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伸手給打手們看:“各位,你們看,我指節這麼粗大,怎麼會是‘女’人呢?”
領頭打手:“不是‘女’人,你怕什麼?朋友,我們也是例行公事,不要讓我們爲難。”
那人一笑:“也罷。”著,摘了帽子和眼鏡,‘露’出一張極爲清瘦,白得幾乎沒有血‘色’的男人臉:“各位,看清楚了?正兒八經的男人。要不要我脫了‘褲’子給你們看看。”
領頭打手皺著眉,雖然感覺其中有古怪,但沒有什麼證據,只能悶哼一聲閃在旁邊:“朋友,得罪。”
那人一抱拳:“四海之內皆是兄弟。客氣了,客氣了。”著大步流星地往裡走。眼看出了人羣,就要越走越遠。領頭打手過去又拍了拍他的肩:“朋友,我似乎看你很眼熟。”
那人轉過頭看看他:“我倒是來過‘花’島。”
領頭打手訕訕地鬆開手,那人微微一笑,越走越遠,逐漸進了‘花’城。
剛進‘花’城,從衚衕裡就躥出一個人來,一把抓住他:“淨天,你沒事吧。”那人真是南淨天,抓他的正是雨。此時的雨絲毫看不出是個‘女’人,一身男裝,下巴還貼了鬍子,只是一雙大眼睛清澈明亮,眼‘波’流轉,充滿了‘女’孩的調皮和可愛。
南淨天低聲笑著:“丫頭,你這招真是妙,讓我裝扮古怪,吸引他們的注意。這樣你就可以安全下船了。”
雨俏皮地:“領頭的那個打手我以前經常見,他是個老江湖,眼睛很毒。沒有我這招圍魏救趙,哪有安全脫險!嘻嘻,好好學著吧!”話的時候,俏皮的鼻子皺了一皺,可愛至極,南淨天竟然看得呆了。
雨臉‘色’緋紅:“你別這樣盯著人家,人家都不好意思了。”完,拉起南淨天的手:“淨天,現在我們處境很危險,你一定要把我當成男人,千萬不要穿幫。”
南淨天鎮定一下,一把摟住雨,大聲嚷嚷:“好兄弟,哥哥請你玩這裡最紅的姑娘。”雨紅著臉,輕輕用胳膊肘打了一下他,輕聲笑著:“討厭。”
雨對這裡很熟悉,領著南淨天穿街走巷,拐彎抹角來到了胭脂樓前。‘花’島上將不同種類的妓‘女’分在不同區域,比如粉‘花’巷、鳳來儀。兩人要找的桃鮮,就在胭脂樓裡。
進了大院,南淨天恍若隔世,就在不到一年的時間裡,自己第二次故地重遊。院子裡的戲臺還在那擺著,只是破舊了許多,臺子坍塌了半拉,上面全是碎紙片和骯髒至極的麻布。南淨天和雨全都愣住了,尤其是雨極爲震驚:“這……怎麼回事?”
