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伴著第一縷陽光,花船已經在湖面上開動了。船上只有船老闆、南淨天和雨點三人。船老闆把酒葫蘆掛在杖上,自己站在船頭自顧自地搖著槳。雨點坐在南淨天的身邊,眼睛眨呀眨地看著他。南淨天被她瞧得不好意思,喃喃地說:“你跟我出來是要受苦的。”雨點笑著:“小子,你自己保重好吧,我比你命大。”說著,她拽住自己的臉皮,向上一翻,整個那麻子臉瞬間消失,露出了一張胖嘟嘟的女孩臉,一雙小眼睛閃耀著狡黠的光芒,鼻頰兩旁是密密麻麻的雀斑,倒是非常可愛。她咳嗽一聲,聲音立時從公鴨嗓變得柔膩無比。
南淨天看得呆了:“你……這……”雨點臉色潮紅,頑皮地眨著眼:“怎麼樣?比剛纔好看吧?”南淨天撓撓頭,他活這麼大從來沒和女孩打過交道,一看這麼可愛的雨點俏生生地在他身旁,那臉騰就紅了。雨點怪有意思地看著他:“我這麼做是有原因的。你想想,我一個姑娘家成天在花島那樣的地方,如果不會自己保護自己,早就不知道被糟蹋成什麼樣了。”
南淨天想起桃鮮的話:“雨點是我撿來的孩子,和我相依爲命。雨點這孩子命苦,生下來就有胸痹之癥,老中醫說她壽命不會太長。我就希望有一天能有個好人家帶她出花島這個魔窟,在外面好好生活。年輕人,你爺爺曾有囑託,讓我把她託付給你,我也放心了。”南淨天恍然大悟:“雨點就是爺爺字條裡提到的那個‘女嬰’?”桃鮮點點頭:“正是。”
雨點拍拍南淨天的肩膀,打斷了他的思路說:“那個和你長得很像的人非常精明,嘿嘿,你爺爺給你找了個好對手。”
南淨天愣了一下:“爺爺給我找的好對手?”
雨點知道皮特在英租界的地址,她領著南淨天來到公館,把門的是一個說著蹩腳漢語的印度人,雨點要他轉告皮特,就說是南家後人來找他。時間不長,一個穿著燕尾服、金髮碧眼的年輕人走了出來。他幾乎是跑著出了門口,一看南淨天,就過去握手:“是南先生?”南淨天有點不好意思:“你是皮特先生?”皮特笑著往裡迎接:“南先生,你和令祖父長得非常相似。”南淨天一笑:“皮特先生,你的漢語說得很好。”皮特這個外國人倒是非常豪爽,哈哈大笑:“不瞞南先生,我在中國已經呆了快四年,中國是一個非常古老的國家,而我在大學唸的就是考古系,所以一畢業就來到了中國,來到了這個夢幻天堂。”
南淨天悄聲問雨點:“這個考古系是學什麼的?”
雨點眨著眼睛說:“就是盜墓賊,這些洋鬼子就愛自己臉上貼金,跑咱們一畝三分地刨老祖宗的東西,愣說是考古。”南淨天信以爲真,對這個皮特印象打了折扣。
皮特的公館非常中國化,滿牆的中國字畫,樣式奇古的桌椅,上面擺放著仿官窯的青瓷。南淨天和雨點落座後,皮特給他倆泡上兩杯淡茶,就問:“這位東方美人是南先生的太太?”雨點臉紅得像蘋果一樣:“美得他,我是他……妹妹。”
皮特哈哈大笑:“原來如此。說正事吧,南先生,我等你很長時間了,你終於來了。”南淨天沒明白什麼意思,疑惑地看著皮特。皮特喝了一口茶說:“此事說來話長。令祖父是我父親好友,看著我長大的,對於我學考古也非常支持。四年前我來中國的時候,就是奔著一個神話而來,傳說在遙遠的古絲綢之路上,有一處絕域之地死亡之國,那裡藏有一件能夠使人通往天國的權杖……”南淨天一聽,哎呀,不就是那根打鬼杖嗎?
皮特繼續說著:“我耗盡了四年的心血,組織了好幾次探險,但都無功而返。就在半年前,令祖父南子仲找到了我,告訴我他手頭就有一份關於這根權杖所在地的詳細地圖。當時我很興奮,就問他要,可是他很奇怪,只是告訴我,在不久之後,他的後人會帶著這份地圖來找我,讓我帶著他一起探險,才能去拿那根權杖。”
他後面再說什麼,南淨天已經聽不進去了,腦子亂成了一鍋粥。自從離開京城,尋找爺爺的屍骨到現在,自己所走的每一步都好像是被人安排好的,他渾身泛起陣陣涼意,感覺冥冥之中似乎有一雙眼睛似乎在看著自己。
一陣痛感突然襲來,他低頭一看原來是雨點暗暗掐著胳膊:“傻瓜,想什麼呢,那洋鬼子問你話呢。”他擡頭看看皮特,那洋小夥笑容滿面:“南先生,我們定在後天啓程,意下如何?”南淨天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他故作鎮定:“行,就這麼辦吧。嗯,順便問一下,皮特先生,除了我之外還有沒有南家的子孫找過你?”
皮特搖搖頭:“不,你是第一個。”南淨天和雨點對視了一眼,兩個人感覺同樣的困惑。皮特笑著問:“南先生,能否把地圖給我看看?”
南淨天“哦”了一聲,就要從懷裡掏地圖。旁邊雨點手疾眼快抓住了他的手,低聲嗔道:“你真是笨啊,給那洋鬼子看了,如果他自己偷著溜去,怎麼辦?現在不能給他,做人要長個心眼。”她隨即也笑著對皮特說:“皮特先生,我們地圖放在客棧裡了,今天沒帶。”
皮特也是個明白人,知道這是什麼意思,也不強求:“南先生,令妹還真是個人物,有她做幫手,我們這次行動唾手可得。”南淨天嘿嘿乾笑著,覺得每個人都那麼精明,就自己是個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