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之後的時間並沒有其他人跟蘇素搭話，有人問了顧默宇兩句，他們說的法語，蘇素聽不太懂，她大概猜到了是在問她，而且顧默宇大約沒有回答什麼實際內容。

聚餐結束後，他們各自道別，顧默宇拉了她上了林伯的車，之後就給林伯說了，讓黃媽準備宵夜。這之後他才問了蘇素，“你喜歡吃烤肉嗎？會不會覺得太油，還有太薰？”

蘇素也就知道他並沒有很喜歡今天的晚餐，不過他剛纔沒有說，已經是不錯了，“之前的聚餐都吃了些什麼？”上週他大部分時間都沒有在家吃，她也沒注意他回家後有沒有吃宵夜。

顧默宇有點小開心，她之前怎麼不關心他一下，“都有，法餐居多。”

“之前說的事怎麼樣，要不要去學法語？你看，我們剛纔聊天你都聽不懂是不是？”顧默宇說回了正題，抱著蘇素蹭了蹭她發頂。

蘇素推了推他，這都要入夏了，他還這麼黏她，“那我報個班，上午或者晚上的時候去學法語？”

顧默宇沉默了，蘇素也就知道了，他要的是她把打工替換成學法語。

“算了，不學也沒事。”反正很快，他們或許就不會再呆在巴黎了，顧默宇沒有說出後面的話，但他已經有了一些接下來的計劃。

蘇素忍不住失笑，“那你們剛纔聊了什麼？”

“他們問我們是怎麼在一起的，有沒有什麼浪漫的戀愛故事。”顧默宇看她沒有再計較學法語的事，笑著繼續說了下去，“我跟他們說我追的你，浪漫比不了法國人，靠的就是真心。”

蘇素的笑收不住了，難怪感覺剛纔那些人表情都很奇怪，大約是有幾分不信，又有幾分不懂吧。不過她發現祝子遙說的對，無論是誰問他，他都是這樣回答，喜歡她，他追的她，是真心，是真愛。

看她高興顧默宇就更開心了，剛纔的事也就統統翻篇了。

蘇素還以爲他隔天就要和上週一樣早出晚歸，結果並沒有，顧默宇說所有的演出指揮都要負責，他們這個只是其中一個，所以並不是全天都可以排這個。

三號接到理繪電話後，蘇素也告訴了顧默宇，他沒有太在意理繪搬家這件事，她回國去了，就算不回來，他都不會在乎。

只是因此蘇素手裡的兩張票，多出來了一張，她問了顧默宇，可不可以讓她轉送給別人。

顧默宇眼珠一轉就猜到了，“那個杉田不是說他已經買了票嗎？”

“我只是想問問看，如果他買的位置不好，可以讓他和我坐在一起嗎？”蘇素並不是對杉田有什麼特別好感，只是出於同事之間互幫互愛。他既然那麼早買了票，肯定是很想去聽這次演出，但以杉田的經濟情況，蘇素不認爲他會買到什麼特別好的位置，而她恰好多了一張留好的票，是最好的位置。

顧默宇鬱悶了一會之後，同意了讓蘇素去問問看。

最後結果，當然是蘇素的票送出去了，她還約了杉田那晚和她一起去。

演出在六號，顧默宇提前就要去音樂廳，可是蘇素下午要打工，所以他讓林伯到時候送她過去。林伯那天去接蘇素時，蘇素帶了杉田一起出來，林伯拒絕了。

“蘇小姐最好不要讓別的人上少爺的車。”

蘇素和杉田已經在店裡吃過快餐當晚飯，此時聽林伯這麼說，也有些遲疑，“要不我們自己過去吧，林伯您晚上來接我們就好。”

林伯覺得有點氣悶，他倒不是爲自己，而是爲了他家少爺，蘇小姐總是有辦法惹少爺不悅，“不用了，我送你們過去，蘇小姐記得給少爺說一聲。”

蘇素想著還是演出結束後，再告訴顧默宇好了，也就應了林伯。

“你男朋友家裡很有錢吧？”杉田上車後先問了這麼一句，看蘇素不想回答後，他就如以往一樣，給蘇素講了一些交響樂的常識。知道蘇素的男朋友是顧默宇後，他就經常會給蘇素講些這方面的東西。

