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冷禪走到陸清身邊, 站定。
陸清看了眼黃裳男子,並沒有說話。嘴角掛上一絲獰笑,左冷禪緩緩地舉起了劍, 寶劍鋒利, 劍身若一滸秋水, 反射著月光, 令狐沖被那光線晃花了眼, 不由自主地閉了眼睛。
陸清冷笑著看向左冷禪,幽綠的雙眸一片平靜。左冷禪見狀,暗恨不已。他刻意放慢了動作, 慢慢地把劍橫在了陸清白皙的頸項上,片刻間, 就有墨黑色的血液從陸清的脖子上慢慢地流了出來。
詭異的黑色血液順著劍身滴落, 安靜的房間裡“滴答滴答”的聲音聽得異常清楚。左冷禪微瞇了眼, 嘴角噙著滿足的笑容,放佛陶醉了一般。令狐沖咬緊了下脣, 不知何時已經淚流滿面。
就在這個時候,異變陡生!
一線流光自陸清的袖口飛出,迅捷若閃電。
左冷禪大驚,他很清楚那流光是什麼東西,不過他畢竟是一代宗師, 反應不比常人。偏頭以毫釐之差險險避過那道流光。
那道流光正是金蠶蠱“月魄”。此時的小蟲晃動著長長的觸角, 狠狠地瞪著左冷禪。但是由於它歪著頭, 看起來不僅絲毫兇氣也沒有, 反而顯得異常可愛。偏偏小蟲自己對此毫不知情, 晃動長鬚,衝著左冷禪“啾啾”地叫。
令狐沖看這與左冷禪對峙的小蟲, 臉上不由露出幾許笑意,陸清也忍不住嘴角抽搐。
左冷禪素來就是一個高傲的人,哪裡受得了自己被一個畜生如此戲耍?他咬了咬牙,細長的眼裡幾乎噴出火來。右手握劍,劍法凌厲,左手出掌,掌法精湛。左手的掌法隱隱帶有風雷之聲,右手的劍也是舞得水潑不進,嘴角掛了絲冷笑,縱身撲向“月魄” ……
陸清忍不住驚叫一聲,令狐沖也爲小蟲捏了把汗。
“月魄”不愧是天下間少有的靈物,絲毫沒有被左冷禪的凌厲攻勢嚇到。反而淸嘯一聲,不退反進。一時之間,左冷禪的掌影重重,“月魄”化作的流光金光閃閃。看起來這一人一蟲倒像是在表演雜技的。
拼盡全力居然還鬥不過一隻蟲子,左冷禪有點惱羞成怒了,他的嘴角掛了絲詭異的笑容,故意露出一個破綻。可憐“月魄”雖是天下罕見的靈物,但它畢竟不是人類。憑它的蟲子腦容量根本看不出左冷禪的打算。
然後毫無意外的,“月魄”上當了。
陸清想要出聲示意,卻哪裡來得及?電光火石之間,只聽得小蟲子慘叫一聲。陸清心下一緊,定睛看去,不由放下心來,還好,“月魄”並沒有受到什麼致命傷。小蟲子躲在龍套的頭髮裡,綠眸委屈地看著陸清。見到小蟲的觸角,陸清非常不厚道的,笑了。
原來“月魄”雖然沒有完全躲過這一劍,但它速度確實不慢,左冷禪那一劍並沒有對它造成多大的傷害,緊緊只是斬斷了小蟲子左邊那條長長的觸角。換句話說,小蟲子“殘廢”了。看到陸清臉上的笑容,“月魄”委屈極了:壞主人,壞蛋主人。
看著不停晃動著一長一短兩隻觸角的小蟲,連令狐沖也忍俊不禁,差點笑出聲來。
左冷禪沒有笑,他正忙著催動體內的寒冰真氣,對準小蟲,一掌擊出。“月魄”縱身一躍,堪堪避了過去。
“住手!”陸清道:“左冷禪,好歹你也身爲一個五嶽盟主,跟一隻蟲子爲難,難道就不覺得羞恥麼?”其實一時半會之間,左冷禪並不能把“月魄”怎樣,陸清一拿言語擠兌,他就順勢停了下來,不過嘴上卻絲毫不認輸:“ 魔教就是魔教。連一隻蟲子都是邪魔外道。”
陸清也不理會他,“月魄”衝著陸清“啾啾”地叫,放下心來的陸清看到小蟲子委屈異常的模樣和那一長一短的觸鬚,還是沒忍住,再次不厚道地笑出了聲。
左冷禪見狀,冷哼道:“‘醫仙’,你死到臨頭還能笑得出來,倒真不愧‘那個人’這麼多年來對你念念不忘。”陸清聞言很是疑惑:“‘那個人’是誰?”
左冷禪知道自己說漏了嘴,也不回答陸清的問題。他提著劍,又走到了陸清的身邊。“月魄”動了動,晃動著殘缺的觸角,緊張地盯著左冷禪。摸了摸臉上的鞭痕,左冷禪的眼裡冒出陰鷙邪氣的光,他舉起了手中的劍。令狐沖驚叫道:“不要!”
