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商定下來，顧銘書的十歲生日宴會，擺在了雲(yún)浮的蘇素家裡，甚至都沒有選擇去酒店。

到場的客人主要是蘇素那邊的親戚朋友，也沒有收禮錢，畢竟是嫁出去的姑娘，以前連生孩子都沒有擺酒，而且還有人記得結婚擺酒的時間遠不夠孩子長到十歲這麼大。

中午一場坐的很亂，除了小壽星是跟父母坐在一起，旁邊坐的都是家裡特別熟的堂哥堂姐之類的。顧銘書只跟他小姨蘇錦比較熟，保持笑容不怎麼回話度過了酒席時光。

晚上是重頭戲，本地習俗壽星是可以挨桌去收紅包的，不過蘇素省了這個事。但他們的桌子擺在了一樓原本應該是車庫實際上卻改成了客廳的廳裡，同桌的人都是蘇素的朋友。

顧銘書難得一回跟他媽坐在了上席，他媽旁邊那方是他爸和他小姨，另一邊則是許雲(yún)飛以及夢璃，對面坐的是杜沫和她老公，她有帶孩子來，和蘇素第二胎一樣，是個小公主，月份也差不多，還沒滿一歲。

蘇素的父母是主人家，到處在招待客人，杜沫的孩子也讓蘇媽抱去哄了，還直怨蘇素沒把林茵帶回來。

這樣的座次安排顧銘書很滿意，要是左手邊是他媽，右手邊這個是他爸，他就別無所求了。可惜世事不能盡如人意，這也是正常事。

開席之前蘇爸就送了蛋糕過來，他們堅決要自己準備，顧默宇其實一點都不想爭著做這些事。

插上蠟燭之後，唱了生日歌，蘇素還是依照慣例，讓小書許個願。她很擔心孩子跟顧默宇一樣，回她一句，明知道不可能實現(xiàn)，爲什麼要許願，好在並沒有。

許完願顧銘書吹了蠟燭，蘇錦笑著問了他，“許了什麼願？”

蘇素有些緊張地轉頭看著兒子，希望他不要語出驚人，這桌上至少有三個人不能接受太奇怪的願望，其中就包括問這個問題的人。

“我希望許叔叔會生個女兒。”顧銘書如實回答了，並沒有故作神秘，也算不上特別奇怪。

他話音落顧默宇和夢璃一起盯著他看了一眼，許雲(yún)飛稍微有些不解，自己問了身邊的人，“小書比較喜歡妹妹嗎？”

“並沒有。”顧銘書直言回答了他，許雲(yún)飛沒有再追究。

稍微有些奇怪吧？蘇素還是沒有在當場追問，趕緊進入了下一個環(huán)節(jié)切蛋糕，分到各桌給小孩子後，外面鞭炮響起來，送菜的人陸續(xù)把桌子填滿。

一直到酒足飯飽，天色早就黑得不像樣子，外面搭了大棚拉了好多燈，照明還算可以。

許雲(yún)飛替蘇素招待了一下杜沫和葉俊新，陪他們出去找回孩子後，又閒聊了一會送他們走。夢璃當然是跟著她老公，至於顧默宇，蘇素讓他作爲主人家也去作了陪，雖說能猜到他大概會一言不發(fā)從頭到尾。

蘇錦忙著幫忙收拾整理，就剩下蘇素之後，她帶了兒子下席，問他爲什麼會許那樣的願望？

“妹妹現(xiàn)在還小，許叔叔如果有孩子，大概就是這兩年的事，到時候不是能跟妹妹做個伴嗎？”顧銘書如此忽悠了她。

聽起來好像說得通，但蘇素總感覺有些不對，之前她準備懷二胎時，曾問過他一回，他當時說希望是個弟弟。

許雲(yún)飛送了杜沫他們先走一步時，夢璃稍微壓住步子扯住了顧默宇，停在一邊後質(zhì)問了他，“你兒子那是什麼意思，長大了之後會荼毒我女兒，是這回事吧？”