林伯整個心七上八下，到了之後，又提醒了蘇素一句，一定要記得跟少爺說。蘇素沒有去後臺找顧默宇，她感覺會讓他心情浮動，因而直接和杉田去了觀衆席。

顧默宇上場後蘇素就一直很緊張，從杉田的描述裡，她知道了交響樂和普通鋼琴曲的區別，也知道了這個樂團在音樂界的地位，這次演出或許可以說是顧默宇的正式出道演出。

慢慢地她也沉浸在樂聲裡，結束時情不自禁站起來鼓了掌，回過神才發現全場似乎都沸騰了，而她臉上還有了涼意。這之後的節目，在蘇素心裡就像是第一曲的餘韻，她久久都沒有回魂。

她很感動，不止是音樂，還有顧默宇。除了感動，更多的是心酸，他在臺上的時候，光芒四射，那纔是適合他的地方。他們離得太遠，不止是舞臺和觀衆席的距離，而是萬衆矚目的天上繁星和地上隨處可見塵埃的距離。

演出全部結束後，蘇素沒有去後臺找顧默宇，和杉田在音樂廳門口分開後，蘇素忽然有點不知歸處的感覺。

雖然是她讓他重拾鋼琴，他也說他彈鋼琴的原因是爲了她，可是蘇素覺得這其實並沒有必然聯繫，他不過是在爲留下她找理由。如今他已經證明了他可以，她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結果，他們完全可以各自分離，他順著現在的路走下去，遲早會前程似錦。

顧默宇找了好一會纔在音樂廳門外不遠處找到蘇素，遠遠就看到她低著頭在原地徘徊。

“爲什麼沒去找我？在這裡做什麼？”顧默宇問出來的同時，看到她擡頭的神色，心裡就有了答案。他一下子心就收緊了，伸手把人拉進了懷裡，抱牢之後才說，“他們要去慶功，跟我一起去吧。”

今晚的演出很成功，顧默宇在前幾天已經被完成的曲子震撼過，交響樂這種形式的音樂和獨奏區別很大，各種樂器互相配合，互相補充，把各種聲音的美都發揮到了極致的同時，又融合了各種不同的聲音。

他這次是有些沉進去，而且被體驗到的新世界有點吸引住，花了許多心思在這裡。和蘇素的關係漸漸穩定下來，她有固定的兼職，還有理繪這個朋友在，他過得很順心。如果不是那次蘇素去警局的事，他差點都忘記了，他們並不是真的在交往，他們之間還有個期限存在。

“我還是不去了，我也聽不懂法語，你快點去吧。”蘇素推了推他，顧默宇卻沒鬆手。

“不，你不去我也不去。”慶功宴什麼的，參不參加什麼所謂，反正他沒有搞砸他的音樂會，指揮應該知足了。

蘇素沉默了，在他懷裡落了淚，他還是這樣，一點都沒有變，可是她希望他改變，哪怕不喜歡別人，至少喜歡鋼琴就好，可以不用再管她。

“蘇素……”顧默宇感覺到了，鬆開人幫她擦了淚，叫了一句卻說不出話，最後只是吻了她額頭說了句，“我喜歡你，你不要在意這些，只要待在原地就可以，好嗎？”

蘇素不知道有沒有人可以做到這件事，但她覺得現實遲早會讓他明白，因而擦了淚笑著點了頭，“先去吃飯吧。”

那一晚慶功的是個小型酒會，自助式的。指揮特意找到了顧默宇，發現蘇素也在時，還說了英語，“七月有一場大的音樂會，你願意來參加嗎？獨奏也可以。”

顧默宇搖了頭，“我只是個學生，現在主要還是學習爲主，這種事你應該找我的老師。”

蘇素沒想到顧默宇會這麼回答，可是理由還算充分，她沒有插話。

“天使，很高興又見到你，有機會可以單獨和你聊聊嗎？”指揮笑著給蘇素打了招呼，和上次的態度差別有點大。

蘇素對他的稱呼很不解，只是覺得對方好像知道了她許多事情，而非上次那樣的一無所知，“很高興見到您，有機會的話，不勝榮幸。”

顧默宇感覺給他挖坑的人越來越多了，他似乎不應該帶蘇素進這個圈子的。此後指揮爲他介紹了兩位同行之後，顧默宇找了個藉口帶蘇素離開了。他感覺還會有更多人要藉由指揮認識他，而他並無此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