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光瀲灩晴方好,山色空濛雨亦奇。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妝濃抹總相宜。
西湖確實很美,這一點陸清在還是一個現代人的時候就知道了,他也曾經去過西湖遊玩,不過那時候的西湖遠遠比不上現在的西子湖。明朝時候的西湖是真正的楊柳堆煙鎖畫樓,遊人如織,畫舫上不時飄出歌女的低吟淺唱。
可是陸清對這樣的美景卻視而不見,他只是徑直前行。林平之不解:“師父,接下來我們到底要去哪裡?”陸清看著他,臉色凝重:“梅莊。”
林平之跟著陸清穿過一大片梅林,走上一條青石板大路,來到一座朱門白牆的大莊院外,行到近處,見大門外寫著“梅莊”兩個大字,旁邊署著“虞允文題”四字。
制止了林平之敲門的舉動,陸清仔細觀察了一下週圍的地勢:梅莊掩映在梅林中,一邊倚著青翠的小山,與外邊的湖水隔著一條長堤,更是顯得異常清幽雅緻。略微沉默片刻,陸清決定晚上再來夜探梅莊。
看到這裡,相信只要是讀過《笑傲》的看官們都知道接下來陸清要幹什麼了。
當初下定決心要在臨死前爲東方不敗消除潛在的威脅,本來第一個要殺的就是向問天,若是沒有他的牽線搭橋,任我行只有老死湖底。要是沒有了任我行的“吸星大法”幫令狐沖療傷,就算是主角也註定活不長。可是,讓人無語的是,他怎麼也想不起來,這個時候的向問天在哪裡。
天地茫茫,身患奇毒,他沒有那麼多時間去找居無定所的向問天。陸清沉思良久,方纔定下了先消滅任我行,再在梅莊坐等向問天與令狐沖自動送上門來。他還記得正是向問天與令狐沖誆騙了看守任我行的四個牢頭——梅莊四友,任我行纔會逃脫的。
可是,他不知道的是,他來的時候,已經晚了。
夜晚,西湖,梅莊。
令狐沖只覺得自己這一生的際遇實在是離奇:先是喜聞小師妹要嫁與自己,他迫不及待地趕回華山,卻被師父以“性子浮躁”爲由,被罰面壁兩年。後來與偷上山的田伯光交好,結果被師父察覺,再加罰一年。
也是在這段時間,他遇上了太師叔風清揚,學得了無上的劍術“獨孤九劍”。在“桃谷六仙”的搗亂下,他身受重傷,命在旦夕,卻遇上了魔教聖姑,任盈盈。
師父知道後,讓他下手殺了任盈盈。他堅決不從,也因爲這一緣故,師父宣佈取消了自己與小師妹的婚事,還宣告天下,把他逐出了華山門牆,理由便是“與魔教勾結”。
心灰意冷之下,他結交了豪氣的向問天。向問天始終牢記任我行曾經說過的一句話“是人就有弱點”。而“梅莊四友”很好的詮釋了這句話的正確性。
“梅莊四友”各有所癡:老大黃鐘公,偏好琴,被一曲《廣陵散》打動;老二黑白子,偏愛棋藝,被向問天用幾局傳說中神仙鬼怪所遺留的棋局打動;老三禿筆翁,癡愛書法,被草聖張旭的《率意帖》打動;老四丹青生最好搞定,此人好酒、好畫、好劍,被向問天忽悠後便帶他們見了其他幾人。一番設計之後,他們救出了被困的魔教前任教主任我行。
令狐沖看著眼前這人:一張長長的臉孔,眉目倒是清秀,臉色雪白,半分血色也無,簡直白得怕人。很明顯這是長年待在幽深的西湖之底,沒有曬到陽光所致。
就算是這樣,任我行的氣勢依然強得驚人。從他現身以來,不說“梅莊四友” 俱被他氣勢所懾,不敢妄動。就連魔教派來向“梅莊四友”興師問罪的四個長老:鮑大楚、秦偉邦、王誠與桑三娘也全都駭得大氣都不敢出。
而就在方纔,令狐沖瞧得很清楚,這四大長老剛剛面對“梅莊四友”的時候是如何的威風,簡直像是擇人而嗜的餓狼??墒乾F在,在任我行面前,他們全都乖巧得像是四隻小綿羊。
尤其是看見任我行拿出的那種火紅色的丹丸後,這八人更是都被駭得面無人色。就算是令狐沖不自覺地收斂心神,全神貫注地注視著場上的情況。
看見那藥丸,秦偉邦失聲道:“這…這是‘三尸腦神丹’?”任我行點點頭,說道:“你倒見識不凡,不錯,這正是‘三尸腦神丹’!”他又從瓷瓶中倒出六?!X神丹’,隨手往桌上擲去,六顆火紅色的丹丸在桌上滴溜溜轉不停。任我行得意地笑道:“看來你們都知道這‘三尸腦神丹’的厲害!”
