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的,可是真的?”坐在椅子上喝茶的任我行手一顫,差點弄翻茶杯。燭火的光被風吹得明明滅滅,他的臉也在陰晴不斷的變化著。沉默地凝視跪在地上的黑衣男子,就算在密室裡,黑衣男子的臉上也蒙了一張面具。
“屬下不敢欺瞞教主,就在今夜七星海棠確實發芽了。”即使是強調,黑衣男子的聲音依然平淡,完全沒有任我行那樣激動。
“東方不敗知道了嗎?”良久,任我行纔再次出聲。這一次,他破天荒的發現他那從來都刻板得像木頭一樣的屬下的語氣里居然也帶了一絲疑惑:“不知爲什麼,副教主暫時似乎還不知道這個消息。”
百思不得其解,任我行喃喃自語:“難道陸清沒有告訴他?”不過只是一瞬間他就微笑起來。把茶杯放在桌子上,任我行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揮手讓黑衣男子離開,看著燭火大笑:“七星海棠,東方不敗,哈哈哈哈哈哈哈……”
話說陸清離開日月神教後,就決定要遠離這個瘋狂的江湖,他打算回桃蹊村去看看。一路向南而行,還擔心有人追來,也不敢走官道,只挑那偏僻的小路走,很是吃了些苦頭。一身的白衣也弄得髒兮兮的,配上被藤蔓野草弄傷的臉,簡直就是混丐幫的。
後來,他偷偷溜到小鎮上,找了個成衣店買了換洗的衣物,飽餐一頓後覺得這樣纔是最幸福的生活。乾脆破罐子破摔,無論是東方不敗還是上官雲,真要有心抓他,他也跑不掉。要死也要做個飽死鬼。從此陸清就大搖大擺的走大路了。結果並沒有人來追他,才知道自己前面是自討苦吃,更是悲憤不已。
密林中,屍體倒了一大片,從這些屍體的打扮來看,竟然全部都是鏢師。那些鏢師的死狀極慘,從倒在血泊中的黑色殘旗上能隱隱看到一隻張牙舞爪的獅子。在這屍山血海中,還有活著的人——那是一羣灰衣大漢並破轎裡一個臉色慘白渾身顫抖的女子。那女子青絲如瀑,皮膚白嫩,柳眉杏眼,嬌嬌怯怯,弱不勝風,現在更是被嚇得花容失色。
這是陸清在快要踏進福州地界的時候見到的一幕。很明顯,這是江湖人在劫鏢,而被劫的鏢局,陸清也很熟悉,正是“福威鏢局”。
“格老子的,這個女娃娃長得硬是要得,嘿嘿!”聽到這句話,那女子也顧不上害怕,哭著哀求道:“你們要幹什麼?求求你們放了我!”一羣大漢聞言都大笑,有人說道:“張老三,你娃兒又起色心了哇?不怕你們家的母老虎了?”那叫“張老三”的人臉皮一紅,硬氣道:“老子纔不怕那個母老虎,在家裡老子可是把他收拾得服服帖帖的。”然而他雖然嘴硬,到底還是不敢再出言調戲。
陸清的眼睛瞇了瞇,那羣大漢說的全是四川方言。在現代的時候他趁著國慶長假去過九寨溝,所以多少能聽懂一些當地人的話。只是四川離福建這麼遠,這些川人跑到這裡來劫鏢,未免有點奇怪??雌饋淼垢袷枪室庹摇案MS局”麻煩的。想到這裡,陸清也納悶:“笑傲的劇情還沒有開始啊,怎麼餘滄海就要滅林家了嗎?”
“不要,放開我,求求你們放開我!”然而現在的情況讓陸清根本就沒有時間想明白,因爲那羣大漢把那女子從轎子裡給拉了出來。甚至還有人趁機在那女子身上亂摸,只把一個嬌嫩的千金小姐給嚇得魂不附體,只能一遍遍徒勞的哀求。
“住手!”就在此時,陸清忍不住了,大喝一聲:“放開她!”衆人一愣,只見一個異??∶赖陌滓履凶樱龔拿芰盅e走出來?!熬染任?!”女子見來了救星,掙扎著大叫救命。
灰衣大漢們回過神來,俱都面面相覷,繼而大笑。叫“張老三”的漢子笑得尤其厲害:“嘿嘿,格老子的,哪裡來了個長得比娘們還漂亮的書生?”陸清也不理他,只是重複道:“放開她!”大漢裡一個方臉漢子也調笑道:“小白臉想英雄救美?看你你長得比這娘們還美,你們到底哪個救哪個哦?”
