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蘇素說了這樣的話，顧默宇才放下了刀，有點茫然過去扶了蘇素起身。
“線剪掉，讓他們送點醒酒湯來。”顧默宇吩咐了小馬哥這兩件事。
小馬切斷了這邊的監控線，小跑出去要了東西，回來時除了醒酒湯，他還帶了一盆水過來。
隔壁沒了好戲看，一羣人就湊過來了這邊門口，至於林世城，他也有些擔心，直接進了房間，反正跑不掉被報復了。
許雲飛離得近，看顧默宇餵了蘇素喝湯，而後又幫她洗了臉，這完全就是他平時被人服務時的狀況吧，他還是第一次瞧見大少爺伺候別人。
“我什麼時候喝酒了？”蘇素這次徹底醒了神，“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顧默宇看她意識清醒了，湊過去吻了人，感覺蘇素在推他，就退開了些，“看來你真的醒酒了，那我們說回剛纔的事情。”
“剛纔…顧默宇，我們在一起沒有活路，哪怕我們之中有人死去，也還是死路，如果是目前的情況。”蘇素髮現了，“現在這樣已經是最好的情況了，我們像以前那樣在一起，至少三年之內，都不會有問題。”
“不，”顧默宇伸手把人抱進了懷裡，“我不要三年，我會想出辦法能讓你活，哪怕要讓你不再是我的，我也可以做到，相信我，蘇素。”
“趁我現在沒空理你們，該滾的都給我滾。”顧默宇沒心情理會這些閒人。
“等等，小詩，祝子遙，你們留一下。”蘇素推開顧默宇開了口。
“算了，我們回去說。”顧默宇抱了人起身，“他們沒有在鬧離婚，這不過是個局，也只有你每次都往裡鑽。”
“誒？”蘇素在近門口時跳了下來，“他說的是真的？”
“那個…我是很氣他出去外面鬼混啦……子遙，我們出來一天了，孩子是不是還沒喂，我們趕緊回去吧，不然她該哭了……”林詩柳說到一半已經跑路，後面就剩個尾音。
“許雲飛，或許有一天還會再見，但不是最近。”顧默宇回頭說了這句，還是打橫抱了人往外走了。
小馬在後面給裡面兩人鞠了躬，“兩位見諒，近期不要再招惹少爺爲妙。”
人都走了，林世城舒了口氣，“他竟然沒有問你那件事，連我都感興趣。”
許雲飛只是有些癡在那裡，他以前還真是不知道顧默宇待蘇素的心意深淺。他怎麼會以爲，像最初那樣的顧默宇，能得到蘇素的真心。
“他並不真的介意那個事，或許是蘇素的態度更讓他生氣。”顧默宇沒問，應該是早已有答案，而他知道了他們沒有發生什麼，卻還是生了蘇素一週的氣，可能是蘇素做了什麼。
她說的沒錯，不是因爲他，顧默宇生氣，大抵是因爲蘇素。
林伯沒想到，少爺進去了許久，出來時還是帶了人出來，他也已經備好了車。
蘇素看到天都黑了，“現在到底是什麼時候？我好餓。”
“這是你偷跑出來的報應。”顧默宇回了她，“林伯，回家，問黃媽晚飯好了嗎？”
開車的還是小馬，林伯應了打了電話給家裡，看來少爺是要回顧家。
“這次的事，你其實也知道是不是？”蘇素在回去的路上聰明瞭一回。
顧默宇看了她一眼，“也有可能你不會偷跑。”
蘇素撇了嘴，“偷跑就是我的錯，就要懲罰是嗎？”
顧默宇湊過去親了她脣瓣，“不是你的錯，也沒有懲罰。”
“至少這一點他說得對，不讓你外出是我的錯，是我不對。”
蘇素有些驚喜，“你沒有生我的氣了？”之前的問題還沒解決她又偷跑，她不認爲他會忽然消氣，可事實似乎是如此。
“有，可是仔細想想，或許還是我做得不夠，你纔會那樣對我，所以並不是你的錯，我也不該生你的氣。”今天她和許雲飛聊的事，他不知道她記得的有多少，但他全部都聽進去了。
“我也有不對。”蘇素從以前就不喜歡他反省得太過頭。
顧默宇沒想到她會這麼說，“不該氣我？”