顧默宇也很抓瞎，“那你就爭點氣生個兒子！”

“你有沒有點責任心，那小子是你生出來的吧？小小年紀腦子裡就存了這樣的思想，這像話嗎？”夢璃危機意識很強，萬一她當真生個女兒，感覺女兒的一輩子已經(jīng)毀掉了百分之九十九點九。

許雲(yún)飛往回時就發(fā)現(xiàn)他倆吵起來了，過去拉了夢璃退開一些。周圍賓客還沒走完，都在用異樣眼光看他倆了。畢竟一個長得帥一個長得漂亮，看起來品味一樣，受過的家教也差不多，站在一起就很惹人懷疑他們的關係，更不提還吵起來了，不清楚的會拼湊出奇怪的故事來。

“在鬧什麼？晚上休息的事嗎？”

白天爲這事吵過一陣子，蘇家地方小，留下來住是不太合適的，然而蘇素好客，很想做成這個事。顧銘書過生日爲大，已經(jīng)發(fā)了話晚上要跟許雲(yún)飛睡，蘇錦因而答應了去鄰居家擠一擠，本來是個已成定數(shù)的事。

此時聽說外面動靜的蘇素帶著兒子過來了，路上難免遇到親戚摸小書頭要誇他兩句長得帥氣可愛的，浪費了點時間才趕到現(xiàn)場。

顧默宇看到蘇素，沒心情做別的，過去摟住了人，他這一天煩死了，腦袋要炸。

顧銘書和他爸一樣的思維模式，沒多想就爬上了許雲(yún)飛的背，說他要上樓看電視，讓許雲(yún)飛揹他去。

夢璃很生氣，本來她還挺喜歡這小子，聽完他許那個狗屁願望，她就徹底被惹毛了，動手要把顧銘書給扒下來，那是她的專屬位置好不好？

蘇素很慶幸杜沫已經(jīng)帶著孩子走掉了，否則看到這一出，估計腦子會被問號給包圍。他們身邊的親戚朋友就已經(jīng)被疑問砸暈了。

這孩子長得跟顧默宇一樣，保準了就是他兒子，本來值得懷疑的是他媽到底是蘇素還是夢璃；可是今天這一天，顧銘書幾乎都纏著許雲(yún)飛，而夢璃跟孩子似乎很不對付；顧默宇不用說，除了剛纔跟夢璃吵了兩句，其他時間都跟蘇素如膠似漆；許雲(yún)飛又遠比那個孩子他爸對孩子更好，親熱得不得了……

這到底是什麼錯綜複雜的關係？

蘇素也希望有人能回答自己。

然而只有提問題給她的人，比如父母，白天已經(jīng)問過她一回，許雲(yún)飛之前打過電話來問她的事，他倆之間沒什麼吧？蘇素的回答是，許雲(yún)飛和夢璃結婚一年多了，夫妻感情很好。她不知道父母信沒信，她妹後來又跑來問了她，爲什麼小書那麼喜歡許雲(yún)飛，蘇素沒法回答，她自己也想知道原因。

許雲(yún)飛背了顧銘書，拉了他老婆上樓去看電視。蘇素在許雲(yún)飛看過來時對他做了個抱歉的手勢，看他們走後，低聲問了顧默宇，“你跟夢璃怎麼會吵起來？”

“問你那個兒子。”顧默宇很不開心，看看周圍的吃瓜羣衆(zhòng)，鬆開了摟著蘇素的手，牽了她往屋裡走。

“小書那個願望到底是什麼意思？”蘇素實在沒有聰明到可以理解，只能求助她無所不能的老公。

顧默宇已經(jīng)帶了她走到後院的樓梯口，四處很黑沒有外人，“晚上不會說不要，我就告訴你。”

這種交換條件，根本不成其爲條件，就算她說不要，他也不見得會聽，“你先說。”

“那個臭小子希望許雲(yún)飛纔是他爸，這樣說懂了嗎？”