就在這時候,一道白影閃過。
令狐沖眼前一花,只隱約看見白影攜著陸清出了梅莊,黃衣的左冷禪咬了咬牙,緊跟了上去。眨了眨眼,青衣少年幾乎以爲自己剛纔是撞見鬼了,四下環顧,果然不見了陸清的與左冷禪的身影。過了許久,令狐沖方跌跌撞撞地爬了起來,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把死去的幾人草草掩埋……
日月神教,黑木崖頂。
說到神秘白衣人的時候,葉生忽然跪了下去:“教主,屬下無能,查不到那白衣人的身份。”東方不敗點頭:“算了,你起來吧!”沉思片刻之後,他對葉生道:“本座決定親自下山一趟,教務暫代童長老處理。”
東方不敗說完就轉過了身,不去理會一旁的葉生。他看著一片忙碌的黑木崖,星眸微瞇,神情莫測。突然之間,紅衣男子仰天一陣長嘯,嘯聲清若鳳鳴。只驚得山中的鳥雀亂飛,走獸亂跑。待得發泄完了,東方不敗的臉上的笑意怎麼都掩飾不住:“陸清,陸清,你等著我!”
說完這句話,教主大人突然縱身一跳。葉生看見這一幕,驚得臉色慘白,心臟糾結成一團,卻發不出一絲聲音。他很清楚地知道這黑木崖頂離地到底有多高,從崖頂直接跳下去,無異於自殺。
莫非東方不敗的精神再度失常?他在自殺?
呵呵,當然不是!
他在躍下懸崖的瞬間,便運起了葵花寶典上的武功,身體輕飄飄的,恍若一片離枝的楓葉,慢悠悠地跌落枝頭。站在崖頂的葉生只看見東方不敗紅色的長袍被自下而上的山風灌滿,青色的髮絲在風中凌亂,美麗妖豔得放佛是一朵綻放的紅色木棉花瓣。下得山來,東方不敗稍稍整理了一番被風吹亂的髮絲和紅衣,看也沒看一眼身後的黑木崖,徑直向前走去了,根本沒有注意到被他驚豔得回不過神來的葉生。
山外青山樓外樓,西湖歌舞幾時休?
歷史總是有著驚人的相似,明朝中後期的杭州與南宋時期的西湖一樣,在末世的籠罩下畸形的繁華著。柳煙堆砌,細雨濛濛,此刻的西湖秀美得像是一個夢。朦朧細雨讓斷橋上的錦衣少年、畫舫上的玲瓏少女遊玩的興致更高。
這樣一來,人羣裡那個柳眉杏眼的白皙少年背影顯得更加瘦削了。江南的雨水纏綿入骨,飄在臉上帶有幾許涼意,就像林平之現在的心情,苦澀,冰冷。少年佇立在斷橋邊,靜靜地凝視著眼前這副細雨打殘荷的景象,也不知道臉上滑落的是雨水還是淚水。
就在這個時候,他看見了一個人。那人一襲紅衣愈加耀眼,氣質更加卓然,一頭青絲更是黑的發亮,額頭寬廣明淨。林平之咬了咬脣:“東方不敗?他怎麼會來這裡?莫非師尊與他在一起?”
想到這個可能,少年強壓下心底對紅衣男子的忌憚,快步迎了上去。
看到林平之,東方不敗卻毫不驚訝,雙臂抱前,俊秀的青年靜靜地凝視著嬌美少年,臉上帶著若有若無的笑意。林平之完全沒有興趣研究東方不敗的表情,他直接衝著東方不敗就是一句:“師父現在是跟你在一起嗎?”
見東方不敗搖頭,少年眼神漸漸暗了下去,最後的一絲期望也變成了絕望。慢慢蹲了下去,雙手抱頭,少年喃喃道:“師父,你到底在哪裡?”東方不敗沒有理會絕望的少年,徑直走了。事實上若不是看在他是陸清唯一的徒弟的份上,教主大人說不定會忍不住再次對他下手。
讓教主大人鬱悶的是,老虎都已經準備放過兔子了,兔子卻不知死活地惹上了老虎。“師父不見了!”林平之衝上前,扯住東方不敗的衣袖:“師父他死了!”東方不敗聽到這句話,不假思索狠狠地給了少年一巴掌:“胡說八道什麼?不要以爲我不敢殺你?”
他這一掌用力太大,林平之的半張臉立刻高高腫了起來,嘴角也流出了鮮血。然而少年卻像根本感覺不到疼痛似的,反而衝著東方不敗大叫:“我知道的,師父他死了!!”東方不敗的眼睛瞇了瞇,滿身的殺氣毫無保留地壓向林平之。
嘴角露出了一個譏諷的笑容,林平之對東方不敗道:“你知不知道‘月魄’已經壓不住師父體內的毒了?”淡定的東方不敗怔了:“你說什麼?”林平之苦笑:“所以師父才離開黑木崖。但是現在,他又不見了,我知道的,他的身體肯定又出現問題了。”
“到底怎麼回事?”東方不敗沉聲道:“你一五一十地把所有的事情都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