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賢樓”是登封市內最好的客棧,位於嵩山腳下,來來往往吃飯打尖的江湖人特別多。
二楞是“聚賢樓”的小夥計,長得圓臉大眼,雖然名字叫二楞,其實是個很機靈的人。要是不機靈,他也不能在這裡當夥計了,否則一個不小心得罪了那些武林中人,怎麼死的都不知道。閒暇時候聽那些客人講江湖中的趣聞軼事是他的主要業餘愛好,偶爾也有客人向他打聽消息,因他長得討喜,嘴甜手快,客人往往會給他些額外的費用,老闆對這樣的行爲持默許態度。天長日久,這項業餘愛好反倒成了二楞主要的生活來源,他也不自覺成了個“包打聽”式的角色。
這一天,剛剛打開店門不久,就有兩個男子走進來。堆上習慣性的笑容,二楞迎上去:“客官,早啊!請問您是打尖還是住店?”
話一說完,他就恨不能拍自己一巴掌,這兩人清晨來到這裡,打什麼尖住什麼店?人家看起來就是吃早餐的。幸運的是客人似乎並無異樣,紅衣的那位客人說:“先來兩份早餐,再開間上房住店。”
二楞記下,還沒等他走開,“要你們這裡最好吃的糊辣湯。”白衣男子補充道。二楞發現那白衣的客人似乎很是疲倦,說完這句話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著,把手放在桌子上,腦袋放在手臂上,閉上眼不再說話,竟然是睡著了?
紅衣男子在白衣男子的身邊坐下,看了眼二楞,眼睛一瞇:“還不快去?”二楞一驚,忙快步向前,結果一頭撞到大廳的柱子上,也不覺得疼。
白衣的客人似乎很餓,早餐端上後,很快吃完就去房間休息了。只有那紅衣的男子在那裡不緊不慢的吃著,他神情悠閒,吃相斯文,看起來就像是一個很有教養的大家公子。
然而二楞敢用性命打賭,那人絕不像看上去那樣無害,他偷偷的告訴小樹千萬小心,不要去惹到紅衣的客人。小樹是他的好友,也是這客棧的夥計,小樹笑話他:“真是膽小如鼠,被人家瞪一眼就撞到柱子上。”二楞尷尬地笑笑,他總不能承認他是被那白衣客人清俊的臉和衣服上的血跡給驚到了吧。其實小樹也不笨,他當然也看出來紅衣客人的身份不簡單,那些話不過是和好友調笑幾句而已。
其實兩個客人的身份很好猜,正是陸清和東方不敗。
話說當初陸清被教主大人忽悠成了日月神教的一份子後,從此就過上了水深火熱的生活。他本來的直屬上司是童百熊,可東方不敗卻假作不知,越過童大哥,直接把陸清收到自己麾下。因爲陸清的“男寵”身份,童百熊也不好說什麼。
就這樣陸清名義上是風雷堂的副香主,實際上他手上並無一兵一卒,純粹是個光桿司令,自己還得替教主大人賣命,陸清對此是敢怒不敢言。
東方不敗深諳用人之道,看陸清就知道:戰場上,陸清是白求恩式的戰地醫生,負責給受傷的教衆治傷;偶爾還要客串“大規模殺傷性武器”——釋放大面積無差別攻擊的□□;生活中,陸清是東方不敗的家庭醫生,時不時要給教主大人診脈;偶爾還要充當“知心哥哥”,開導開導鬧彆扭的任大小姐。
今天之所以這麼疲憊,也是剛剛替教內一個長老做完手術的結果,那長老與嵩山派的人打鬥,大意之下被削去了右手大拇指。作爲用劍的武林中人,無法握劍無疑是個廢人。正在他絕望之時,恰好遇上了陸清等人。
在日月神教,陸清的“男寵”身份是公開的,一面固然是因爲羅長老這個大嘴巴,另一方面東方不敗在衆人面前刻意製造的曖昧也是一個重要原因。作爲神教中人,該長老當然認識陸清,不過他一向與東方不敗關係不好,誰知道正是東方不敗挽救了他的命運,從此他心裡感激東方不敗,後來更成爲東方不敗與任我行爭權時的一大助力,不過那是後話了。他顯然忘記了,真正徹夜未眠,費盡心力救治他的人是陸清。
