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在十一月，顧默宇從顧家搬出去之後，蘇素曾經聯繫過他一次，開始是問他爲什麼慈善項目的總負責人聯繫不上了，下面的人說是他被辭退了，可是也沒有一個新的負責人，很多事情很難開展。

林世城知道如果只是蘇素口裡說的這些原因，她不會來找他。

“是顧默宇辭退了他，暫時沒有找到合適的人，所以他自己在負責，不過你放心，廣告投放的項目掛在我名下，他不會發現你的存在。”

沉默良久後，蘇素問了他另一件事，“他很久沒有接演出了是嗎？”

那時林世城已經聽祝子遙說過顧默宇無法彈鋼琴的事，想了下卻回了說，“他好像不怎麼想接演出，今年一直住在北京，很少去國外了，尤其是到了下半年。”

那邊也就道了謝掛了電話。林世城卻有些躊躇，顧默宇的情況，聽祝子遙說來是不太妙，而蘇素的情況，看起來快兩年了，也並沒有看淡顧默宇的事。總是有各種猜測讓她提心吊膽，總是在某些時候放心不下想要來問他。

因而那之後他和祝子遙一起去看了林伯，但老人家身體狀況太差，而且感覺起來甚至比顧老爺還更向著顧默宇一些，聽到的內容雖然或許屬實，但林世城還是有許多懷疑。

這之後就是去了顧家一趟，林世城這次真的是驚了魂，顧老爺絕對是誠實無欺，他估計是唯一一個知曉那位老人家最真實想法的人。

雖然他當場推回了這事，可事後他還是有些上了心。他和顧默宇雖說算不上什麼朋友，可畢竟也算是在他那邊接了些活，好歹算個合夥人。

而林伯的說法他認爲也有可信之處，顧默宇如果沒了，蘇素知道這事，恐怕得自責一輩子。

但蘇素如果真的聽了他的勸回頭，究竟有什麼後果他也猜不出，如果不是有足夠原因，蘇素應該也不會那麼絕決要走。

所以在十二月中，林世城去了趟省會，除了約了工作之外，他空出了些時間，去找了一個人，許雲飛。

許雲飛那年中就已經畢業了，林世城本以爲他會留在北京，沒想到他走得很急，他也大概猜到了原因。若說他爲什麼對許雲飛的情況這麼瞭解，就是因爲兩次年會的交流，第二次聊過後，他對許雲飛的狀態有些起疑，是以這之後對他的行蹤放了點心思。

他既然提了，負責的人就查了許雲飛一些事情，他家二叔是唯一從軍從政的，他父親是從商，家裡就他一個獨子。林世城還想著他回省會大概會去家裡公司做事，可惜收到的彙報是說，他好像忙著追女朋友，沒有做正事。

那之後林世城就沒有再讓人跟進許雲飛的事了，也猜到了他是在追誰。

他和許雲飛約在了一家雅居喝茶，畢竟要聊的事雖然說不上高雅，但也不是工作上的事。

“不會是爲了顧默宇那點生意來找我吧？”許雲飛坐下後先開了口。

林世城笑著示意他喝茶，“爲了蘇素。”他說著話就看到許雲飛挑眉變了色，這人之前可比現在更謹慎多了，或許也是這兩年的事導致了這些心緒變化。

“怎麼，林家二公子這是想討老婆？”

“我還沒有這麼想死在顧默宇前面。”林世城坦誠表達了自己的來意。

許雲飛舒了口氣，“他要這麼容易死了，我和蘇素就都解脫了。”

“你肯定是，至於蘇素，我就是想了解下她的態度。”

“你覺得我會告訴你真實的情況？”許雲飛笑出了聲。

林世城也就尷尬笑了，“看起來現在的確是問得有些遲了，不過我姑且還是問一句，蘇素到底爲什麼要離開顧默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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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討厭他，覺得他是個變態，這樣的理由你滿意嗎？”許雲飛很隨意就說出了這樣的真實。

林世城點點頭，“開始或許是這樣，但蘇素是會生下變態的孩子的人嗎？分開後還會關心變態的死活？”

許雲飛也就確認了去年年中她是找誰去問了顧默宇的生死，“那你應該也知道她離開顧默宇的原因了，不是嗎？”

“如果她是覺得無名無份，顧默宇不會介意給她一個名份，甚至顧家老爺子也可以接受。”林世城其實對這件事並不特別想得通，而且他也沒猜到祝子遙會知道，所以根本沒有去問過。

許雲飛聽到這裡倒是整肅了臉色，“沒想到你的委託人竟然是顧家老爺子。”

“看來就算我說我只是自己想了解，你也不會信。”

