,夜雪恐怕不能給與他想要的答案了,如今卻又爲自己冒險入宮,如此深情,只可惜自己終是不能給與迴應了。
宴會的其他表演夜雪並沒有看進去幾場,便中途以身體不適而中途退場,與尋梅一同漫步在宮廷的花叢青草之間,心神卻早已經不在此處,飛到了那段不遠有已經遠的抓不住,追不到的歲月了。
尋梅見夜雪不說話,自己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她不是沒有看見席下的莫霽風,現在心心念唸的就是自己的莫鈺軒了,既然莫霽風來了,那麼莫鈺軒怎麼可能不在,尋梅四處環視,希望可以看見這個分離了多日的心上人。
自然,這小動作並沒有逃過夜雪的眼睛。
“小妹既然牽掛他,就去四下裡找找好了,這裡地處隱蔽,恐怕他不好找到這裡,正好我也想自己一個人靜靜。”
小妹本是不想丟下夜雪一個人的,但是聽夜雪這樣說,也知道夜雪確實是自己想一個人靜一會兒,更何況,自己也真真是牽掛著莫鈺軒,所以也不再說什麼,只能告訴夜雪一個人小心之後便離去了。
夜雪看著尋梅離去的背影,自言自語著。
“小妹,苦了你了,因爲我的原因害你和自己喜歡的人生生分離,真不知道什麼時候纔可以成全你們。”
夜雪陷於自己的思緒之中,不知道身後有一個人已經慢慢的靠近。直到聽見那個已經久違了的清冷的聲音纔回過神來。
“那你呢,你的答案究竟是什麼。”
夜雪聞聲猛的一下回過頭去,望著莫霽風期望的眼神又緩緩的低下頭去。
“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一切已經不在自己的控制之中了,未來究竟如何,誰都不能預料,所以…….”
“所以,你決定不接受我,一切交給天意嗎?”
“不,遵與天意太過於被動,所以,我希望你可以放下,而且,這是屬於我自己的事,我不想牽扯太多的人。希望你和芷柔都不要牽扯進來。”
“那尋梅和二弟呢?”
“尋梅與我是姐妹,她斷然不會置身事外,至於莫鈺軒,就不是我能夠決定的事了。”
莫霽風神色漸漸的暗淡下來。似給自己說的一般。
“看來你不是不想牽扯進別人,只是不想牽扯進與自己無關緊要的人罷了。”
這句話聲音極淺,剛一出口就被夜風吹散在了無邊無際的黑暗中,直至吹到記憶無法追尋的角落。自然夜雪並沒有聽見莫霽風說什麼。疑惑的看著莫霽風,等著他的重複。
“我知道該怎麼做了,你在宮中處處小心。”
之後沒有等夜雪說什麼就一閃一下消失不見了,夜雪四下尋去,但是沒有找到莫霽風,倒是找到了偷偷退席的南宮璟麒。
“你在找什麼?”
夜雪明顯的被南宮璟麒的這一句話嚇到了,身體一顫一下但又很快的恢復了平靜。
“沒什麼,皇上怎麼會在這裡?”
“這場宴會本就是爲你在文武百官和後宮衆人面前立一下威,你這中途退場,朕也自討沒趣,當然要偷跑出來尋你來了。”
夜雪以爲皇上是在說笑,也並沒有在意。只當皇上此次的宴會不過是想爲日後自己可以幫他對付南宮易長些氣勢罷了。
“皇上說笑了,皇上現在離席,恐怕這宴會就要散了吧。”
南宮璟麒對此並不在意,而是拉起夜雪的手。眼神中蔓延的溫柔,似春日的溪水一般讓夜雪一下子失了神。
“不管他,宴會的目的已經達到了,接下來,朕要帶你去個地方。”
踏過滿地落花,拂過錯落枝椏。就這樣,南宮璟麒一直牽著夜雪來到了一座宮殿前。仔細看去,宮門已經破舊,就連鎖也生了些紅鏽,處處彰顯著這個地方已經好久沒有人入住了,但是那宮苑內的路上卻不見一絲塵土。
夜雪細細打量著這個宮苑,滿院的桂花枝椏在盛夏時節到也不顯孤獨,因爲樹上纏繞著紅似火的凌霄花,在墨綠色的枝葉和灰色的樹幹的中間怒放著,不知晝夜,不知疲倦的綻放著自己的生命。
只一幕,夜雪的內心早已經是深深的震撼著,這般透支生命的力量,這般極端的色彩。不禁讓夜雪彷彿回到了那間充滿了自己歡聲笑語的林間小屋,那裡也是有著滿院的桂樹,成簇的凌霄花。
“這未央宮是母妃生前住的地方,自從母妃逝去,這裡便被朕封鎖了,一直都不敢再踏進一步。”
夜雪聽出南宮璟麒語氣中的憂傷,恐怕這未央宮與他而言就像是那林間小屋對自己而言一般的意義罷,均是此生最不捨丟棄的地方也是此生最害怕靠近的地方。
“既然皇上已經將其落鎖,幾日又緣何開鎖呢。”
夜雪如是問著,可是入目的則是南宮璟麒滿目的柔情,看著極爲的不真切。
“因爲,朕終於等到那個值得讓這扇門打開的人。從明天起你就是這未央宮的主人。”
夜雪對南宮璟麒的話吃驚不已,明明他們二人不過是一場交易,逢場作戲,但是爲什麼總有一種錯覺彷彿已是假戲真做了一般。這讓夜雪摸不清真僞了。
“既然是皇上美意,那臣妾就領旨謝恩了,但是,皇上,即使我們是在布陷阱,但是也不能過於奢華,日後這無事宴請羣臣的事還是不要做了,免得日後臣妾真真的落下了爲禍蒼生的罪名,恐怕對皇上的計劃也不利。”
“你是當真不記得了嗎?”
夜雪隱約聽見南宮璟麒如是問,卻又不是很確信,因爲這一問當真是莫名其妙,也就權當自己是聽錯了。故而並沒有多少追問的意思。而後不知過了多久,南宮璟麒纔開口打破了這寧靜。
“你還是那麼理智,倒是朕糊塗了,是朕一心只想著如何做一個夫君卻忘了自己還是一個國君。”
是啊,自己是一個國君,好多事情身不由己,情非得已,卻也只能萬般無奈的接受。
夜雪聽出了南宮璟麒話中的無奈卻又不知是哪裡的問題又不好接話,便也只好沉默的以微笑作答。於是整個未央宮寂靜的更加讓南宮璟麒清晰的聽見了自己內心的嘆息。
“漪雪,原來,你早已經忘卻,記得的只有我一個人而已,不過沒關係,還好有一個人記得,還好一切不算太遲。”
凌霄花肆虐的在夜空中綻放著,將夜色點綴的妖嬈而賦予生命。他們傲然的立於世間,淡看著人們的糾纏和心事。是的,即使是人間帝王又如何,又堪比這滿院的凌霄花活的瀟灑不羈。
衆生皆有太多苦,放不下、丟不掉。忘不了的懲罰著自己,傷害著自己。但是卻還是對著紅塵之事戀戀不捨,甘之若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