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顧默宇過得紙醉金迷的日子，蘇素過得很平實。

第一天去上課時，蘇素差點迷路找不到教室，找到之後，就按照以前唸書的習慣坐在了前排，上課後發現這裡的學生似乎沒什麼坐在這麼靠前的，才覺得自己有些突兀。

老師點完名發現她沒有答到，還問了她一句，蘇素至少準備了這樣的答話，就告訴了老師她是來旁聽的。老師似乎是表揚了她，或許也不是，反正蘇素沒有聽懂。

只是從九月開始，蘇素變得比在語言班更勤奮了些，可能是專業課太難的緣故，她下午放學後回去經常都在對著詞典研讀白天的內容。理繪陪她吃晚飯的次數變少了，林伯打包回家給她吃的概率變高了，但至少她晚上沒有隨便糊弄。

九月第一週的週日，林伯接到了少爺的電話，問他這週末蘇素是怎麼度過的，林伯自然是如實告知，蘇小姐有些陷入開學恐慌裡，近期花了大量時間在跟上課程。顧默宇考慮之後說了，下週讓她跟田中出去，不管田中有沒有約其他人。

看來退了一步的人還是少爺，這之後少爺應該給蘇素打了電話，林伯也不知道他們說了什麼，可是和上次一樣，看起來蘇素哄了他家少爺好一陣子。

林伯覺得少爺這次的耐心前所未有，最初相識時，一週五天見不到對少爺都是煎熬，此後只要是他們在一起的情況，都沒有長過一週的分離。林伯還以爲這週末少爺一定會偷偷跑回來，沒想到並沒有。

因爲顧默宇做了那種吩咐，林伯在隔週給理繪說了，讓她出去有約儘量都帶著蘇小姐。因而第二週開始有些能把兩邊學校課程對上的蘇素，和理繪開始了新的朋友模式。

和她去了一次朋友的聚會，其他人都是搞音樂的，交談的內容也大約都是那些，而且都提到了顧默宇。理繪善意地沒有介紹蘇素是顧默宇的女朋友，因而她只是作爲理繪的朋友聽了一些音樂相關的近期知識。

而他人口中的顧默宇，聽起來和她認識的不太一樣。性格描述大多是高冷，不近人情，缺乏社交常識；對他才華的部分卻基本一致，雖然是埋怨，但大多都是說同齡人中難出其右者；理繪對這些內容似乎習以爲常了，並沒有去反駁他們，只是對蘇素眨了眨眼，大約是在逗她。

除此之外，蘇素在這周的晚飯有兩次是去理繪那邊解決的，理繪或者她下廚完成的。第二次那晚她想留宿在理繪那邊，被林伯阻止了。

第一次去理繪那邊時，她就問起了他們這裡住了一位日本人，而且姓杉田的事。理繪告訴她名字和在讀學校專業後，蘇素髮現果然就是她之前那個同事。因而第二次蘇素過去時，理繪還請了杉田一起過去吃，畢竟他們都是日本同鄉，哪怕家鄉並不完全相同，在異國他鄉就不會在乎這麼多了。

蘇素問了他之後的情況，男生說換了一份在音樂廳的兼職，這樣可以偶爾免費聽到排練以及正式演出。在杉田問起她的情況時，她就笑著用法語說了在念書的事。

三個人年紀相仿，杉田又是個熱心善良的人，聊著一些日常，也就度過了晚餐時間。

杉田走後理繪揶揄了蘇素一句，“你家那位知道這個事嗎？”她可還記得顧默宇曾經說過，不管蘇素和什麼男人在一起談得開心，他都會讓她見不到下一次。

“拜託你別提，他百分百會生氣?！碧K素如此交代了理繪一句。

理繪也是好笑，“你明知道他會生氣卻又做這種事？”

“我大約只有不和人講話接觸，他纔會滿意，你做得到嗎？”蘇素反問了她。

理繪點了頭，“放心吧，他什麼都不會知道?！?

因爲想和理繪再多聊點事情，蘇素纔會想留下來住，可是林伯怎麼也不答應。理繪就說下次她去她那邊吧，她那邊寬敞，想怎麼躺怎麼躺。

林伯當時聽了沒有反駁，只是他不知道理繪說的是不是少爺的牀，如果是，大約是不可能讓她躺上去的。他家少爺的脾氣，絕不可能讓蘇素離開那張牀，而其他女人也絕不可能讓她們上那張牀。

這周的週末蘇素跟了理繪出去，林伯只是交代了兩句，大約是讓蘇素不要跟男人走得太近，理繪和蘇素都表示知道了。

因爲第一週週末那次蘇素沒打聽到顧默宇的家事，此後也一直沒再好意思跟林伯開口，想到這都是第三週了，估計顧默宇就要回來，也不知道是不是應該在這週末問一問。

最終，在週日下午顧默宇來電話之前，蘇素在吃晚餐時問了林伯，“我上次就想問您，關於顧默宇母親的事，您能給我說說嗎？”

其實蘇素對這些感興趣，林伯倒不是不願意說，看她示意他坐下說，林伯也就坐下了，“蘇小姐應該知道，少爺的爺爺是個將軍，老爺也是當兵的吧？”

蘇素表示明白之後，林伯接著說了下去。

“夫人是歸國華僑，父母都是早一輩留洋的科學家，回國後是在一次去部隊講述新的軍事科技時，偶然遇見了老爺。這之後，夫人就留在了國內，不誇張地說，是她一直在追求老爺?！绷植畬δ嵌瓮潞芮宄?，當時家裡大多不怎麼贊成這事。

“老爺從年輕時性子就冷硬，跟老將軍脾氣有點像，一直覺得自己是個粗人，和夫人根本談不來，頭三年就只是一直避著她。夫人是研究物理的，具體的我也不懂，但後來好像和軍事上掛了鉤，那些年國家重要的人才都放在了這種地方。老爺當時在部隊也已經有些功績，提了幹，不知爲何組織上就把對接夫人這事委派給了他?！?