這話一說完,衆大漢卻看見那白衣書生不怒反笑:“你們想嚐嚐‘清風’的滋味嗎?”也沒看見那白衣男子幹了什麼,一陣清風拂過,衆人只覺得全身酥軟,竟然全都倒在地上不能動彈。
而陸清卻慢條斯理的走上前來,把女子從地上扶起,放到不遠處的石頭上。從衣服裡掏出一個碧色的小瓶,打開瓶蓋,那女子恍惚間只覺得聞到一股奇臭無比的氣味。
白衣男子笑著對她說:“小姐,你沒事吧?”
她慌忙從石頭上下來,紅著臉道謝:“我沒事,小女子王穎,多謝公子相救?!标懬妩c點頭,走到灰衣大漢們面前,居高臨下:“諸位,這‘清風’的滋味可好?”風水輪流轉,那些剛纔囂張得不可一世漢子們卻駭得說不出話來。
只有那方臉的漢子還硬撐著問:“你,你,你到底是誰?你剛剛做了什麼?”陸清面無表情道:“我是誰?做了什麼?你都沒有必要知道?!鞭D過頭面向那叫王穎的女子,指指地上的屍體道:“你想爲這些人報仇嗎?”
女子的臉立刻由紅變白,驚慌道:“我,我,我不知道,一切但憑公子做主!”陸清頷首,再度看向躺在地上的衆人:“遇上我算你們運氣好,若是…”
他剛想說若是遇上的是東方不敗,你們肯定死得很慘。但是想到自己已經決定遠離東方不敗和江湖,忽然覺得意興闌珊:“算了,這些人,還是讓官府來處理吧!”他慢慢走向女子的身邊:“你知道這裡最近的衙門在哪裡嗎?”
“落日鎮”是一個很小的鎮子,因爲毗鄰福州府,處於交通要道的小鎮還是頗爲繁華的。李孟是“落日鎮”的總捕頭,他是一個有著古銅色肌膚的男子,身材高大,身手敏捷。這一天他剛剛準備出門,卻撞上兩個來報案的人。
那是一男一女,男的一身白衣,氣質翩然若仙;女子一身華服,明顯是個很有教養的大家閨秀。等兩人說完案情,他凝神沉思一陣,立刻讓人抓住白衣男子——這人很可疑,明明不會武功,偏偏說自己制住了兇手。
那兩個捕快伸手抓他的時候,陸清條件反射的一把藥粉撒了過去。趁著捕快們被迷倒的機會,拽著王穎從衙門裡逃了出來,直到一口氣跑出了“落日鎮”,才喘著氣停下來。只可憐王穎一個嬌生慣養的大小姐,被他拖著也跑了這麼長的路,差點沒累死。
“你家住哪裡?”歇了一會兒,陸清對女子說:“我送你回去吧!”王穎紅著俏臉,抽出還被對方握住的手:“小女子本來是去福州姑姑家的,現在還是麻煩公子送我去福州吧!”陸清想到自己回桃蹊村是早一日晚一日都無所謂,就問道:“你姑姑家在哪裡?”
王穎回答:“不知公子可聽過‘福威鏢局’?”陸清點點頭:“我與‘福威鏢局’的林總鏢頭有過一面之緣?!蓖醴f欣喜不已:“我姑姑正是‘福威鏢局’的女主人?!甭勓躁懬灏档溃骸熬谷皇橇制街谋斫悖植坏糜袔追置嫔?。”
“福威鏢局”的大門外青旗依然飄揚,似乎一切都沒變過,然而陸清卻恍有隔世之感。上一次來這裡的時候,他還是與陶溪一起,而這一回,看著身邊女子與王夫人有著幾分相似的臉,陸清暗暗提醒自己:“不要忘了,你已經打算遠離江湖和武林中人了,把這小姐送到就立刻回桃蹊村!”
“穎兒,你可算到了,一路可還好?”王夫人看到王穎,高興得不得了。聽到自己姑姑的話,王穎的眼淚立刻流了下來,奔到王夫人懷裡,抽噎著把路上遇到的事情說了一遍。王夫人聞言忙拉開王穎,來回打量:“穎兒,我可憐的孩子,你沒事吧!”
“幸虧公子相救,穎兒才得以再次見到姑姑?!辈燎樕系臏I水,王穎把陸清拉到王夫人面前:“姑姑,我們要好好感謝陸公子才行。”陸清忙道:“路見不平拔刀相助而已,王姑娘不要客氣,如今你既已安全,我也要回去了?!?
