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光頭壯漢感到腦殼上有冰涼的液體滑過, 便自然地擡手去摸。於是藥油順勢被蹭了個滿頭滿腦。
“咱們得想個辦法下去。”蘇朗在小雅耳邊悄聲說著。
通風管下的光頭把沾滿藥油的手放在鼻子下面吸嗅,突然發出一聲低沉的悶哼。
他擡頭往上看,蘇朗與其四目對視。
“往回爬?”小雅透過縫隙看那壯漢更加賣力地捅拆卸按鈕, 推搡蘇朗示意快逃。
原來那玩意兒一點兒作用都沒有?
蘇朗氣惱地往後退, 後悔自己在千鈞一髮的時刻, 把希望寄託在一瓶小玩意身上。
被腐蝕的拆卸按鈕, 又被光頭折騰了幾次, 終於開始鬆動。在蘇朗和小雅往後撤退的瞬間,突然打開。
小雅本能地驚呼一聲,身子猛地向下墜去。
蘇朗一手抓著通風管下面的百葉擋板, 一手抓住小雅的胳膊,兩個人懸懸地掛在硫酸池邊緣。
這簡直堪稱生死一線。
“操!”光頭罵了一句, 便丟了木棒朝著那猴子一樣掛在半空的兩人走去。
蘇朗看情形不對, 大吼了一聲“撐住”, 然後肩頭揮力,使勁把小雅甩了出去。
小雅迎面撲到光頭身上, 兩腿卡著對方的肋處,假胸順勢就捂上了對方的口鼻。
蘇朗聽“咣噹”一聲,小雅和光頭同時跌倒在地,自己暫時是安全了,來不及糾結肩頭的疼痛, 又用同樣的方法把自己也甩出去。
只要不弔在硫酸池上, 他們兩人對一人, 還是勝算很大的。
他正要起身去幫小雅, 卻見那個光頭壯漢突然色|瞇瞇地笑起來, 捏著小雅的下巴頦就要落吻。
蘇朗這才察覺,那藥油不是沒用, 只是效力來的慢了些,隨即對小雅大吼:“把他誘去硫酸池啊!”
小雅嫌棄地擦嘴巴,再猛烈拍光頭的腦袋,起身就往硫酸池旁邊跑。
他這一路又是刨土又是爬管道,絲襪早已被蹭破多處。
那光頭一直盯著小雅從褲襪破洞裡露出來的肉癡笑,口水都快流下來了。
蘇朗驚歎這藥油性子原來是這麼猛烈的嗎?他對著空氣空嗅了幾下,自己倒是一點反應都沒有的,難道是常年混跡風月場,對這些東西產生了免疫?
沒等蘇朗細想,蘇朗就聽小雅的驚呼。
“怎麼,怎麼做?”小雅背靠硫酸池,眼看光頭一步步逼近,一驚一乍地吼叫,“我可不想殺人的啊。”
“絲襪……絲襪……”
蘇朗從地上撿起被光頭丟掉的木棒,走到近處聽到對方口裡發出的癡語,再看那人色|瞇瞇地盯著小雅的兩條腿,眼睛都要綠了。
他衝小雅說:“把襪子脫下來丟給他啊!”
小雅一愣,擡起一腳把光頭踢倒,原來是個絲襪|控來的!
他也算是在人間遊歷過一番,驚歎又見了一個怪癖,連忙把旗袍往上撩了一下,一撅屁股,退下襪子。
“我去!”蘇朗彆扭地轉過頭,實在不忍心見一雙絲襪包裹下的男士內褲,“想想你在地宮是怎麼搶你振哥飯碗的!”
