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浸在回憶裡的教主大人不知道少年心中所想, 臉上猶自掛著溫柔的笑意。直到小二端上“天香樓”雙絕之一的西湖醋魚,方纔從回憶裡回過神來。
挾了一塊最爲鮮美的魚肉放到紅衣男子的碗裡,少年笑道:“師孃, 你嚐嚐看, 若是好吃, 等找到師父, 我們也向他推薦推薦。”笑著點點頭, 東方不敗看向那碗裡的魚,突然眉頭一皺,筷子一放。
林平之有點愣神:“怎麼了?”東方不敗沒有理他, 左手用力,一張上好的梨花木桌子瞬間粉碎。詭異的安靜了幾秒鐘之後, 食客們紛紛尖叫起來, 四散逃亡, 眨眼間,熱鬧的天香樓就只剩下神色莫測的東方不敗和一臉茫然的林平之了。
“啪啪, 啪啪。”大門處突兀地傳來擊掌聲,林平之扭頭一看,伴著掌聲,大門處突然出現了兩個青年男子。凝神細瞧,林平之不由一怔:“好漂亮的兩個男子!”
兩人俱是烏衣素髮, 身姿修長挺拔, 肌膚光潔, 眉眼間也有幾分相似。唯一不同的就是那稍高的男子秀眉長目, 臉上笑意盈盈, 稍矮的男子鳳眼修眉,臉上帶著怒氣。
那兩個男子緩步邁進門來, 徑直走到東方不敗他們面前站定。先前擊掌的正是那個子稍高的男子,他看了眼東方不敗,對那鳳眼男子笑道:“小弟,早就告訴過你,東方教主不僅雄才大略,而且心細如髮,叫你不要下藥,你偏不聽,現在被人家識破了吧。”那鳳眼男瞪了眼自家哥哥,沒有接話。
聽了他的話,平之悚然一驚,才反應過來那魚定是被那鳳眼男子下了藥。虧得東方不敗江湖經驗豐富,不然後果不堪設想。他偷瞄了一眼東方不敗,而對方依然面無表情。
“去給東方教主賠罪去。”領著鳳眼男子來到東方不敗面前,秀眉長目的男子臉上帶著溫和而恭謙的笑意,拱手道:“小弟年幼頑劣,若有得罪之處還望東方教主恕罪。”看了一眼那男子,東方不敗冷哼一聲:“本座當然不會計較,用藥不過是雕蟲小技而已。”
“什麼雕蟲小技?”那弟弟氣鼓鼓地道:“那是因爲我根本沒想要取你性命。不然你能這麼容易識破我的毒?”像是忽然想到什麼有趣的事情,他朝東方不敗笑了笑,鳳眼流轉間,顧盼生姿:“你說用藥是雕蟲小技,可是據我所知,‘醫仙’所擅長的正是你口中的雕蟲小技啊!”
東方不敗眼神一暗,斜睨了一眼鳳眼男子,沒有說話。“是你們抓了師父?”林平之聽到陸清的消息,沉不住氣了:“你們抓我師父幹什麼?”
秀美長目的男子笑道:“這位想必就是‘醫仙’陸清的高徒吧!我家主人只是仰慕‘醫仙’的醫毒之術,請他去府邸做客,怎麼會是‘抓’了他呢?”
“主人?”林平之茫然道:“你們家主人是誰?”秀美長目男子還沒答話,鳳眼男子眼角微挑,不屑道:“我家主人之名,豈是你一介草莽之人可以問的?”
被對方一通數落,林平之有點訕訕。暗道:“這兩人一個長袖善舞,圓滑世故,一個狡黠聰慧,豔如妖孽。而且從二人的吐息觀察得出來,兩人都身懷上等武學。況且據那弟弟所言,他還擅長□□。這樣兩個俊美不凡的男子,居然只是僕役?那他們口中的主人又將是何等風姿?才能網羅這等人才在自己麾下?很明顯師父落在了他們主人的手裡,也不知道東方不敗可不可以救出師父?”