“顧默宇是怎樣的人，你應該比我清楚；至於蘇素，用你們的話說，她不過是個村姑，你覺得以她的性子，她會想要高攀像你們這種敗類嗎？”

林世城對他的用詞略微有些被冒犯，“你自己不在敗類的範疇嗎？”

“半斤八兩。”許雲飛倒還真沒把自己排除在外。

“在顧默宇身邊，蘇素能做的只是他的玩具而已，情婦也好，貴婦也好，她都做不了。你覺得最後結果是怎樣？”

林世城有些意會過來，“這纔是顧默宇放她離開的原因吧？”

“既然知道了，你是不是可以回去了呢？”許雲飛站起身準備撤了。

“既然顧默宇選擇了讓她生，我們似乎也該尊重他的選擇。”林世城沒有送他，只是這樣回了一句。

許雲飛走後，林世城意識到，祝子遙的想法是對的，顧默宇並沒有對蘇素清楚表達過他的感情，就自己選擇了死路。他過於爲對方著想了，或許是蘇素一開始叛逆的太過激烈，他放棄了進一步表達自己。

這之後，林世城去了蘇素他們公司，提前約過了，但他在人都到齊後，說了項目負責人暫缺的事，就留了蘇素單聊。

蘇素現在的確是這個項目負責的小組長，不過客戶總監有幾許擔心想要留下來，最終還是被趕出去了。

“出事了？是孩子嗎？”人都出去後，蘇素看出來林世城並不想跟她聊工作，忍不住問出來。

林世城適當沉默之後開口問她，“如果孩子出事你就願意回到他身邊？這是你給自己找的藉口嗎，蘇素？”

蘇素搖了頭，“他不見得會讓我回去照顧孩子，只要孩子好了我就會回到我現在的地方。”

“那如果是他出事了呢？”林世城接著追問道。

蘇素只是盯著他看，並沒有回話。

“你之前不是問我，他是不是很久沒接演出了，你平時有在關注他的演出是嗎？”這根本不是需要問的問題，“他並不是沒接，而是接不了，聽說他今年五月開始，就彈不了鋼琴了。”

“誒？”

“十月的時候不是見過一面，你沒有問他嗎？”林世城這才真的有點了解蘇素的性子，她自我保護得太過了吧。

蘇素當時的確已經有這個疑問，她好久搜不到他的任何演出了，可是見面時候他看起來和以前並無不同，她也不想讓他知道她一直在關心他。

“我那個妹夫，還有他認識的一些外國友人，好像都認爲顧默宇是心理障礙，所以彈不了鋼琴。”

雖然林世城沒有直接說是因爲她，蘇素也沒有蠢到那種程度，“他曾經說，彈鋼琴是爲了我，我沒有信，看來他並沒有撒謊。”

林世城聽到蘇素這句話也是一愣，當事人竟然真的攬下了這個事，“他還說過這樣的話。”

“是呢，說是我賦予了鋼琴新的生命，你能理解嗎？”蘇素忍不住苦笑，雖然說法的確讓人難以接受，沒想到他竟然是講真的。

而之前見面時，他並沒有說起這樣的事；就好比那年底她回國後，他彈鋼琴彈得一塌糊塗，他也沒有自己說起，最後還是理繪告訴的她。

“他…好像並沒有撒謊。”蘇素這態度弄得林世城有些兩難。

“還有什麼要告訴我的？”

林世城想了下，“我前不久去探望過林伯他老人家，他覺得，顧默宇見過你之後，情況不太好。”

“林伯還好嗎？”蘇素心底裡已經對情況有了判斷，並沒有再問顧默宇。

林世城不知如何回答是好，“和你見到的應該差不多。”

“謝謝你特意爲了我的私事來一趟，實在無以爲報。”蘇素沒有再多問，她要想一想。

林世城也無話可說了，蘇素的性子他今天才窺見一些，她應該是個心意果決的人，這大概也是顧默宇沒有表述太多的原因。

“如果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隨時聯繫我。”留下這句話，林世城就告辭了。

蘇素點了頭，“謝謝。”她也有預感，自己或許的確還會麻煩他一次。

回北京後，林世城不知爲何，心情有些沉重。

他本來對顧默宇的真心有大部分的不信任，還有很多的輕視和不屑，最近這短短兩個月來，他整個世界觀都差點被這些事顛覆了。

他也有些搞不清自己的立場，到底是希望蘇素回北京，還是不希望她回到顧默宇身邊。

思慮不過，他抽空約了小馬，想問問他，到底之前顧默宇和蘇素之間，都發生了什麼。可能這樣能讓他更好的判斷，到底是會和許雲飛想法一致，還是會堅持現在的做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