再看胭脂樓裡的房子都熄著燈火,冷冷清清,似乎早已無人居住了。雨心裡慌慌的,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她快步穿過房前的走廊,以前充滿胭脂味和‘女’人香的走廊裡,早無半人氣,‘陰’森森冷冰冰的。
南淨天趕緊跟在後面,兩人很快就來到桃鮮的屋前。裡面熄著燈,黑黑的一片。雨顫著雙手拉開房‘門’,裡面早已人去屋空。牆上、地上全是碎紙、破凳子、破椅子,屋子裡空‘蕩’‘蕩’的,黑糊糊一團。南淨天亮手裡的油燈,火苗閃耀一下,屋子裡漸漸亮堂了。
油燈之火昏黃如豆,把兩人的影子拉曳得又細又長,映襯在牆壁上,恐怖之餘平添了許多淒涼。雨把南淨天手裡的燈接過,走進屋子裡,一股無人居住的腐味撲鼻而來。
屋子裡又‘陰’又冷,靜得出奇,‘花’島的房子隔音效果都不錯。外面的聲音幾乎聽不見。室內寂靜的感覺就像冷空氣般的堆積,又像沼澤底層的水一樣沒有流動。不……不只是寂靜,雜‘亂’不堪的屋子裡有種南淨天從未感受過的異樣不祥。
屋子裡太靜了,讓人無法忍受的寂靜。
這時,突然在裡屋某個角落響起了一陣貓叫。
“喵——嗚——”
雨用燈照了照,在屋子的角落裡趴著一隻大黑貓,體態‘肥’碩,翻著一雙綠瑩瑩的眼睛。被光一照,它身上的黑‘毛’根根豎起,怪叫一聲從後‘門’的縫隙出跑了出去,再也不見。
貓的怪叫聲把雨嚇了一跳,雨緊緊拉住了南淨天的手。南淨天暗叫一聲倒黴,大老遠來了,結果人卻沒找到,也不知是死是活。他把油燈從雨手裡接過來,四下照了照:“我們走吧,這裡已經沒有人了。”正著呢,他突然看見一面牆上似乎寫著什麼字,歪歪扭扭,顏‘色’發暗。他和雨對視了一眼,兩人走了過去。燈火搖曳,在昏黃的火光下,牆上赫然顯出兩個大字“雨”。字身暗黑,筆鋒剛勁,雖然字體很難看,但觸目驚心。
雨一看這字,眼淚下來了,她用纖纖的食指輕輕撫‘摸’著字,嘴‘脣’顫抖地:“這是桃姨寫的,我知道。這是她寫的。”
南淨天看到如此詭異的場景,喉頭咯咯直響。他把燈提到眼前,在燈光下,那字黑得異常慘烈。他把鼻子湊到牆邊聞了聞,又腥又臭,心裡就明白怎麼回事了。轉過頭對雨:“這應該是用黑漆寫的。”
雨“哇”的一下哭了出來,跪在地上,淚流滿面:“我有預感,桃姨肯定是遭到不測了。”
南淨天心裡咯噔一下,這字筆鋒迥勁,每一筆都牢牢地印在牆裡。桃鮮寫這字的時候一定充滿了極度的怨恨和戾氣,可以想象她遭受了什麼樣的痛苦。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她現在怎麼樣了?
雨此時早已泣不成聲:“桃姨……一直養我這麼大,她是我的媽媽,她就是我的媽媽。”
南淨天把她給拉起來,:“我們先離開這裡,一會兒出去找個人問問就知道了。”他扶著雨走出屋子,突然發現,屋外的走廊上站了一個老‘女’人。這個‘女’人老到了極,滿頭的白髮,滿臉的皺紋,臉上還擦著厚厚的白粉,看上去又噁心又嚇人。身上的衣服早已破爛不堪,已沒有往日的‘豔’麗。
老‘女’人提著一盞燈籠,輕輕咳嗽了一聲:“雨,你終於回來了。”
雨愣了一下:“你是……”隨即眼睛一亮,“鳳姨。”
老‘女’人提著燈籠一步一步走了過來,她身材瘦弱,佝僂著背,就跟個鬼似的。她走到雨跟前,伸出瘦得皮包骨頭的手撫‘摸’了一下‘女’孩的臉:“雨,你剛到‘花’城,我就認出你了。”
雨一把拉住‘女’人的手:“鳳姨,你知道桃姨在哪嗎?”
老‘女’人沒話先長嘆了一聲,聲音幽幽,彷彿是從地獄發出來的,直透人心。她看了看南淨天:“這個人是誰?”
雨臉‘色’一紅,:“這是我的……哥哥,認的。沒關係,不是外人。”隨即她又對南淨天:“淨天哥,她叫鳳仙,是桃姨最好的朋友。我也是她看著長大的,她是好人。”
南淨天皺眉,但還保持著微笑:“鳳……姨,你好。”
雨焦急地問鳳仙:“桃姨在哪?”
鳳仙眼睛一片‘迷’茫,像‘蒙’了一層厚厚的霧一樣,聲音充滿巨大的悲痛:“她……她在葬‘花’岡。”
雨不聽還好,一聽這話,眼睛翻了翻昏在南淨天的懷裡。
南淨天這汗都下來了,邊掐雨的人中,邊問鳳仙:“葬‘花’岡是什麼地方?”
鳳仙舉著燈籠,聲音蒼涼:“那是埋我們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