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默宇去買了早餐纔回病房，這破地方連個像樣的早餐都沒有，顧默宇的火氣已經越來越大了。

蘇素看他表情就知道肯定是生氣了，也沒有問他，只是默默吃了早餐。

“不行，要換個地方，這裡醫療水平太差了?！鳖櫮羁此酝赆幔@麼開了口。

看他連早餐都沒給自己買，蘇素就知道，他還是無法適應她的生活，“我已經在這個醫院做了半年的檢查了，換地方太麻煩，你實在適應不了還是回去吧，我自己一個人也可以。”

“你憑什麼要這樣虐待我們的孩子，我有條件給他更好的環境。”顧默宇一句話又堵死了她。

很久之後，看他似乎在腦子裡搜索去處，蘇素纔開口問了句，“顧默宇，如果我說，孩子不是你的呢？”

顧默宇恰好也開口說，“上海怎麼樣？在那邊也有住的地方?！?

聽清蘇素的話之後，顧默宇沉積了很久的情緒終於發了出來，他明知道她說的事完全不可能，卻因爲她連這種話也問出來，而氣得爆炸了，“蘇素你是一定要逼我是嗎？”

蘇素還沒來得及反應，顧默宇已經捏住了她的下巴，“如果不是我的，我現在就給你一個你信不信？”

“對不起?！碧K素道了歉，這個假設的確不成立，因此也不能讓他放棄現在這樣談話的方式，他仍舊可以一直以孩子父親的身份佔據道德制高點。

顧默宇鬆開手之後氣得在房間裡走了幾個來回，“爲什麼就是不想要我？連一個沒出生的孩子你都選擇保住他，爲什麼不能也選擇我？”

“既然是我惹出來的事，爲什麼不和我商量，爲什麼第一想法就是逃跑？我在你眼裡到底是有多差？”顧默宇一口氣問出了很多問題，蘇素只是呆呆看著他。

“我什麼都可以爲你做，什麼都可以給你，爲什麼你什麼也不要，寧可找別人幫忙，就是不要我！爲什麼！”

蘇素看他說到這裡連眼眶都紅了，忍不住也是有點難過。

她也不知道如何回答他，氣氛變得焦灼，就在這時護士小姐敲了門，“醫院裡請保持安靜，尤其是孕婦需要靜養，家屬不要太吵?！?

蘇素這次知道了，他一定在這幾個月想了很多，也真的明白了她說的不喜歡他是真話，可是他難過了這麼久還是選擇了重新面對她。

“對不起?！碧K素只能道歉，如果這段感情裡，一開始出錯的人是他，他也得到了該有的懲罰，因爲她從沒回應過他的等候。她從頭到尾都沒有真的打算接受他，無論他做出多少改變，她總是看得見他們之間的鴻溝，所以她理智地選擇了只是看著他付出。

她知道這對他不公平，但感情這件事似乎就沒有公平可言。並不是付出就有回報，在學習上是這樣，在感情上也是這樣。只是因爲他擁有比普通人更多一些的手段，他們也遇到了一般人比較少遇到的問題，所以事情才發展成如今這樣，開始得很戲劇化，過程也超出一般常識，可是結果，還是落了俗套。

這還是一局沒有出路的棋，而因爲這個孩子，他拿到了一部分的主動權。

“本來沒打算對你發脾氣……”顧默宇冷靜了下來，“再休息一會，回去收了東西，我們下午去上海?！?

蘇素沒有再說什麼，只是她不想去另一個地方，也仍舊不想他在身邊，只是找不到拒絕的理由。

出院的時候，在門口遇到了兩個類似保鏢的黑衣大漢，看到顧默宇還行了禮，“少爺，老爺讓我們帶蘇小姐回北京養胎?！?

蘇素知道該發生的總是會發生，也只是白著臉等顧默宇妥協。

“給我老爹說，讓他好好找找，看看他的書房裡有沒有少了什麼東西。”顧默宇說著這句話就要過去，似乎又想起了什麼，帶著笑補充了句，“最好讓王伯先把家裡的醫生叫過來，再告訴他?！?

兩人面面相覷，在他們往車邊走去時，打了電話回去問。

上了車蘇素的心跳就一直很急，往家裡開去的路上忍不住還是問了，“你拿了什麼？”剛纔那話明顯是威脅，比對她說過的任何一句都嚇人，爲什麼要提前叫好醫生？

顧默宇摸了摸她的頭，“你可以不用操心這些，我老爹不會再管我們的事?！?

“告訴我你到底拿了什麼？”蘇素轉頭盯住他，她現在有點害怕這樣的他，不是以前那種害怕他會傷害自己，而是害怕她讓他產生的這些改變。

顧默宇看她執意要問，親了親她的額頭回答她，“一些能置他於死地的東西。”

蘇素覺得有什麼東西很清脆地破碎了，而後風灌進來，吹得人腦髓都是疼的。

“其實早在年初二月的時候，我就拿到了，當時就想，如果再過一個月還是找不到你，可以考慮用得試試，慶幸的是三月初我就找到了?！鳖櫮钣X得他已經很給老爹面子了，當時找到蘇素後老爹提條件他也沒拒絕，也沒有用到那樣東西。

畢竟，這是個兩敗俱傷的做法，而他並沒有必要一定要去做這種事，可是如果是爲了保住這個孩子，保住以後三個人在一起的生活，顧默宇覺得用一下也沒有什麼不對。

小馬感覺到了蘇素的凝固，他從八月跟了少爺去成都後，又回了少爺身邊，起初並沒有安排他什麼工作，這次出來前，忽然就把林伯留在了家裡，選了他跟出來。也就是少爺知道蘇小姐在哪裡的十號晚上，少爺交代了他，以後都由他來做林伯以前做的事。

十一號上午小馬聯繫到了蘇素公司老闆在北京的朋友，而後經介紹，他們在下午到了這個小公司來洽談。而他也在這時候，發現少爺變得和以前完全不一樣了，他以前或許也是知道林伯做的這些事，卻從沒過問過，而現在，他自己在做這些事，不需要經過林伯。

“我們去北京，把東西還給你父親，這個孩子我也可以給他。”蘇素回過神之後，就說了這樣的話。

小馬忍不住想嘆口氣，蘇小姐似乎不論過了多久，都是蘇小姐，一成不變。

“爲什麼，你不想要這個孩子了嗎？我們三個人在一起不好嗎？”顧默宇不理解她突然的轉變，她在剛纔那刻之前都還是很想要自己帶大這個孩子的吧？

蘇素低下頭淚水已經落在手背上，她發現他還是沒有懂這人世間的情感，他只是學習了對一般人而言，或者對她而言，這些情感都是怎麼回事，他並沒有真正理解這些東西。他還是那樣的白紙，只是因爲太過聰明，在任性的時候，做出的事有時候過於殘忍了。

“我可以不要這個孩子，但一定要把東西還給你父親?！碧K素不敢想象那個老人家得知自己兒子做了這樣的事，該有多心碎，恐怕比林伯承受到的還要多了無數倍，這是他自己的親生兒子，爲了一個不知道哪裡來的女人，做出了這樣可怕的事。

“小馬哥，你給林伯打電話，讓他告訴顧老先生，我們下午就會去北京?！碧K素自己給小馬說了這樣的話，她也已經下了這個決定。

“少爺？”小馬看少爺一臉懵在那裡，開口問了一句，車已經停在蘇素家樓下有一會了。

顧默宇沒有能回答出任何話，只是看著他身邊落淚的女孩子，他不懂她，他想不出來爲什麼她要這麼做。

小馬也就在這樣的沉默裡，給林伯去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