蘇素不知道他到底指的是什麼，她做的所有事在他看來都是在氣他吧？“之前的事我是撒謊，我和許雲飛並沒有發生什麼。”
顧默宇並沒有說話只是看著她，一小會之後蘇素補了說，“如果我說實話，你能不能不要生氣報復他？”
他就不該再多懷疑一次，顧默宇有些後悔，每次的試探都會有新的結果，都是讓他鬱悶的新情況，“說吧，他是你朋友，我不會做什麼。”
蘇素想了下，“我好餓，還是先回去吃飯，睡前再聊吧？”
現在他要是生氣了，可能晚飯也吃不下去，又沒法發泄。顧默宇應了，他凌晨趕飛機回來也是很累，下午又撐著看了一出大戲，精神狀態是不太好。
顧銘書很吃驚，他爸這是多折磨自己，纔會在今天下午已經趕回來了？不過早晨他起來聽說家裡在找他媽，就猜到可能他爸會盡快回來，只是沒想到這麼快。
“爸爸，你的演出成功嗎？”晚飯時他試探著問了句，因爲看起來他父母好像沒有在鬧矛盾了，否則不會一起回來吧？
顧默宇看他一眼，“食不言寢不語，你沒聽老師講嗎？”
蘇素無語，他自己做到過嗎，還說兒子，“我也想問來著？”
“和以前一樣，沒出什麼意外。”顧默宇無奈回了話。
顧銘書也就確信他父母吵完架了，雖然應該還會有些後續，但大概已經過了危險期。飯後他也識趣，叫了小馬叔叔帶他出去玩，並沒有糾纏他媽。
躺牀上後，顧默宇已經很困，還是撐著眼皮問了句，“許雲飛做了什麼？”
“……”蘇素說不出口，或許他其實知道？“他吻過我。”
顧默宇瞬間就坐了起來，蘇素看他要下牀，趕緊抱住了他的腰，“是我不對，我該有所防備的，你說得對，我對男女之別總是不太清楚，所以才讓他鑽了空子。”
“蘇素，別說了，我不想再追究這些過去的事，陪我睡會，等我醒了，要好好想想之後的事。”顧默宇躺下後擡手幫她矇住了眼，而後湊過去吻了她眼睛，這麼說了一句當真閉眼睡了。
他曾有兩年對她的事毫不過問，既然能做到這樣的事，就不該在她回來後，一件件追究，更不該因爲她回到了身邊，就變得像以前一樣處處限制她。
是不是，如果他真的做到她曾經說過的給她自由，她就能在他身邊做自己，並且願意和他在一起呢？顧默宇不知道，他現在太累了，要讓大腦休息一下，等他醒了，要好好想想今天的事。到底怎樣才能讓她好好活下去，並且要活得開心快樂？
蘇素其實白天睡過好幾個小時了，不怎麼困，過了一會睜眼看他睡著了，只是看了他一會。
這個人長得太好了些，性子雖說奇怪，但對她是真的好，她還是這樣想，這世上恐怕找不出第二個了。她也明明就是喜歡他的，卻不知爲何總是不願意相信他說的永遠，總是自卑不願高攀。
可能因爲分離了兩年顧默宇沒有變心的緣故，這次顧老爺在醫院說讓林伯改口時，蘇素有些意識到，老人家這次並不是在試探，而是真心的。
或許她應該接受所有一切，高攀也好，他的限制和禁錮也好，他們有時候做事情時的超出常規和各種手段也好。只是蘇素不認爲自己真的能接受所有這些，她雖然愛他，但他們太不相配，如果她真的要站在他身邊，哪怕去學習他曾經說過的如何做顧家的女主人那些事，也沒有用，恐怕只有回爐重造纔有效。
她本來一直覺得，他這樣莫名的愛戀會很快結束，可是五年過去了，沒有結束，又過了兩年，還是如今這樣。這樣算下來，他們今年相識竟然已經是七年多了，連俗話裡的七年之癢都就這樣過去了。
說起來也算是聚少離多，可曾經也有三年算是幾乎沒有分開過。
蘇素仍舊覺得他們之間最好的活路是顧默宇放棄她，雖然她未必還能回到她曾經以爲的生活裡，可至少他不再會因爲她活不下去而選擇自己去死。
那晚顧默宇醒來時，蘇素並不在房間裡，他要出門去找時，發現自己竟然被反鎖在了房間裡。本來還不太清醒的人，立刻就回了神，按了牀頭鈴後卻並沒有人來應門。顧默宇就踢了門，“林伯，你在門口吧，給我把門打開！”