就在這時候,突然一個沙啞的聲音傳來:“這麼多年了,任我行你怎麼還是一點沒變?!绷詈鼪_大驚,聽這人的意思,他已經待了許久了。在場的人俱是武藝高強之輩,若不是他自己出聲,竟然沒有人發現他。這人武功之高,當真是匪夷所思。
任我行也想到了這一點,背上不自覺冒出絲絲冷汗。他被囚數年,也是在這些日子裡,他終於練成了“吸星大法”。如今一朝得救,他便覺得以自己的武藝,除了東方不敗,無人可擋了,他從此可以縱橫江湖了。
東方不敗的聲音,他死也不會忘,可是這聲音沙啞低沉,卻並非東方不敗。難道比自己武功高的人除了東方不敗,還有別人?一想到這裡,他不禁有點心灰意冷。不過任我行不愧是任我行,不過片刻之間,他很快就從負面情緒中走出來,任我行哈哈一笑:“藏頭露尾算什麼英雄?”
令狐沖凝視,只見陰影中慢慢走出一個黑袍男子,銀髮綠眸,臉上戴著一個詭異的面具。見到這人的裝束,令狐沖不禁失聲叫道:“前,前輩?!彼敵醯弥?,小師妹差點成爲自己的妻子,便是一個詭異的銀髮綠眸之人逼迫自己師父答應的。
雖然自己未能如願娶得師妹,但是他心裡卻著實感激那神秘人的,甚至有時候在想,那人是不是自己的親人。作爲孤兒長大的令狐沖心底渴望著親情,他曾經不止一次幻想過自己與親人相認的場面。
見到這人,他簡直想大聲質問:“前輩,你是不是我失散的親人?”看見任我行身邊的青衣少年喚自己,陸清稍稍有點驚訝:“你是何人?”見陸清詢問自己,令狐沖抑制了心底的衝動,拱手恭敬道:“回前輩,在下華山…在下令狐沖?!彼緛硐胝f自己是華山令狐沖,可突然記起自己已經被師父逐出了華山派,一時心裡又是難過。
令狐沖難不難過陸清不知道,他皺了皺眉,仔細觀察傳說中的男主角:令狐沖長方臉蛋,劍眉薄脣,說不上好看也說不上難看。不過他眉眼間有一種與衆不同的灑脫氣質,這氣質讓他整個人看起來,仿若初升的朝陽,璀璨得耀目。
陸清暗道:“怪不得金大俠讓他做主角?!彼策^令狐沖,沉默地看了眼像是得了白化病的任我行。向問天見陸清裝束怪異,明顯的來者不善,他越步上前:“不知閣下是何方神聖,深夜來此有何…”
話沒完,卻見黑袍人突兀地笑了起來,一時也被搞懵了。他卻不知,陸清聽他說話,想起當初劉正風也是這樣詢問他的,與向問天幾乎是一字不差。任我行一把推開向問天,問道:“聽閣下的口氣,我們以前見過?”陸清笑夠了,點點頭:“任我行,你不會被關失憶了吧,連故人都不認識了?”
仔細看看陸清,任我行搖著頭:“你到底是誰?”摘下臉上的面具,陸清嘆了口氣:“真的不認得我了?”令狐沖看見那面具下是一張異常俊美的臉,他才發現,“前輩”年紀並不大,也不過是一個青年而已。青年的皮膚瑩潤光澤,月光下兩隻綠眸卻隱隱泛出不詳的紅光。
任我行驚道:“你是,陸清!”陸清道:“很好,你終於想起來了?!毕騿柼煊悬c驚慌:“你不是早死了?你到底是人是鬼?”陸清笑:“你猜猜看?”認出對方是陸清,任我行反倒真的放下心來,陸清的底細他清楚得很,除了一身高明的醫術與毒術,幾乎沒有什麼可以和自己相比。
他亦冷笑一聲:“管他是人是鬼?!编托σ宦暎骸拔壹热荒軞⒌昧四愕谝淮危匀豢梢詺⒛愕诙??!绷詈鼪_是親眼見識過“吸星大法”的威力的,聽到任我行這樣說,心下不由暗暗替陸清擔心。
“牛皮不是吹的?!标懬逭{侃道:“任我行,這麼多年了,你怎麼還是沒一點長進?捧著丁春秋的垃圾當寶貝?”任我行聞言大怒:“找死!”
揮劍刺向陸清雙眼,攻勢凌厲。陸清見狀,身體向後彎成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同時劍尖直指,只待任我行自己撲上來。任我行冷笑一聲,半空換招,身體斜飛,同時左腳踢向陸清下彎的背…
兩人的速度俱是快若閃電,片刻之間,已經過了百來招。
任我行越戰越心驚,曾經的陸清可是真的一點武藝也不會,可是現在他怎麼會這麼高深的劍術?令狐沖暗自爲陸清擔心,向問天自然擔心任我行,他本欲找準時機,背後下手的,可是二人的速度太快,根本沒有他插手的餘地。
除了他們二人,餘下的八個龍套們是看得酣暢淋漓:任我行出手迅捷,快若閃電;陸清出手也不慢,而且招式瀟灑俊雅,姿態飄逸,哪裡像是搏殺?分明是在翩翩起舞。
看來劍術上暫時不能取勝,任我行一個飛身,跳出了陸清的劍勢範圍,不過這個過程中還是被陸清劃破了衣裳下襬。
任我行臉色凝重,知道現在的陸清也並非當初那個什麼都不會的陸清了。他棄劍,站定,左手手心向上,右手手心向下,隱隱看見一團乳白色的東西在手掌中旋轉著。
陸清知道他這是想要比拼內力了,當下也棄劍,屏息凝神,暗自戒備,綠眸轉成了嗜血的紅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