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默宇後悔了在車上跟她聊的事，其實他很早就隱約意識到了，可是他並沒有在那種時候就追問她，卻還是在這一天搞砸了。

曾經有很多事都是這樣，他知道不該去跟她覈實，覈實之後，他不知道要用什麼方式去原諒她，要用什麼方式再回到之前已經算是最合適的相處方式。

今天卻還是做了，沒想出方法的情況下，直接說了他原諒她，可是沒法回到之前的狀態，至少他暫時沒辦法，而對她而言，或許並沒有什麼區別。

她一直都是那樣在和他相處，無論他接不接受那個分離，她都沒有打算接受他，他的心態變化對她大概影響不大。

那一晚在省會，顧默宇住在以前常住的酒店，蘇素卻是第一次來，她上次和他去成都是早晨出發，並沒有在省會留宿。

蘇素的確對來的路上的事沒有反應特別大，可是她還是因爲顧默宇的心情變化，而有些在意。那一晚顧默宇做了很久沒做的事情，或者說不曾做過的事。

在淋浴的途中，他做了那種事，因爲是住的酒店，雖然浴缸也很大，但並沒有泡浴。本來蘇素絕對不會答應這樣的事，可是當時卻沒有反對他，也沒有去抗拒他。

她知道他很難受，而原因是因爲她。這或許和她曾經的經歷很像，只是，那時候是他把她逼到了絕路，她很難受，感覺不到活下去的勇氣。現在正相反，他從那一晚開始，想了各種辦法來改變她的想法，試圖讓她最終接受他，可是卻在這一天被她逼到了死路上。

可是和她不同，他並沒有求死，也沒有逼她，卻說了他原諒她這種話。她因此覺得是不是她做錯了什麼，她不該對他這麼絕情，可是另一條路也是走不通。

那晚上牀後本來顧默宇是背對著她入睡，可是蘇素也沒有能睡著，他半夜的時候突然做了那種事，她有種意料之中的感覺。只是，他似乎在過程中落了淚，蘇素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但房裡開著空調，那也不像是汗水。

蘇素意識到時也落了淚，一邊低聲給他道了歉，“對不起，對不起……”

顧默宇不想要對不起，也不想要謝謝，可是他這次沒有說話，他的確有點失控，只是和以往不同，他這次意識到自己不能真的失控。因爲如果失控，意味著他會推翻之前所有這些，不再承認三年之約，也不再給她自由。

她會不會回到曾經在成都時的狀態他不知道，她還會不會喜歡他，他也不知道。可是他們再也回不到現在已經有的相處模式，她會害怕他，還會戒備他，那些身體反應讓他痛恨。那樣的相處情況無法讓他真的高興，她不開心，他的滿足感就會有缺失，甚至最終，或許會失去。

強求來的順從，並沒有那麼愉快，並沒有改變之後那麼多快樂。雖然偶爾還是有意外，但和之前的情況比起來，並不是那麼難以承受，顧默宇現在是這麼認爲。

他只是真的被她逼到了絕路，他不願面對所以一直沒有去確認的事，真實瞭解之後，不知道要如何紓解這樣無路可走的心情。

結束後顧默宇沒有給她說情話，也沒有睡下，他在牀邊坐了一會，而後就換了衣服出了房間。蘇素看他出去後，忍不住也換了衣服跟了上去。

顧默宇搭了電梯下一樓，蘇素乘了另一趟，跟下去時，看到他往酒店大堂在走，可能是想出去。只是他才進了大堂，就有個醉酒的女人纏了上來。

“帥哥，我們是不是在哪裡見過？”蘇素聽到了對方含含糊糊的說話聲。

顧默宇沒有理她，繼續往前走時，被女人攔腰抱住了，“帥哥，不是一個人無聊嗎，我陪你好不好？”

