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清,陸清,陸清,陸清你怎麼躺在地上啊?”看著靜靜躺在地上的陸清,我的腦子一片混亂:“陸清,陸清你快起來,地上這麼涼,你看你的白衣都弄髒了!”我小心的把陸清衣服上的泥土拍掉,可是怎麼也堵不上那些從他身體裡涌出的血液。
我不知道,爲什麼一個人的身體裡會有這麼多血,那些黑褐色的血液像是一羣醜陋的惡魔,他們從深淵裡跑出來,是要帶走陸清的。不許,我不許,我更加急切的想要把他的傷口包紮。可是,爲什麼那些血液還是留個不停?
眼裡的淚水突然就不受控制地流了下來:“陸清,你這個傻瓜,誰讓你替我擋那一劍的?你這個笨蛋,你不是要走嗎?幹嘛又跑回來?陸清,陸清,陸清,陸清,陸清……”可是陸清他再也沒有睜開眼睛,他只是安靜的躺在地上。
“陸清,你起來好不好?我答應你,只要你起來,我就陪你回桃蹊村。”我摩挲著陸清玉石般的臉:“陸清,只要你起來,你說什麼我都答應你!在桃蹊村隱居也好,去哪裡都好,只要你起來,你起來,起來呀!”
“東方兄弟,你清醒一點,陸清他已經死了!”是誰在我耳邊大吼?他說什麼?陸清怎麼了?陸清死了?“誰敢咒陸清死了?”我聞言大怒,冷冷地四下一掃,然而卻看不清眼前到底是誰,整個天地怎麼都變成了一片血紅?
“東方兄弟,你,你走火入魔了,快收斂心神,把真氣導回去,快點……”有人在急切地說著什麼,他說我走火入魔了?那陸清呢?他也是走火入魔了嗎?
“東方兄弟,再不運功,你就要七竅流血了,快點!!”我聽出來了,那是童大哥的聲音啊,我循著聲音,一把抓住童大哥:“童大哥,你快點看看,陸清他怎麼了。馬上派人去叫平一指過來,不,把所有會醫的人都抓過來,快點!”
可是童大哥動也不動,我有點不解的看著他,血紅色的眼裡,什麼都看不清。模糊間只看見童大哥他突然伸出右手,在我腦後重重點了一下。
“陸清!”眼前一片黑暗,昏睡前我聽到上官雲在悲慼地吼著:“不……”。
眼前是一片美麗的楓林,夕陽下,殘陽似血,楓葉如火!
我四處環顧,猛然間想起來,這不是我第一次見到陸清的地方嗎?像是冥冥中的預感,我眼也不眨的盯著楓林深處。果然,陸清的身影慢慢出現在了我的眼前,還是一身不染纖塵的白衣,清雅若蓮。
“陸清,陸清……”我欣喜的跑過去,想要擁抱住他。可是爲什麼,爲什麼他對我視而不見?擦身而過的瞬間,左胸處突如其來的劇痛讓我的眼前陣陣泛黑:“陸清,你怎麼了,你怎麼可以不理我?”
對於我的難過,陸清完全無動於衷,他只是直直地向前走去,彷彿那裡有什麼特別吸引他的東西。顧不上傷心,我循著陸清的方向追去。
場景變幻,楓林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美麗的梨樹林。
潔白的梨花綴在枝頭,風吹過,片片美麗的花瓣凋落。清雅的香氣氤氳,樹下有美麗的梅花鹿在散步,見到我,也並不害怕。我甚至能夠從它們溼潤的大眼睛裡看清自己焦急而狼狽的模樣。
“陸清,陸清,陸清你去了哪裡?”眼淚忽然落了下來:“你不要不理我,陸清!”有人站在我身後,拍了拍我的肩:“東方,你怎麼了?”
狂喜的轉身,果然是陸清。他茶色的眼眸清澈若水,滿臉的關切:“東方,不要哭了!”不管不顧的一把抱住他,彷彿不這樣他就會化成一股青煙,消失不見。
陸清也慢慢攬我入懷,耳鬢廝磨間,我只覺得滿身滿心都是幸福:“陸清,以後不管你說什麼,我都聽你的好不好?”在他肩頭蹭了蹭:“不管是在桃蹊村隱居也好,像你說的那樣,四處看看也好,反正只要你不丟下我一個人,我什麼都聽你的!”
陸清有點驚訝地放開我:“東方,你說的是真的?你不管日月神教了?也不想爭霸江湖了?”笑著搖搖頭:“陸清,我說的是真的,我什麼都不要了,我只要你就足夠了。”
可是陸清他慢慢放開我,笑容苦澀:“東方,我很開心!雖然知道你是騙我的,但是我還是很高興!”
“不,我沒有騙你。”我急切地想反駁:“陸清,我真的是這樣想的!你要相信我!”淚水再次涌出眼眶:“陸清,雖然我以前是騙過你,可是這一次,你要相信我,我真的是真心的呀!”我垂下了頭:“陸清,我,我愛你啊!”
