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小馬送少爺回去的路上,大氣都不敢出,不管怎樣,這件事都有些節外生枝,少爺心底裡估計還是長了疙瘩。
回家後小馬給林伯說了之前的事,可林伯看少爺對蘇小姐的情況,並沒有發現什麼不對。少爺還去練了琴,跟蘇小姐說笑了一番。
只是他猜測,少爺暫時不想見到他。
顧默宇第二天也出了門,去了那家酒吧,一開始並沒有亮身份,而是作爲客人進了店。店裡生意很好,纔是下午店裡也坐了不少桌。後海這邊的酒吧大多是走文藝風,這裡也沒有差。
他看了價格單,要了酒,喝了酒,沒發現什麼不對。
小馬一直站在他身後沒有落座,大概是因爲這樣,酒保去叫了店長。顧默宇喝完杯裡的酒時,店長就走了過來。
“不知道是哪裡來的貴客?”店長笑著開了腔。
小馬替顧默宇回了他,“我家少爺是這裡的老闆,不是客人。”
店長臉色驟變,而後又恢復了笑意,“是顧少爺?當時顧少爺買下這裡,並沒有來露過面,是我有眼不識泰山了。”
“顧少爺樓上請,不知道這次來所爲何事?”帶了顧默宇上二樓辦公室,店長明知故問了一句。
顧默宇並沒有在辦公室的客座落座,看店長坐在辦公桌後的主位上後,只是看了小馬一眼。
小馬就開了口,“這間辦公室雖然是店長您的,但既然我家少爺是老闆,能請您移駕到這邊落座嗎?”
店長滿臉窘迫,他經營這家酒吧時日不短了,雖然易了主,但新老闆從來沒來過,他已經完全當自己是這家店的老闆了。沒想到顧默宇第一次來,連這種事也要跟他計較,他搞不懂這個大少爺到底是在乎這個生意,還是在在乎自己的面子。
他起身走出來後,顧默宇卻沒有過去對面,而是第一次開了口,“這裡地段好,裝修不錯,酒還行,價格合理,換個店長,應該生意也是差不多,你覺得是不是這樣?”
“顧少爺您這是什麼話?我在這家店幹了五六年了,一直是勤勤懇懇,您怎麼這樣說話?”
顧默宇伸手拿了他桌上擺放的一個水晶的小擺件,一個酒桶,裡面還插著酒,“這個東西你是買主,但你不見得比我清楚價格。”說著話他就鬆了手,擺件在地上摔了個粉碎,“我不缺錢,但我不喜歡虧錢,距離今年結束還有三週時間,而且還有個聖誕節,我相信我的年末報表上,不會有紅色,你信嗎?”
“信,當然信。”店長心疼自己的東西,也沒敢逆著他。
“這是我第一次來這裡,我希望也是最後一次,否則,我們應該沒有下次會面的機會了,店長。”顧默宇說完這句話,就出去了。
小馬在後面補了一句,“剛纔你的個人損失,可以做進賬目裡,只要價格合理。”
店長心驚膽跳,本以爲對方會追究賬目的事,沒想到顧默宇不但根本沒提,還直接說要換人,根本沒給他機會辯解。
之前的老闆是自己喜歡喝酒,常常會在店裡呆著,他跟著打拼了這麼多年,混到個店長的位置,收入其實還不錯;換了個老闆他看是個公子哥,年紀又輕,估計很貪玩,幾乎沒來過,認真做了幾個月的賬之後,纔開始虧空了些錢;前兩個月看顧默宇毫無反應,他這兩個月就有些變本加厲,才導致賬面上出現了負增長;本以爲不會有什麼事,沒想到直接收到了最後通牒。
相比於虧空點短期的小錢,丟了工作自然事大,而且若是這事傳出去,哪裡還敢請他去做。店長對顧默宇並沒有追究之前的事也有些安心,想著最近找些錢先把虧空補上了,年底把賬做平再說。
至於之後,再看到時候顧默宇是不是有指示了,看起來大少爺是抽了點空來管事,之前打聽說他一直在國外沒回國。
回去時,小馬在路上問了,“少爺,是不是要安排人進去管賬?”