接斷指這個手術就算是在現代,也是很不容易的,何況在當時?陸清幾乎是全神貫注地不停工作了七個時辰,他又不像東方不敗有內力護體,沒有直接暈倒在手術檯上,就已經很不錯了。吃過早飯,陸清睡了個昏天黑地,等他醒來,已經是第二天中午。
東方不敗還算知趣,知道這次陸清辛苦了,也沒有去叫醒他,反而在他睡著的時候四處收羅一些好吃的東西給陸清備好,他沒有忘記這個吃貨,累得站都站不穩了還不忘讓夥計上“聚賢樓”的特色小吃。
陸童鞋果然對這懷柔政策沒有免疫,準備點說是對美味的食物毫無抵抗力,吃著美味的食物,他忽然覺得在東方不敗手下做事也不是那麼糟糕。
東方不敗笑瞇瞇的看他吃得香,忽然招手讓夥計過來,二楞趕忙上前。東方不敗慢悠悠地問:“小二,向你打聽個人,你可知道?”
別的不敢說,說起對各類消息的瞭解,不是自誇,方圓五百里找不出比他二楞知道得還多的人了。臉上掛上討喜的笑容,二楞直接問:“不知客官想打聽誰?”
東方不敗瞟了一眼正埋頭與食物奮戰的某人,詭異地笑了一下:“你可知‘醫仙’是何人?”
二楞有點爲難:“‘醫仙’是新近江湖上崛起的一名神秘人,有人說他年紀輕輕,長相俊美不似凡人;也有人說他身長九尺,青面獠牙,最喜食人;還有人說他根本不會武功,本來是個大家公子。”
聽到這裡,陸清也很好奇,忙問:“那個什麼‘醫仙’真有那麼神秘?”二楞看了他一眼:“可不是,衆說紛紜,到底他長得什麼樣子,也沒個準。不過有一點,‘醫仙’醫術高明,當世罕有。有人說連‘殺人神醫’平一指都很佩服他的醫術。”
聽到這裡,陸清納悶了,平一指那個死老頭倔強得要命,對自身的醫術不是自豪,是自戀到令人髮指的地步。當初要不是爲了童百熊那個酒鬼,他也不願意跟平一指比試,結果陸清還是險勝平一指半分,那個死老頭萬分不願地拿出珍藏的美酒,心痛不已,從此對陸清橫挑鼻子豎挑眼,有事沒事就找找茬。也不知道這“醫仙”是何人,竟然能讓死老頭佩服。
他這裡想得糾結,東方不敗在一旁憋笑憋得滿臉通紅,拿出一小錠銀子遞給二楞。二楞歡喜不已,沒想到客人這麼大方,更是存心討好,四下望了望,見無人注意,才悄聲對紅衣客人說:“也有人說‘醫仙’是某個大人物的男寵。”
陸清聽到“男寵”的字眼,呆了半響,終於知道這“醫仙”是何人,不由瞠目結舌地望著一臉故作神秘的小二。
“青面獠牙的‘醫仙’大人,你居然最喜食人?今後我可要小心點了。”
等小二走開,東方不敗見陸清一臉挫敗,出言調侃。看了一眼忍笑忍得內傷的教主大人,陸清徹底無語了。他壓根沒想到自己居然被傳成這個樣子,他不過是在戰場上救了幾回人而已,就成了“醫仙”,平一指那死老頭超級不待見他,居然成了“佩服”?流言的威力果然強大,陸清算是見識到了。
不過陸童鞋不愧是穿越者,他白了一眼某腹黑教主,埋下頭繼續和美食奮戰,把“醫仙”什麼的丟在腦後不提。
等他終於吃飽喝足了,看看天色,兩人就準備離開嵩山。剛把一切打點好,陸清忽然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也來不及招呼正在解栓馬繩的東方不敗,陸清獨自奔上前去。東方不敗見狀,運起輕功很快就追上陸清。
來不及解釋,陸清忙道:“抓住前面那個青衣老頭。”他們相處已久,頗有默契,東方不敗也不詢問。只是看準那個矮個青衣老者,使了一招“小擒拿手”,老者一驚,條件反射的掏出懷裡的某物就要扔出去。
就在這時,陸清剛好上氣不接下氣的跑了過來,看見老者的動作,忙阻止:“老頭,不要!”