可是陸清半天沒有說話,小心翼翼的擡起頭,空蕩蕩的梨樹林,唯有花瓣孤零零的飄落,陸清卻不知去向。“陸清,你在哪裡?”我大急:“陸清,你出來!”陸清的聲音遠遠的傳了過來:“東方,我在這裡。”
把輕功運至極處,循著聲音,終於在清冽的溪水盡頭,看到了陸清。他的周圍是瀰漫的白霧,霧氣裡能隱隱約約的看見有許多豔麗的花朵。陸清就站在花海白霧中朝我微笑:“東方,快點過來。”
走近了看,那些全是些從未見過的花,花朵碩大,香氣馥郁,我禁不住伸手撫摸那些花兒。“小心!”陸清急道:“不要碰到花刺,那個有毒!”然而已經晚了,我的手指顫了一下,被一根暗青色的花刺扎到了。拿起手指來看了一下,只是一個小小的紅點,一粒血珠而已,而且還是紅色的。
“這是什麼花?”不願意見陸清擔心,我岔開話題:“怎麼從來沒有見過?”陸清笑笑解釋道:“這是情花,你忘了嗎?”他伸手摘下一些花瓣:“來,你嚐嚐!”我模糊間記得似乎陸清的確告訴過我,有這樣一種奇異的花。
那些花瓣入口甘甜,芳香似蜜,讓人如飲醇酒般熏熏然。我禁不住咀嚼了兩下,卻滿嘴的苦澀,欲吞不能,欲吐不忍。突然想起陸清曾經嘆息,說愛情就像這情花一樣,入口甘甜,回味苦澀,而且遍身是刺,就算萬分小心,也不免爲其所傷。
一時間,我淚如雨下,心如刀絞!陸清,陸清呵!你完全不知道我傷你有多深?
我原以爲,你於我,不過是個男寵。我縱然是喜歡你的,可是與我的大業相比,你也只是一個可以隨時丟棄的棋子。
可是,陸清,我錯了!完全錯了!直到你爲了我擋那一劍的時候,看到你躺在冰冷的地上,黑色的血液奔涌而出,偏偏嘴角還盡力想露出一抹微笑的時候,我心裡那陣突如其來,從未有過的,撕心裂肺的劇痛讓我知道,陸清,我錯了!
我轉身,陸清正在旁邊含笑看著我,即使在霧中。他的眼神依然乾淨,笑容依然溫暖。只是有點不解又滿臉心疼地看著淚流滿面的我。
我用手捧著他的頭,用力地,狠狠地向他吻了下去……
然而,我只嚐到了鹹鹹的淚水的味道。陸清他放開我,突然捂住胸口,痛苦的喘息:“東方,我好痛啊!”那些奔涌的黑色血液浸溼了他的白衣,流淌在地上,就連濃郁的花香也掩飾不了鋪天蓋地的血腥氣。
我焦急地想要堵住他的傷口,可是怎麼也辦不到。陸清滿臉都是冷汗,他躺在冰冷的地上,無助地向我訴說:“東方,我好痛啊!”
我也好痛啊,陸清,我的心好像也隨著你流走了,只剩下一個空空的軀殼。
“不要怕,陸清,我在這裡,我在這裡!”我止不了他的血,只能眼睜睜看著他在我面前痛苦。我什麼都做不了,除了空洞的語言安慰:“陸清,不痛了,不痛了,你別害怕,我就在這裡,我哪裡也不去!”可是到最後,陸清還是慢慢闔上了眼睛!
“不要!陸清!”彷彿被人活生生的把心給掏出來一樣的劇痛,讓我大叫著從噩夢裡醒了過來。
睜眼看見的是熟悉的臥室,聽到我的驚叫,童大哥推門進來,他滿臉擔憂:“東方兄弟……”。點點頭,我有點焦急地問道:“陸清呢?陸清到哪裡去了?”童大哥不敢看我,他只是慢慢垂下了頭,啞著嗓子回答:“東方兄弟,節哀順變,陸清已經死了!”
我呆愣了很久,才反應過來,原來那個不僅僅是個噩夢啊!陸清他是真的,死了!就在我的面前,死掉了!
看不到自己的表情,但是從童大哥擔憂的表情裡我也能猜到自己的臉色肯定是一片慘白。“陸清現在在哪裡?”頓了很久,我才鼓起勇氣繼續道:“我是說,陸清…的…屍體…在哪裡?”童大哥更加擔憂的看著我,慢慢道:“你不要再妄動真氣了,我說了,你不許生氣!”
想起昏迷前聽到上官雲的嘶吼,我明白了!點點頭,我嘆了口氣,平靜下來:“上官雲把陸清帶到哪裡去了?”
童大哥明顯的舒了一口氣,語氣也不那麼沉重:“他把陸清帶到桃蹊村去了!”見我沒有反應,他試探地詢問道:“需要我準備一下嗎?”
“是要好好準備一下了!”我收斂了心神:“立刻把各堂的長老找來……”童大哥不解:“不是要準備到桃蹊村去嗎?”搖搖頭,我咬牙切齒,滿身心都是鋪天蓋地的恨意:“我要讓任我行血債血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