小雅被蘇朗的這一句觸動,甩開絲襪就纏上了光頭的脖子,然後晃動髖骨,連拉帶拽地,媚笑著把人綁在硫酸池旁邊的一根柱子上。
等做完這一切,他還不忘飛出一個吻。
那光頭被藥油迷了心智,抱著一根柱子,使勁蹭。
蘇朗扛起木棒,衝小雅比了個大拇指,然後一歪頭,兩人往外面走去。
餘星之前的描述一一呈現在面前,看著走廊裡的斑駁血跡,蘇朗和小雅就有種似曾相識的真實感。
他們按照餘星說過的,在門板上找到按鈕,然後推開金屬門。再摸索著找到從-6層到-5層去的樓梯。
然而,當他們終於找到樓梯口的時候,卻被眼前的場景驚住了。
蘇少茂,蘇朗那個同父異母的弟弟,竟然早就等在那裡。
他見了蘇朗一點都不意外,依然是往日那副雲淡風輕的模樣。
“你還是找進來了啊?”蘇少茂開口,嗓音低沉,淡定到近乎冰冷。
“蘇少茂!”蘇朗也是一個冷慣了的人,可是看到蘇少茂這幅德行,火爆脾氣被一下子激發了出來。
“你這個沒人性的東西!”蘇朗手握木棒破口就罵,“你做的那些事情,我們都知道了,你等著遭天譴吧。”
“天譴?”蘇少茂冷冷地開口,嘴角似乎勾起了不屑的笑意,“不要告訴我你就是我的天譴。”
蘇朗沒有耐心再與他浪費口舌,他的目標一向都很明確:“譚振在哪兒?快把他交出來!”
蘇少茂微微衝手下努了下嘴,示意他們上前拿下兩人。
蘇朗先一步看出貓膩,快速從口袋裡取出小雅先前給自己的那瓶藥油,猛地往地上一摔。
這個舉動讓蘇少茂身後那些人猛然一驚。
小雅和蘇朗剛纔見過這藥水的威力,此刻隨著瓶子落地,他兩便開始壞笑著在心裡默數,看對面這羣人面獸心的傢伙們,有多少能拜倒在這個玩意之下。
想一想蘇少茂那張冷到讓人髮指的臉,因爲藥油而變綠時的模樣,蘇朗心裡暗爽。
可令他沒有想到的是,蘇少茂很警覺地立刻用袖子遮住了口鼻,然後從懷裡掏出一個豬鼻口罩戴上了。
“我擦!”小雅看這一招對付不了對方,有些惱怒。
蘇朗也有些不耐煩了,於是衝上去就抓蘇少茂的衣領。
蘇少茂比蘇朗想象的要厲害很多,一個反手,推著蘇朗的肩膀就讓對方束手無策。
“我不想傷你,畢竟……畢竟你是蘇家的寶貝,”蘇少茂戴著豬鼻口罩,聲音變得沉悶,“但是我們兄弟兩個,倒是可以坐下來好好聊聊。”
蘇朗被蘇少茂反剪著雙手,脖頸都直了,牙關緊緊咬住,努力張開嘴巴說:“聊,你要聊什麼?”
蘇朗和小雅被人矇住了腦袋拖著走。
蘇朗看出來了,蘇少茂是有話要對自己說,所以並不急著下手,要不然……要不然對方神不知鬼不覺出現在自己房間的時候,多得是機會。
到了一間灰白色的屋子,蘇朗被人摘去頭套。
蘇少茂坐在沙發裡,緩緩摘下豬鼻口罩丟到一邊。蘇朗揉了揉眼睛問蘇少茂:“你真是我的弟弟嗎?那些事真的是你做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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譚振厭倦了沒有窗戶的屋子。以前,他捨不得錢,總是挑小窗或者沒窗的地方租住,因爲這樣可以少付幾百塊錢的房租。
然而,在這被關起來的不知道第多少個小時,他對著四面無窗的冰冷房間一遍遍地發誓,以後哪怕是吃不飽飯,也不能再住這樣的地方。
這種狹小空間給人的壓迫感,讓他不知不覺想起總會困擾他的那個夢。
夢裡,他總是鑽在桌椅板凳下面,像是巡遊的騎士,自得其樂。可有時候又會有一種難以言喻的寂寞和恐懼。
這種幽閉的狹小空間,讓他重新想起了那種感覺。
並不美好,卻很懷念。
他看自己被人給換上的一身病號服,躺在小牀上盯著天花板發呆。
突然,房門從外面滑開,那個戴著口罩的年輕男子端著一個托盤走了進來。
“我們開始準備手術吧!”
譚振本能地心跳,他雖然覺得自己無病無傷,也吃飽了飯,渾身都是力氣,可就是本能地懼怕。
打倒他,然後逃出去!
譚振這麼想著,很乖地擡起手臂,躺在牀上等待對方滴眼藥水。
“做手術前,要先用這種消炎水,你忍耐一下,會有點酸酸的感覺。”
男青年的聲音很溫柔,說完就捏著一個眼藥水的瓶子去掰譚振的眼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