叫了一句無果後，顧默宇怒了，又踢了兩次門。林伯的確在門口，他沒有應，是因爲老爺叫了蘇小姐上露臺聊天，說了不讓少爺出來。
顧老爺早聽說了今天白天的事，他們回來後，算準差不多顧默宇睡著的點，就讓林伯叫了蘇素出來，他有些話是早該跟女生講清楚的，不該拖到如今。
“素兒，你是怎麼看這個世界的呢？人分三六九等，生活分紙醉金迷和平淡是福？”顧老爺看著北京城的夜色這樣開了口，“那個臭小子和我們不一樣，在他的眼裡，這世界或許和曾經有個人說得一樣，是二進制決定的，只有零和一兩種。”
蘇素剛纔就不知道要如何接話，聽到這裡還是沉默聆聽。
“或許你不信，但他之前的人生，可能所有一切都是虛空的零，而遇到你之後，只有你，纔是那個一。”顧老爺不知道他這樣比喻是不是足夠清晰。
“世界這麼大，他當然也可以找到其他有意義的一，不是嗎？”
顧老爺看了女生一眼，她永遠都在迴避這個事，“素兒，他不是沒見過世界，他活了十八年才認識你，此前他不缺任何娛樂和女人；你們認識至今七年多了，他沒有見到更多更好的誘惑嗎？”
“就算你找一個和你門當戶對，生活背景差不多的人，他也可能在十年後抵制不住誘惑拋棄你，不是嗎？你又何必這麼計較他的出身，如果是這點讓你不能接受，我可以和他斷絕父子關係。只是他畢竟是我兒子，是我的軟肋，如果我當真不管他，可能有人會挾私報復；但如果我做不到不管他，就不算是真的和他斷絕父子關係，對吧？”
蘇素聽到這裡，有些震住，她如今才真的瞭解面前人的誠意，而且他爲顧默宇考慮到這一步，或許也是因爲顧默宇提過這樣的事，“不能接受他的出身是我的問題，您沒必要爲了這種事要做這樣的讓步，而且血緣關係是生來註定的，又怎麼可能後天拋棄。”
“我一直對這件事有僥倖心理，纔會讓事情走到如今這一步。我也和你一樣，以爲這個笨蛋兒子不會真自尋死路，之前他也曾自己丟掉過鋼琴；可是你不一樣，看來鋼琴只是他一時的寄託，而你是他的全部，他會爲了讓你活著而去死。”聽小馬說了今天下午顧默宇拿刀的事，顧老爺才真的驚了魂，雖然他一直都有這個擔心，可今天才算是見識了他兒子的決心。
蘇素對今天那一幕也印象深刻，他當時絕對是當真的，或許從最初他第一次說出口，就沒有撒謊。可是過了這麼久，和最初不一樣了，那時候或許他死了蘇素能夠得到解脫，雖然要揹負著一個心理負擔；可如今哪怕顧默宇死了，蘇素感覺自己也活不下去，並不只是因爲他是爲她而死。
“我也有在考慮這些事，或許我該試著改變，接受所有這些分歧，雖然短期內可能做不到，但我會盡力而爲。”
顧老爺這還是第一次聽到蘇素鬆口，“我知道人的固有思維很難改變，性格尤其是如此，或許身世你可以接受，但他總是管你管太多，你似乎會因此難受？”
“我知道他是生性如此，我自己的性格改不了，我知道他也是一樣。”蘇素如此回答了，這也是他們總是無法共處的癥結。
“他可能也是因爲他母親早逝，纔會這麼緊張你。我和平兒苦戀七年纔在一起，可我們在一起之後也只有七年，她就走了。在你看來，他的生活只是你難以融入的世界，可在我看來，這裡面更多的不是你眼裡的高不可攀，更多的是風險和危機。你可能認爲，他對你是保護過度，可原因或許並不全在他。”
這和顧老爺爲顧默宇做的事是一樣的，爲什麼報復得罪顧默宇的人，要做得那麼徹底，就是爲了一勞永逸。顧老爺並沒有限制顧默宇的自由，是因爲他對這裡的遊戲規則很清楚明白。可是蘇素卻不是，她既不喜歡這裡的生活，也完全不瞭解這裡的規則。與此同時，她恐怕還很厭惡他們做事的方式。
正說到這裡，忽然一陣喧鬧，兩人回頭，就看到顧默宇正走上露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