蘇素搖頭，首先這件事沒可能，其次這個希望本身就讓蘇素很受傷，最後她不理解這和小書的願望關聯(lián)在哪裡？

“許雲(yún)飛生個女兒，就會有個女婿，他那個女婿會把他叫什麼？”顧默宇進一步解釋。

蘇素轉了兩道彎，終於有些理解了，“可是，這怎麼可能……”

顧默宇看她瞪大了眼滿臉吃驚，看起來還挺可愛，這裡又沒外人，他就把人壓牆角吻了上去。

蘇素還沒有能回神，不說許雲(yún)飛會不會有女兒，就算他有女兒，最快也是明年底的事，小書是要等到他女兒長大了去追人家，而且還覺得自己一定能追上嗎？

“哇，對不起！”蘇錦忙完一陣子打算上樓去看看她那個聰明無敵的小侄子，跑過來就撞上了不合時宜二人組，趕緊又跑了回去，還把一樓後門替他們關上了。

蘇素整個人都冒火了，推開人後，又羞又惱，“顧默宇你這個……”

“流氓？色狼？淫棍？”顧默宇爲她提供了三個選擇，看她還是選不出來，湊過去又吻了她，反正有人替他關了門，現(xiàn)在被撞見的概率又降低了。

“不要再鬧了！”蘇素奮力推開了人，不說樓上的人可能下來，現(xiàn)在整棟樓是商品房，其他樓層的人可能會從公用通道回來經(jīng)過這裡去樓上。

“夢璃爲什麼會生氣？”拉了顧默宇往樓上走，蘇素踩地板喚醒了聲控燈。

顧默宇覺得那些事都無所謂，那個臭小子愛怎樣怎樣，夢璃愛生氣生氣，“現(xiàn)在如果有個白癡小子，就爲了能管我叫爸，就立志要娶我們女兒，你會怎麼想？”

聽起來就很不靠譜，蘇素往樓上望去，她兒子就是那個白癡小子嗎？他到底是多喜歡許雲(yún)飛？

客廳裡看電視的三人，看起來並不像一家三口，父子倆勉強算得上，許雲(yún)飛在爲壽星開柚子，夢璃在一邊伺機打算搶走第一塊。蘇素拉著顧默宇進門時，看到的就是這麼個場景，很難想象以後他們兩家變成親家會是什麼情況。

蘇素也說不上不希望有這樣的親家，只是小書明顯動機不純，讓她無法期待這樣蓄謀的聯(lián)姻。

“媽媽，今天你最後給我講一次睡前故事好嗎？”看到她小書就提了請求，就在這當頭夢璃搶走了許雲(yún)飛弄好的第一片柚子。

許雲(yún)飛看了她一眼，無奈地又剝了一片，弄好後遞給了小書，就接著進行下去了。顧默宇被擠到了沙發(fā)最邊上，看許雲(yún)飛要遞給蘇素時，快速伸手接了過去，而後看他還要再遞，又接了說自己喂蘇素吃。

蘇素產(chǎn)生了和許雲(yún)飛剛纔對夢璃一樣的無可奈何，就著顧默宇手裡吃了點柚子，問了小書今天過得開心嗎？

顧銘書坐在他媽和許雲(yún)飛之間，點了頭露出個笑容，把到口邊的話吞了回去，如果晚上他也能睡在這兩人中間，他這個生日就真的是圓滿了。

晚上蘇素去講睡前故事時，夢璃去洗澡了，許雲(yún)飛陪在一邊一起聽故事，後來變成了一起講故事，連講帶演。顧銘書笑得特別開心，發(fā)自內(nèi)心的那種，蘇素都很少見，因而沒特別在意許雲(yún)飛做了些什麼，基本都配合了他。

顧默宇聽房裡聲音熱鬧得不得了，一個人坐在空空蕩蕩的客廳裡，看著窗外的夜色發(fā)了會呆。

或許，他是該對自己兒子好一點，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