青衣老者聽見聲音,看到來人,顯得很高興:“嘿!小娃娃,你也在這裡?”
不用說那老者正是“鬼醫”高軒。已經有近一年沒有看見梅若冰師兄妹了,再次碰到算是自己師父的“鬼醫”。陸清也很高興。東方不敗也猜到來人的身份,不過他很快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兩個苗人打扮的女子似乎在向人打聽老者的下落。
抓起這對激動不已的師徒,尋了個比較偏僻的地方,放下兩人。還不等東方不敗開口說話,高軒不滿意了:“你這小子好不懂事,把我老人家這樣隨便抓來拎去的是什麼意思?”輕笑一聲,東方不敗問道:“你做了什麼,得罪了‘五毒教’的人?若不是我把你抓來這裡,你現在應該被‘五毒教’的人發現了。”高軒聞言,左右望了望,沒看見追了他近一個月的苗人,放心的拍了拍胸。
看見他這樣,陸清也有點著急:“到底是怎麼回事?老頭,你怎麼會得罪‘五毒教’的?”近一年的江湖生活,陸清也不再是當初什麼都不知道的菜鳥,不說《碧血劍》裡神秘莫測的五毒教,單是《笑傲江湖》里美豔的藍鳳凰,一身毒術也是出神入化,高軒要是真的惹上他們,絕對不是件好事。
見到陸清著急,老頭才結結巴巴解釋道:“我,哎,就是…在五毒教裡拿了點東西。”
東方不敗在一旁閒閒說道:“是偷吧,還拿?五毒教有什麼東西值得你大老遠跑去偷?”瞪了東方不敗一眼,老頭再次看向自己的徒弟,獻寶似的拿出一大一小兩個盒子。陸清發現那兩個盒子造型都很奇怪,裝飾得很豔麗,也不知裝的什麼東西。
老頭瞟了眼不知迴避的紅衣男子,把陸清拉到東方不敗看不見的地方,纔打開盒子。那大盒子裡裝了本書,藍皮白底的封面上寫了四個大字《天下至毒》,原來是本毒經。轉頭看向另一個盒子,那盒子裡竟然只有幾顆圓圓的東西,看起來像是某種植物的種子。
陸清見狀,不由掃興:“老頭,至於嗎?梅姐那裡的毒經不夠你看的?還有那圓圓的東西,那是什麼?”
高軒白了一眼陸清:“嘿嘿,小娃娃不識貨,這本書乃是‘五毒教’的寶貝,除了教主,尋常的教衆連看都沒機會看一眼。至於這個東西…”
他指了指小盒子,又望了一眼東方不敗的位置,發現紅衣男子並沒有偷聽,才壓低聲音道:“這是天下奇毒‘七星海棠’的種子。”
陸清聞言一愣,繼而大急:“你偷了人家如此貴重之物,‘五毒教’豈能輕易放過你?”聽了陸清的話,老頭也很爲難:“可不是,這些苗人一路追著我從嶺南到河南,怎麼都甩不掉。”陸清恨聲道:“活該!誰讓你偷人家東西的!”高軒也傷腦筋,想了半天才說:“要不然,我把這些東西還回去?”陸清也沒有比這更好的辦法,剛剛準備點頭。
“不可!”紅衣男子的聲音突然傳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