想到這裡,少年再次偷瞄了一眼東方不敗,只看見東方不敗的瞳孔微縮,嘴角掛了絲譏誚的冷笑。見到這樣的東方不敗,林平之深呼吸了一下,放下心來。
事實上,東方不敗的心思如電,林平之所想他想到了,林平之沒有注意到的他也注意到了。比如那兩個人來的太快了,雖然有他刻意引誘的原因,但是毫無疑問要掌握他的行蹤並且在這麼短的時間下藥,沒有一定的情報機構是做不到的;比如那兩個男子的衣服質料上乘,普通的江湖人根本就沒有機會穿;比如那個鳳眼男子稱呼林平之爲“草莽之人”,說明對方肯定不是江湖中人。
毫無疑問,那兩個男子的背後的主人與明朝廷有關,看來事情比他想象的還要複雜了。
林平之沒有想到這些,他扭頭問那兩個人:“你們主人‘請’我師父是要幹嘛?”刻意加重那個“請”字,少年說得簡直是咬牙切齒了。
秀眉長目的男子看了眼面無表情的東方不敗,含笑不語。林平之的眼神在二人身上打了個轉,突然想起東方不敗曾經說過,抓陸清的人可能是要利用陸清對付日月神教。一時心下又是惴惴。
林平之是江湖中人,他很明白日月神教在武林中的地位。在黑木崖上生活了一段時間,對日月神教的實力,雖然不敢說是一清二楚,但是林平之也還是知道那麼一星半點。若要做比較的話,可以說他們林家苦心經營了三代的“福威鏢局”還比不上日月神教的一個分舵。
日月神教是什麼?
那是□□中的NO?1,當仁不讓的武林最大的勢力,沒有之一!尤其是在東方不敗的治理下,日月神教更是蒸蒸日上。放眼整個江湖,少林、武當、五嶽劍派……哪個能與之抗衡?
少年心思急轉,忽然想到一點,脫口而出:“你們是朝廷的人!”當今天下,敢打日月神教主意的,除了明廷,還有誰?
讓林平之鬱悶的是,他這話說完,在場的三人的表情居然都沒有變一下。東方不敗就不用說了,少年敢肯定他早就猜出了對方與朝廷有關。但是爲什麼被自己叫破身份之後,那兩個男子都不稍微驚奇一下?
也許是林平之的怨念太深,那鳳眼男子看不下去了,對林平之翻了個白眼:“白癡!”東方不敗的星眸微瞇,突然出手。只聽見“啪啪”兩聲,鳳眼男子的臉已經高高腫了起來。
這一下變故太快,東方不敗出手前並沒有一絲徵兆。等衆人反應過來,教主大人已經氣定神閒的站在了原地。微擡起手,輕輕吹了吹,故作迷茫道:“你們看我幹什麼?繼續啊!”東方不敗對那秀眉長目的男子笑了笑:“你家主人讓你們到這裡來,不可能是捱打的吧!”斜睨了一眼鳳眼男子的臉,東方不敗繼續道:“開條件吧!”
“你…”指著東方不敗,鳳眼男子又驚又怒,半天說不出話來。早就聽說東方不敗武藝冠絕天下,以前還不相信,但是現在……
“我什麼?”還給對方一個一模一樣的白眼,教主大人道:“我家的小孩,豈是你能罵的?”林平之猛地一扭頭,東方不敗的還是一副面無表情的酷樣,但是少年分明覺得心底涌進了一股暖流。若不是有外人在,還真想叫一聲“師孃”。
秀美長目的男子見狀,忙把自己弟弟拉在身後,再次拱了拱手,笑道:“東方教主這樣爽快,我家主人肯定會很高興的。這是敘貼,主人請教主大人過府一敘。”邊說邊笑著遞上一張描金的帖子,只是林平之覺得,此刻那男子的笑容怎麼看怎麼勉強。
“走吧!”瞄了一眼帖子,東方不敗衝二人道:“去看看你們那故作神秘的主人。”林平之可憐巴巴地看著東方不敗,而對方對他那小狗般的眼神卻是視而不見。少年沉不住氣了:“師孃,我也要去!”
聽到他的話,鳳眼男子與長目男子面面相覷,神情俱是茫然而又驚恐。茫然的是在場的明明只有四個大男人,哪裡有什麼“師孃”?驚恐的是莫非還有一個女高手隱在暗處,而他們二人居然都沒有察覺?
但是很快他們的表情就變了,變得非常之囧!
因爲他們聽見東方不敗對少年道:“你去幹什麼?忘了你發過的誓了?”林平之搖了搖頭,扁了扁嘴,不甘又無奈地回答:“沒有。”
難道林平之口裡的“師孃”是指東方不敗?!
就在兩兄弟驚疑不定的時候,東方不敗滿意地笑了笑,根本不管剛纔這一幕對這兩兄弟的世界觀人生觀價值觀有多大的衝擊,轉頭看了眼對愣在原地的兩男子,面無表情地道:“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