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到了路口譚振叫停,說:“你回去吧,我還要去地宮轉轉。”
蘇朗拿出手機,譚振知道他又要轉錢“包”他的時間,連忙伸手製止:“你當我是去賣身,我只當那是我的工作。就像你嘴上說著不服氣公司把你放在負責接待的崗位上,還是很用心地做好每一個細節一樣,我有我的職業道德,請尊重。”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蘇朗也不能繼續固執,只好調轉車頭把譚振送到了地宮門口。
等蘇朗回家,只見一頭炸毛的小雅站在廚房竈臺前,一手叉腰,一手拿筷子不耐煩地攪動鍋中麪條。
“你……”蘇朗還以爲這人睡了一晚,想明白就會自動離開呢。
小雅默默轉身,眼中充滿憤恨:“人呢?”
“誰?”
“我振哥!”
“他去……上……上班了啊。”蘇朗儘可能平靜的回答,滿身酒氣薰得他腦仁疼。
“呸!”小雅關了火,換成兩手叉腰的姿勢,腳下小碎步挪到蘇朗面前,劈頭蓋臉地吼叫,“我就是剛從地宮回來的,不信我的速度還趕不上他,他根本就沒有去地宮。老實說吧,他人在哪兒,我要找他算賬!”
“算,算什麼帳,哎你說話能不能正常點兒,別老這麼風風火火的。”蘇朗無心理他,倒頭躺進沙發裡。
“你兩是不是又啪了?!”小雅梗著脖子問蘇朗。
蘇朗愛理不理地轉了個身背對小雅:“這事應該和貴 ‘小姐’沒什麼關係吧。”
“怎麼沒關係,你看我這頭,你看我這臉!”小雅氣沖沖地把蘇朗掰過來,指著自己的腦袋說,“我那正開著一瓶一萬多的白蘭地呢,你倒好,兩人一啪,把我腦袋啪開花,嚇得顧客鬼哭狼嚎趴桌子底下,還給尿了。你兩怎麼能欲|望那麼強烈呢,你數數數數,這些天啪多少回了!”
蘇朗微微回頭,雖然對小雅說話內容一知半解,但看到對方那膨大的蘑菇頭,和焦黑的熊貓眼,還是瞬間摒棄高冷氣質,哈哈大笑起來。
“你是被炸了嗎?”蘇朗問小雅。
小雅交叉雙臂翻白眼。
“我操,”蘇朗起身繼續笑,連角落裡的小藍也飛了過來,四雙眼睛一起看小雅,更是笑得停不下來,“我剛看了個背影,還以爲是你搞的新發型,太牛了點。”
小雅氣鼓鼓地擠坐在蘇朗身邊,調整面部肌肉,冷冷地問:“他人呢。”
“說了去地宮了。”
“地宮沒他,絕對沒他。”
“你不會打電話啊?”蘇朗繼續偷笑,順手就拿起電話撥了譚振的號碼。
“嘟嘟嘟……”的聲音之後一直無人接聽。
蘇朗記得以前譚振說過,做他們這行的,到了這個點兒電話基本上就無法接通。因爲陪著客人的時候不方便。
想到譚振或許此刻正依偎在某人的懷裡,把酒言歡,蘇朗的心中就覺得憋悶,叛逆心理瞬間暴漲,一遍遍地執著撥打電話。
“哼!”看蘇朗的表情從偷笑到皺眉,小雅也纔算是安靜了下來,一起耐心地等待。
他心想,本來作爲願天使,和許願人的心靈感應是非常強烈的,可誰能耐得住這麼三天兩頭地被雷劈啊。
再繼續劈下去,不光他和譚振的心靈感應會越來越弱,這顆人類的腦袋遲早也要爆掉。
正亂想著,蘇朗突然大叫一聲:“不好!”
“怎麼?”不知爲何,小雅的胸口也突然一陣悶痛。
“他肯定去了那個地方!”蘇朗起身揣上手機,作勢就要出門。
小雅一手扶著胸口,一手拉住蘇朗,金剛大漢瞬間變得氣若游絲,問:“去哪兒?”
“找譚振去。”蘇朗答。
“帶上我。”小雅跟著起身,走到門口穿上粗跟的女士涼鞋,從衣架上扯下他那個幾乎已經成標誌的粉紅色hello kitty包包。
蘇朗對小雅和譚振的關係不是十分了解,只知道他們是地宮裡的同事,另外,這個小雅可能還對譚振有著一些曖昧不清的情愫。
怎麼都算是和譚振關係比較近的人,更何況,帶著這麼一個壯漢過去,關鍵時刻還能當人肉包推出去擋一擋。
蘇朗不再多想,就揪著小雅的衣領,把他推出門:“那快點。”
蘇朗猜測,譚振肯定是一個人去了海天酒店的地下停車場。按照兩人從少茂速停回來路上的態度。
他們兩就這件事情要不要交給警察有分歧,而譚振更傾向於自己去搞個明白。
如果從少茂速停進不了內部,那他必定是要從另外一個入口進去,去那深不見底的地下,看看在裡面發生著什麼!
蘇朗身上的酒氣充斥整個車廂,小雅貪戀地吸嗅著高檔伏特加的醇香,對蘇朗說:“還真是酒後亂性。”
譚振在地宮門口下了蘇朗的車,並沒有進入地宮去上班。
他知道,現在的地宮已經和幾天前的地宮完全不同,他本來就吃的青春飯。
做這一行的,誰都沒打算長紅長紫。
可是,他沒想到自己的滑鐵盧會來的如此迅猛,居然被一個入行一個月的金剛芭比給打敗了。
和回地宮找回自己的場子比,更重要的是先把一直掛在心裡那餘星的事情查清楚了。
譚振看蘇朗的車子越走越遠,便又打了輛車往海天酒店趕,他指揮出租車司機開往地下車庫-2層,然後在沒有攝像頭直接照射的東北角下車,再囑咐司機離開。
那三個大大的汽油桶之前就被蘇朗命人搬走了,小門上的密碼鎖也是他和蘇朗一起換的,所以他沒費一點力氣就順利下到暗道裡面。
雖然一個人,打著手機的照亮功能,還是覺得陰風陣陣又點怕,但想想餘星,想想他自認爲善惡分明的董明澤無論如何都要保守的秘密,他就覺得渾身一陣燥熱。
那股燥熱來自於他對深不見底的暗道的恐慌,也來自於對未知的恐懼,並且,似乎還有更深的東西在拖拽著他,揉搓著他。
他踩在暗道裡的小石子上,一步步向前,光亮只能找到眼前的一片地方。隨便一點細小的聲音都能引起共鳴,從而覺得是有鬼哭狼嚎。
譚振腦袋發昏,身上發汗,他只有一隻皮夾子和一個隨身攜帶多年的摺疊小刀。
突然,他感到腳下無力,眼前那幽深的地道似乎和記憶中的某個場景混爲一體。
男人們的奸笑聲,女人們的驚叫聲,粗大的手掌,掌心如砂紙般粗糙,他的胳膊被人攫住,生疼,疼得喘不過氣,卻也哭不出聲,只求自己能變成透明,消失在那宛如地獄一般的牢籠之中。
譚振繼續往前,暗道裡的空氣本來就很稀薄,他有點缺氧的癥狀,他一邊甩腦袋強迫自己保持清醒,一邊擡起手感受有風的流動。
他不知道走了多久,但似乎快要走到地道的盡頭,有風有亮光,然後就會有真相。
然而,下一秒,他眼前一片空白,瞬間失去了知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