顧默宇發現他對這些事還蠻積極,“小馬哥你不喜歡給我做管家是嗎?”
“沒有的事,對不起,少爺。”小馬發現自己多嘴了,昨天林家少爺的事才過,他不該忘形。
“說實話,如果你想留在國內做這些事,我可以安排你去。”他並不缺管家,明年打算自己掛名開個娛樂公司,找個經紀人負責接線幫他拒絕邀約就行。
小馬的確對以前在顧老爺底下負責處理舊物的事有些懷念,但跟著少爺他並沒有不樂意,他本來是個窮家小子,從小家裡養不太起才丟去了學武,這之後又當了兵。本來也難有出頭之日,沒想到一下子被顧老爺拎出來變成了個陪玩的閒散人。起初有過開心的時候,不花錢能到處玩,還能賺錢,後來有一陣子覺得這輩子大概就廢在這上面了。
回了顧家做事後有了些充實感,這之後再回少爺身邊,和之前不一樣。少爺送他去學了英語,這之後又考了演出經紀人的證,他其實學到了很多。另外待人處世,日程規劃,包括生意上的事,林伯都有在教他,和以前他做的事並不一樣。可能在少爺身邊,能學到的東西,遠比在任何一家公司都要多得多。
他跟了顧默宇算下來有六年多,馬上快七年了,雖說不及林伯對少爺的感情,但情份也不算淺。或許知遇之恩是在顧老爺,但畢竟是少爺留下他,爲他安排了這之後的各種事情,他對少爺的感激遠多過老爺。
“沒有,少爺,我願意留在你身邊。”小馬發自內心地回答了這番話。
顧默宇沒有深思小馬考慮的這些事,只是低聲喃喃了句,“願意留在我身邊……”
小馬猜測少爺是在想蘇小姐,沒有開口問,只是從後視鏡看了少爺一眼。他家少爺素來聰明,雖然他帶的最初四年都沒有用腦子想事,可聰明這種事似乎是藏不住的。只是遇到蘇小姐之後,少爺卻總是露出爲難神色,常常被蘇小姐弄得非常難受。
該做的事都在短時間內做完了,顧默宇卻沒提回巴黎的事,週三還花了不少時間陪蘇素教孩子學走路。說是教,他只是坐在一邊地墊上看著而已,但顧銘書似乎很喜歡他,經常轉彎走過去他那邊,哪怕他根本沒伸手,有時候半途跌倒了就會爬過去他那邊。
“小書,叫爸爸。”蘇素教了很多回,顧銘書就是不張嘴,明明會說很多疊詞了,卻跳過了這個詞。
“你教的試試。”蘇素覺得顧默宇還是應該自己試試,說不定兒子就聽話了。
因爲蘇素一直勸,最後顧默宇勉爲其難開了口,在顧銘書又一次爬向他之後,拉了他站起身,說,“臭小子,叫爸爸。”
顧銘書伸手抓了他的頭髮,蘇素感覺不妙趕緊過去幫忙,不過她是想去解救兒子,她感覺顧默宇會發火。
“那叫老爹試試?”顧默宇並沒有,拉開顧銘書的手之後,換了個詞。
蘇素過去握住了孩子兩隻手,感覺顧默宇在逗她,孩子單字和疊詞才能說多久,還教這麼難的詞。
顧銘書完全沒理他,顧默宇搖了搖頭,看來的確是傻。
“小書不喜歡爸爸嗎?不是一直爬過來這邊,爲什麼不叫爸爸?”蘇素真誠地看著兒子,雖然感覺他應該聽不懂。
顧銘書看了看蘇素,又看了看顧默宇,打了個哈欠之後,開口叫了,“爸爸?”