如果是以往，顧默宇根本不會遭遇這種事，林伯自然會給他擋住，哪怕只有他自己，剛纔也早已經開口讓她滾開，可是他今晚心情很差，不想開口說話。

伸手拉開了纏上來的女人，顧默宇只是瞪了她一眼，而後返身往酒店後院走去。他想起來了，出門只會更容易招惹是非，根本沒辦法冷靜思考。尤其是林伯沒在，小馬根本沒有那麼能體會顧默宇心思，如果是林伯，今晚肯定會候在門外看情況行事。

蘇素當時還沒出電梯，看他往回走下意識按了關門鍵，再開門出去時，他已經出了過道那邊的後門。她不自覺跟了上去，後院是個小花園，還有個小水池，她之前從樓上看下去看到過。

院子裡燈光暗，只有草叢裡的小射燈，路燈都離得遠。蘇素跟了他很久，顧默宇似乎都沒有發現身後有人，也或許是他心思重，沒有去在意。

他繞了好久之後，在小水池邊停了下來，站了一會，忽然之間就跳了下去。

蘇素嚇了一跳，跑過去蹲下身看到他把自己整個浸在了池水裡，其實水深應該不足以淹死人。稍微的安心之後，蘇素變得更加難受了，他沒有逼她，卻在逼他自己。

顧默宇站起身時就轉過來朝著蘇素了，他聽到了她跑過來的聲音，“下來。”

蘇素遲疑了一秒，而後慢慢在水池邊的大石頭上坐了下來，她準備滑下去，雖然水深不深，但她並不熟水性，也不準備像他那樣跳下去。

顧默宇接住了她，而後只是抱住了她，“我沒事了，你沒有錯，是我不夠好。”他還是說了類似的話，在她爲他慶生惹怒他之後，他也是說了這樣的話。

事情似乎回到了之前，他的意思大約是還要繼續努力。蘇素髮現水很涼，哪怕是七月的暑熱裡，深更半夜的池水，也是冰得徹骨。

“頭髮都溼了，回去洗個澡吧？”蘇素把自我放棄的話吞了回去，雖然一瞬間也覺得就這樣放棄自己也無所謂，他想要什麼就給他什麼吧，卻還是沒有說出口。

顧默宇笑著點了頭，找了地方爬上去之後，也拉了她上去。池水很清，應該一直都有在維護，也沒有什麼異味。

蘇素有點難過，在他笑起來的時候，在他伸手的時候。雖然他整個人都溼透了，頭髮也都打溼了，可是他還是很好看，笑起來的時候尤其。她這個男朋友的確太耀眼了，對路人來說都是如此，對她而言，更加過分。因爲她見識過最真實的顧默宇，他的好他的惡她都一清二楚，她再也沒法責怪他，無論他做什麼她現在都能原諒他。

只是，蘇素還是想做自己，還是想回到自己本來的地方，還是不願意就做一個任由他玩弄的女人。所以，一定要有結束的期限，一定要認清自己，一定要守住最後這個堅持。

這之後回房兩人重新洗了澡，躺下後顧默宇抱著她躺了一會，只是兩人都沒睡著，互相也都清楚對方沒在睡。

一早起來去樓下吃早餐時，小馬顯然很吃驚顧默宇的早起，他本以爲只有蘇素會來吃早餐。他昨晚給林伯打過電話說了這些天在雲浮的事，只是昨天下午車上的事，他不知道怎麼說，所以讓林伯還是儘快去成都跟他們匯合。他也是覺得事大非小，只是經驗不足，不知道怎麼處理是好。

林伯意識到了少爺那邊更需要他，給老爺說明之後，就在這天一早去了成都，然後在下午去接了顧默宇他們。

因爲一宿沒睡，顧默宇在飛機上難得的睡著了。蘇素在下飛機之後見到林伯，忽然安心了不少，之前以爲她不會去他那邊，所以林伯不在也沒事，可是在這一刻才發覺，她有點過度依靠這個老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