蘇素聽得入迷，吃東西都忘記了，她沒想到，顧老爺那樣的人，竟然有這樣的戀愛故事。而那位早故的顧夫人，竟是這樣一位巾幗女英雄。

林伯咳了兩聲提醒她吃飯，看蘇素有些回神才接著說，“一來二去，老爺繞不過夫人，最後還是從了她，家裡本來也反對過，但這事拖得久了，後來就不了了之了。說起來夫人認識老爺時只有十八歲，老爺是二十，在一起應該是在七年後了。”

這個愛情長跑可真夠長的，蘇素感慨著嗆到了，咳了一會喝了林伯遞的水，就立刻問了，“後來呢？”

“老爺那輩人，既然應了人家姑娘，自然是要結婚生子，可是夫人當時的研究正到關鍵處，情況一下子就反轉了。老爺天天地追著夫人，夫人卻一反常態地不願意放棄手頭上的工作。結婚還是結了，證也領了，但夫人卻一直不肯要孩子，第一年還偷偷打掉了一個，爲這事兩人沒少吵架。比你和少爺吵得還兇，吵完後老爺也是一個勁地哄?！绷植f到這裡有些感慨，老爺二十五就從家裡搬出來了，也是因爲夫人的緣故。

蘇素有點尷尬，她和顧默宇那些算吵架嗎？而且他們這些事的確還算小，那個年代關係到生孩子肯定是天大的事。

“不管怎麼說，夫人在第二年懷了孕時，老爺高興得不得了，看寶貝一樣看著她，終於在隔年元旦生了個兒子，也就是少爺。那年的老爺剛好是要進三十歲，在事業上也走到了很高的位置，生活上也算是圓滿，或許是從那時候開始，性子稍微變得軟化，會經常帶著笑?！?

蘇素點點頭，她見到的顧老爺的確是那樣，至少在顧默宇在場時，一直都笑著對她說話。

“那伯母是爲什麼會離世的？”蘇素覺得聽到這裡都沒有什麼理由他母親會那麼早走，二十八歲生了顧默宇，怎麼會三十二歲不到就走了呢？

林伯忍不住老淚橫流，“和夫人的工作有關，她研究的那個東西，好像說是有輻射的。本來產後老爺就打死不想讓夫人去工作，但夫人的性子和蘇小姐有幾分類似，不讓她去工作她便是生不如死的樣子，所以在少爺滿一歲之後，還是讓夫人回了研究室?！?

蘇素有些愕然在那裡，什麼叫和她類似？不過聽到後來她有幾分懂了，“他也知道這些事嗎？”

林伯想了下，“少爺知不知道我不清楚，但少爺從小就很聰明，雖然我們什麼都沒告訴他，他好像什麼都很清楚。”

“是因爲輻射導致的急??？”蘇素追問了一句，林伯點了頭。

具體的原因其實他並不清楚，只有老爺一個人被告知了，他猜測或許是夫人研究的東西太過於機密。

蘇素聽到最後就沒什麼食慾了，這個故事開始的很美好，過程聽起來也非常動人，結果卻是現在這樣?！拔衣犓f，伯父在他小時候，會包養一些女人，是真的嗎？”

林伯嘆了口氣，“或許不應該這麼說，老爺性格有些孤僻，本來不該很招女人，可是不知爲何，因爲他青年喪妻，冒出來許多想當顧家女主人的女人，少爺說的大約是那些人?！?

蘇素沒有再細問了，顧夫人走得早，顧老爺就算另娶也是合情理的，只是在外面有女人不算是說不過去的事。她發現顧老爺的人生，或許也是一部傳奇，從部隊起家，到現在應該什麼都有在涉及，這些錢掙得應該很不容易。

她曾經在知道雲浮圖書館是有人資助建造時，想過他們一定是賺了大錢了，現在想來，得到那些福利待遇的他們想得太少了，他們的錢來得也並不容易。

再想想顧默宇這麼敗家，蘇素有幾分無奈，他或許不算是個***，而是個標準的富二代，畢竟他父親幾乎是靠自己在打拼。

那天顧默宇打電話過來時，心情和上週一樣不是很好，第二週的內容是老師根本沒必要帶他一起出去，那周的內容是他的演出已經結束了可是老師把他扔在了別處。蘇素不知道他說的是不是真實，也沒有去找小馬哥求證的意願，只是安撫了他幾句，說不管怎樣已經過去三週了，老師不是說了最多一個月嗎？

聽她這麼說的顧默宇更不開心了，說她不想他，他想她想得都快瘋了，她還說這種風涼話。聽到他那麼孩子氣的話，蘇素忍不住有幾分好笑，又努力哄了他一陣子。

而這晚的蘇素入睡前回想了今天聽到的愛情故事，聽起來可比她和顧默宇這個感人多了，只是結局卻不怎麼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