蘇素又教了幾次,顧銘書就徹底掌握了,因爲蘇素放開了他的手,他叫著人就伸手去,看動作是準備給顧默宇一個大嘴巴子,顧默宇攔住了他。剛纔他沒防備是想著不過是個才一歲大的孩子,有了前車之鑑,他的敏捷已經復甦了。
“小書真聰明,顧默宇你高興嗎?”蘇素親了兒子臉頰,都沒回頭就問了身邊的人一句。
顧默宇不怎麼有所謂,“你親我一下我就告訴你。”
這個人真的很小氣,蘇素腦子裡跑過這個想法,懶得理顧默宇,帶了小書去另一邊繼續學習走路。
週四蘇素自己問他的事情做完了沒,打算什麼時候回去,顧默宇說差不多了,這週日回去。只是這次去巴黎,顧默宇沒有帶林伯,說是他老爹有事要用林伯,蘇素去問時林伯也是這麼說,她也就不疑有他的信了。
週五顧默宇收到小馬的回話,說老師給他來了電話,推薦了他聖誕節和元旦的兩場演出,問他什麼想法,顧默宇都接了。
雖然他在追她時,每次都覺得自己已經知足了,一開始是隻要不排斥他就好,後來是隻要自然就好,再之後是隻要喜歡他就好,最後他還想要她永遠留在身邊,只是最後這個沒完成而已,他或許應該知足了。
現在這樣已經算最好的相處模式了,既然她想要他彈鋼琴,他也並不討厭,那就順其自然接演出好了;她想要在巴黎唸書,他也沒有反對的意思;就這樣相處下去,或許是最好的狀態。
至於兩年後的事,那就到時候再說吧。
因爲聖誕假,蘇素在顧默宇那兩次演出練習時,都很有空地陪了他。而在平安夜那天,理繪帶了上次那個指揮家上野平上顧家來過節,同時鄭重向他們重新介紹了上野。
“從今天開始,平君就是我男朋友了。”理繪說這話時眼睛裡都帶著笑,蘇素由衷爲她感到高興。
顧默宇其實覺得他倆這組合有點怪,理繪性子雖然沒有林詩柳跳脫,但那個上野的性格明顯比祝子遙要呆板。
上野平只是帶著淺笑接受了蘇素的祝福,看起來也是真心的。
因爲有兩週假,中間那個週末顧默宇又給蘇素喝了酒,這次分別是六度、七度、八度,實際上,她喝六度以上的酒就會開始有些多話。
週日顧默宇就只給她喝了六度的,一杯的時候還沒問題,第二杯也算勉強,到第三杯她就開始絮絮叨叨說話了。
顧默宇沒有再刻意套她的話,只是哄了她說情話給他聽,可不知爲何,她什麼都肯聽他的,就是喜歡他和愛他從來都不會直接說出口。
元旦那天演出之前,蘇素在後臺讓顧默宇給顧老爺打電話說新年好,她自己也接過電話說了一句,這次有提前確認顧老爺方便接電話。
掛了電話之後,蘇素笑著說了句,“今年,我們和伯父一起過年吧。”
看著她的喜悅表情,顧默宇的鐵石心腸都化作了水,應了她說,“好。”
那天也是顧默宇生日,蘇素這次並沒有特別做什麼,只是晚上獎勵了他一次主動,顧默宇完全滿意這個生日禮物。
那年的除夕在一月二十五號,巴黎的寒假一般在二月中下旬,不過期末考也就在那兩個月,蘇素逃了一週半的課,在二十二號就跟了顧默宇回北京,在次月一號的週日纔回巴黎,這次回來,就有帶林伯。
顧老爺這年的除夕過得別提有多滿意,安排了一頓家宴,還和顧默宇聊了不少事,有事業上的,也有感情上的。
理繪有了男朋友,偶爾會約蘇素去逛街買東西,幫顧默宇帶了不少好東西給他,當然都是託小馬轉交的。
雖然蘇素平時不會配合他,不過喝醉了之後,有時候還是蠻聽話的,只是還是會抱怨那些衣服太奇怪,大多還是穿了。
蘇素他們學校的寒假正好從二月十四號情人節的週六開始,而當時理繪恰好回了國,顧默宇在十三號取道日本,帶了蘇素回國過寒假。
而這個取道,讓他們一下子在日本耽擱了近一個星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