王夫人剛剛並沒有注意到陸清,現在看到白衣男子的臉,奇道:“陸公子,是你?”王穎心想,他真的沒騙我,姑姑果然認識他。王夫人笑道:“陸公子,平之可是念了很久,說你答應要來看他啊。”
陸清早忘了這一茬,聞言也有點慚愧,四處一望,然而並沒看見林平之的身影,就問道:“平之去了哪裡?怎麼沒看見他?!蓖醴蛉嘶卮穑骸捌街c他爹爹出去了,一會兒也該回來了。陸公子你現在可不能走,不然平之回來又要吵了?!?
果然,不大一會兒林平之就和林震南一道回來了,看見陸清確實大大驚喜了一番。更是扭著不讓他走,陸清對他本就有愧,也不好太過堅決,竟然在“福威鏢局”住了下來。每日裡也沒什麼事,就是教林平之背背書什麼的。林家夫婦也知道了他當初要銀子原是給孩子們買書,對他倒是愈加敬重。
若說唯一不好的,就是林平之的表姐了。陸清不是木頭,那王穎又送吃食,又送荷包的,再不明白她的意思,陸清也說不過去了。他對那小姐並無意,這天正想向王夫人隱晦的拒絕,畢竟人家女孩子的面皮薄。
誰知王夫人也笑著找上他,開口就是:“陸清,你覺得我們家穎兒怎麼樣?”陸清一驚,暗道不好。然而不等他開口,王夫人又繼續:“陸清,你年紀也不小了,又未娶親,我們家穎兒與你倒是正好配成一對?!闭f完,王夫人還向那屏風處瞄了一眼。
“不可!”陸清大急,也顧不得隱晦了,忙拒絕:“在下目前並無成親的打算?!蓖醴蛉祟H爲詫異的看了他一眼:“陸清,男大當婚,女大當嫁,這是天經地義的事...”陸清突然覺得有點煩躁:“可是我對王姑娘並沒有那個意思。”
王夫人張嘴還想說什麼,王穎卻從那屏風後衝了出來,一臉蒼白:“爲什麼?可是穎兒哪裡不好,公子你說出來,我改好不好?”
陸清忽然愣住,是啊,王穎不是他曾經喜歡的那類女孩嗎?漂亮,溫柔,嬌怯怯的惹人憐愛,況且又擅長廚藝與刺繡,簡直就是個完美的妻子人選。
可爲什麼自己面對她的時候完全沒有心動的感覺?
見男子半天沒說話,王穎忽然紅著臉,勇敢地說:“陸清,我喜歡你!”
這是陸清第二次聽見有人對自己說“喜歡”,上一次是陶溪。又想起陶溪曾經說的那句“陸清,你喜歡東方不敗吧!”陸清忽然覺得一片迷茫,自己難道真的是個GAY?喜歡男人?還是東方不?。?
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大跳,陸清搖搖頭。定下神來,再看了看對自己告白的王穎,女孩的臉紅得似火燒,然而眼睛卻亮晶晶的,等著白衣男子的回答。
許久之後,陸清才一字一句慢慢說道:“既-然-這-樣,那-麼-我-們-就-在一一起-吧!”
婚禮如期舉行,到處都是耀眼的紅,陸清卻覺得渾渾噩噩,猶如在夢裡。賓客不少,連鐵柱也都在座,還有許多熟悉的臉,人人都在向他道喜,每個人都笑得很開心,也在盡全力想灌醉他。連林平之也湊過來:“陸哥哥,要好好對我表姐??!”
陸清迷迷糊糊中,只覺得天旋地轉,站都站不穩了?!耙话萏斓兀莞咛?,夫妻對拜,送入洞房。”好不容易拜完天地,陸清被衆人簇擁著送入新房。見到他進門,兩個丫鬟和喜娘都很識趣地離開了。
洞房也裝飾得喜慶異常,藉著兩隻大紅蠟燭燃燒發出的光,陸清朦朦朧朧只看見鳳冠霞帔的新娘安靜的坐在牀頭,頭上蓋著大紅的蓋頭,正等陸清去揭。喝了一口茶,定了定神,陸清搖搖晃晃走近新娘,慢慢揭開蓋頭,新娘也緩緩把頭擡了起來,含笑看著陸清。
待陸清看清楚新娘的模樣,不由驚得跌倒在地:那並不是王穎那張柳眉杏眼的臉,看那劍眉星目和狐貍般的笑容,分明就是東方不敗。
“啊!”陸清大叫一聲,從夢裡驚醒。呆坐半響,起身倒了杯茶,一口氣喝完才怔怔望著窗外的月光不語。最近這段時間,雖然與王穎相處得不錯,但是他心裡卻始終沒有戀愛的感覺。隨著婚期的逼近,他竟然夜夜夢到東方不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