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朗開車到少茂速停的停工工地門口,擰開酒瓶蓋子漱了漱口,然後像噴香水似的壓著瓶頭往自己身上弄了點酒,直到渾身酒氣。
此刻譚振已經變爲透明。
蘇朗下車,等譚振下來,敞著車門就去拍工地的門。
藍色大門中央又掏出一個一人高的小門。
蘇朗大聲拍叫,嘴裡唸叨的都是蘇少茂的名字。
蘇氏員工,沒有一個是不知道蘇朗和蘇少茂關係的,想在明面上看這兩兄弟窩裡斗的人多了,聞著蘇朗一身酒氣來鬧事,今天可算是碰上了一回。
譚振趁保安開門的空檔快速鑽進門裡,因爲沒有穿鞋,地面又凹凸不平,踉踉蹌蹌地憑著感覺往裡跑。
蘇朗則佯裝醉酒得厲害,和保安胡鬧,趁機控訴父親的偏心以及對蘇少茂的各種不順眼。
譚振一刻都不敢停留,按照他之前和蘇朗的猜測,海天大酒店的地下車庫,應該是和少茂速停的地下車庫連在一起的。
那這個連接口在哪裡?他得先找到車庫的入口。
停工的工地上,到處都是碎小渣子,譚振忍著痛儘可能細心地觀察著一切。
他繞著工地的外圍觀察,走近了能感到看似停滯的停車場,其實已經屬於在使用的狀態。
水泥磚牆都沾染著人氣,雖然並無明顯的損耗,但一看就不是新鮮的。
他憑藉本能向西南方向走去,越靠近越能聽到機電的聲音。
這聲音在寧靜的夜晚,即便是在都市的中央,也能聽得到。
譚振繼續向聲音傳來的方向走去,先看到了一個搭起來的小帳篷。
這種帳篷在建築工地上極爲常見,一般建築物料爲了防止雨水和日曬,都會搭起這麼一個棚子。
譚振走近,蹲下,撿起一個石塊,捅破面前碼起來的蛇皮袋。
“嘩啦啦”從袋子裡流出一縷白色的小顆粒。
譚振蹲在地上抓起一把細細端詳……
是它沒錯,之前在地道里看到的那種,公園裝飾用的小石子!
譚振丟了石子繼續往前走,那電機的聲音便越來越明顯。
他本以爲是一個發電機,卻沒想到那是一部電梯!
這電梯修建的和一般的電梯並不一樣,有一半門是掩埋在地下的,並且門框上沒有任何按鈕和鎖頭。
譚振盯著那電梯門看了好一會兒,只聽“轟隆”聲響,電梯裡面的輪滑在快速轉動。
譚振雖然知道自己是透明的,無論是誰都看不到他,但他還是找了個地方躲了起來。
片刻後,電梯門開,從裡面走出兩個人,爲首的那位居然是他和蘇朗心目中的頭號犯罪嫌疑人——蘇少茂!
譚振不知爲何,在這種地方見到蘇少茂腦子立刻暈暈的。
雖然他和蘇朗已經私下裡討論過無數回,已給這個風度翩翩的蘇小少爺安上殺人犯的罪名,可再次見到這個人心裡卻是恍惚的。
那個人無論相貌和穿著都和蘇朗有幾分相似,他還是不願意相信蘇朗身邊會有這樣的人存在。
蘇少茂快步往門口走,保安索性把大門打開,還有其他一些無聊的路人也都圍了過來,幾乎快要把蘇朗圍進圓心。
譚振快步出了這個工地,他透明的時間有限,再待下去怕是就要暴露,連忙趁著人多的時候學著小藍的節奏咳嗽了一聲便鑽回車裡。
蘇朗平日裡都是高冷模樣,這麼裝瘋賣傻地沒事找事還是第一次做,他早就緊張得混身是汗,聽到譚振的暗號,明白那人回來了便準備快速撤退。
蘇少茂撥開人羣,立在蘇朗面前,黑眼珠滴溜轉,看得蘇朗好不自在。
蘇朗只好繼續裝瘋,破口大罵:“憑什麼你一個小情的兒子就能冠名這麼大一個停車場,憑什麼我什麼都沒有!只能在酒店裡負責接待的活兒?你到底給那個老頭子吃了什麼迷魂藥?”
“哥哥!”蘇少茂兩手揣在口袋裡,嘴角微微牽動,聲音冷靜地像是整個人都鍍著冰霜,“不要瞎鬧了,父親已經知道你最近不回酒店住,要我帶話給你,乖乖回去。”
蘇朗本來需要假裝瘋狂,聽到這話立刻不用裝了,伸手就往蘇少茂的肩頭捶打:“你以爲你是誰,敢管我?我在哪兒住關你什麼事兒,關那個老頭子什麼事兒!”
蘇少茂抓住蘇朗的手。
那人面上一臉平靜,手下的力道卻不輕,蘇朗立刻呲牙裂嘴地踹了對方一腳。
“回去吧,別再來這裡鬧事,也不要再多管閒事。”蘇少茂丟開蘇朗的手,冰冷地轉過身,走進了那道隔著秘密的藍門。
蘇朗疼得手腕發顫,爲了不暴露行蹤,還是沒有選擇追上去和那看不順眼很多年的兄弟幹上一架,連忙轉身跑回車裡發動車子。
藍色的大門緩緩合上,隔著門板,蘇少茂身邊的小弟問他:“小少爺,大少爺他喝了酒開車會不會有危險的?”
蘇少茂沉默不語,繼續往電梯的方向走去,半晌纔對那個跟班吐出幾個字:“他纔不會真的把自己喝醉,危險的是我們了。”
蘇朗手腕疼痛使不上力,扭轉方向盤的時候格外明顯。
譚振心痛地上手去摸,無法幫對方分擔讓他覺得有點內疚。
“把衣服穿上。”蘇朗盯著前面的路,冷冷地說。
譚振撅著屁股從後排取來衣服,在車子快速穿過城市的顛簸中一件件地穿上。
“有什麼發現?”蘇朗被弟弟當中那麼折辱雖然心有不服,但這本來就是做戲,他只能迅速調整狀態。
譚振見蘇朗聲線亦如往常,便開口說:“有發現,在工地裡見到了成包的白色小石子,就是我們在地下暗道裡見到的那種。”
“那是不是就等於驗證了我們的猜測,那裡和海天的地下車庫是相連的?”蘇朗平靜地問,臉上看不出他的情緒。
“嗯,”譚振點頭,“我還發現了一個電梯,那裡看上去只是一個停工工地,但地下絕對是在做著一些見不得人的勾當。”
“證據都這麼明顯了,我們還不要報警嗎?”蘇朗把車停在路邊,扭頭問譚振。
譚振搖頭,從皮夾子裡取出餘星寫給他的那個字條:“餘星爲什麼會留下這個,一定有他的原因。”
蘇朗無奈,接下來還要怎麼查?
他與蘇少茂近距離對視的片刻,幾乎就能立刻判斷那人絕對能幹得出殺人越貨的事情,那個明明比自己還年幼兩歲的人,爲什麼就能膽子大到會當著衆人的面,不露絲毫痕跡地幾乎捏斷自己的手腕?!
然而,當著譚振的面蘇朗沒辦法把這話說出口,餘星是譚振認來的弟弟,蘇少茂卻是和自己有著血緣關係的弟弟。他兩一個想方設法在救人,一個卻恨不得趕快把對方除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