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的老宅並不寬敞，還保持著古物，因而並沒有適合掛大照片的地方，顧默宇只是在房間的牀頭櫃上，放了他們兩年前來旅遊時小馬哥拍的照片。

蘇素也看到了新的相冊，他們在一起讓她最痛恨的那幾個月，卻留下了最多的印證。

小馬給林伯把事情說了之後，林伯想找個空閒問問看蘇素，看起來少爺似乎並沒有什麼大的不同，但總覺得有些擔憂。

“爲什麼又想來成都，消暑的話，巴黎本身也不錯吧？”雖然經常下雨比較麻煩，但蘇素已經有些習慣了，夏天不會熱，冬天也並不太冷，初時她很少外出，後來就能感受到了。

顧默宇停了停用餐的動作，“想再去一次峨眉山。”

蘇素有些納悶，只是沒有再問。後來她回想起來剛纔相冊裡似乎一張峨眉的照片都沒有，纔有些明白過來。兩年前去峨眉時，她處在心情的低谷，可能是因此照片都很難看，他纔沒有選，所以想在今年補上。

他牀頭櫃上的照片，是她和大熊貓的合影，她笑得特別開心，因爲大熊貓的確太可愛，蘇素當時沒有能抵制住那樣的喜歡。而蘇素自己這邊的照片，是顧默宇看著她在錦裡吃小吃的畫面，只是照片裡她仍然是清晰取景的那個人，顧默宇帶著笑專注看著她，只是陪襯。

但他的表情特別好，那種喜歡她的心情溢於言表，而他兩年前笑著時也是那麼好看，她懷疑自己當時是多瞎，才能忽略了所有那些他的好。

這次去峨眉，一下子住了一週，就住在山裡的旅館裡，條件肯定沒有顧家的任何住處舒適，也完全比不上他們在省會住的那個酒店。

顧默宇好像心情還不錯，每天看情況帶她去山裡到處逛，發現她喜歡水之後，還問了她要不要去九寨溝，說那邊的水特別漂亮。

蘇素自然是拒絕了，她不想再增加新的旅遊行程，只想儘快回巴黎。這幾天也不見他給老師打電話，說是讓小馬哥聯繫過了，可是也沒聽到什麼消息。因爲之前那樣不知算不算是吵了一架，蘇素也沒找到時機問這個事。

這幾天雖然一直是小馬在跟著他們給他們拍照，蘇素也沒能跟他說上話；就連林伯特意跟來了，也沒有能和蘇素說上話。黃媽和三嬸留在了成都宅子裡，權當放假了。

住的一般，吃的也很一般，還嚐了些本地特有的東西，味道都怪怪的，顧默宇卻好像比以前能接受些，並沒有食不下咽。他只是這些天看蘇素看得緊，一點獨處時間都沒給她。

回成都老宅後，林伯聽顧默宇吩咐請了人在隔天三十一號上門來拍照，攝像的人並沒有進宅子。蘇素和顧默宇換了一身有些古老的衣服，就在老宅門口拍了一會，看起來倒像是這家的少爺小姐在自家門口拍的老照片。只是顧默宇是坐著的，坐在一個老式太師椅裡，蘇素聽話的站在他身邊扶著他的肩，而顧默宇的手就擱在她手上。

也並沒有換其他姿勢，拍了幾張之後，顧默宇就拉著蘇素去挑了一張，蘇素雖然好奇，最後也沒有多問。

林伯看少爺選好了，就送了攝像出門，一邊給他說了要的效果和相框的大小情況，看對方完全理解後，也給他說了照片保密事後不能存底的事。

眼看著就要到八月了，蘇素在晚上躺在說不清是陌生還是熟悉的雕花木牀上時，忍不住問了顧默宇，“小馬哥聯繫老師之後，老師沒有讓你儘快回巴黎嗎？”

早在二十號顧默宇問過小馬一句，可是那兩天他雖然沒去看她，卻因爲唐風的事心情很差，小馬回的什麼他壓根沒留意聽。此時聽她問，雖然有些疲憊感，還是叫了小馬進來。

“老師那邊怎麼說的，你回給她聽。”顧默宇不想彈鋼琴，至少現在不想，她越在意，他越不想做。他很累，只想守著她，如果真的只有兩年多的時間在一起，他不想再把時間花在別的事情上。

小馬應了說，“具體的邀約老師讓我和他的經紀人聯繫了，只有一個演出，是老師推薦的，在維也納，他說是少爺以前就想要去那邊演出，恰好有這樣一個邀約，就是在八月初。”

上次他已經給少爺說過，可是少爺很顯然沒有聽進去，如今蘇小姐又問起來，他不知道該不該如實回，剛纔少爺也沒有給他什麼暗示。

蘇素也想起來是有這回事，他在四月中去過維也納培訓，回來之後說過下次想帶她去，因爲夜景很漂亮，還有溫泉。

“顧默宇，維也納是不是很漂亮？”

小馬看少爺沒其他吩咐，聽蘇素這麼問，就先出去了，少爺去不去大約明後天就會見分曉，他要和林伯提前準備下。

顧默宇拉了她躺下，悶聲說，“沒有你漂亮。”

蘇素很吃驚，已經有些臉紅，他不是說過知道她長得一般嗎，怎麼突然說出這種話，“你是不是最近眼神不好？”

是啊，他從一開始就眼神不好，纔會看上她，讓自己這麼被動。顧默宇翻身壓住了人，吻了她之後一邊在做準備工作，一邊說了句，“我大約是瞎了，覺得全世界只有你最好。”

蘇素的心跳得很快，雖然他說這話時語氣有些反諷，可是後面那句卻說的特別深情，這或許是顧默宇說過的情話裡，最特別的一次。他慣常說的那些，大多是他多喜歡她，多想她，沒有她在身邊多無聊，卻很少直白說他對她的看法。而且語氣往往帶了太多不知來處的愛意，讓她聽起來更像是在哄她。

這次這話他說的很認真，而且還有很多無奈在裡面。蘇素差點脫口說出來，她也覺得他是最好的，而且她不瞎就能知道這件事。最後只是咬緊了牙，放鬆心情等他繼續往下進行。

在山上時住的旅舍條件並不特別好，環境也一般，而且夜間山裡靜，隔音效果幾乎是沒有，所以顧默宇一直沒做什麼，這也有一週了，無論接下來是去九寨溝，還是去維也納，他都想先做這件事。

顧默宇發現她這次特別配合他，甚至比在省會那一晚還要積極，他不知道是爲什麼，猜測著是不是前些天他特別爲她著想，她感覺到了？他不知道是因爲自己剛纔說的話，正擊中了女生的心，只是顧默宇因此心情變得更好了些。

只要能讓她開心的話，去維也納也好，去巴黎也罷，或許他都可以去。

因而隔天一早，顧默宇起來後，就問了小馬邀約的曲子，而後去彈了一次。蘇素近來都沒有顧默宇起得早，聽到琴聲出來時，就很納悶，等他結束後才問了他，怎麼忽然這麼勤奮。

“你不是想去維也納嗎，我讓小馬哥接了那個演出，還有一週時間，先把曲子練熟，否則不是給老師丟人嗎？”他猜測這個演出或許是老師主動幫他找的，因爲他提過一次，既然做了，自然要做到最好。

因爲已經有了六月交響樂團的事，如果之後的演出反而不如之前，恐怕真的會給阿莫都老師抹黑。而之前那些關於老師把他藏起來的報道，或許會變成，老師其實是知道他不行，所以在避短遮羞。

這也是顧默宇那次演出後就帶了她回國的原因之一，因爲邀約會突然增多，而之後的每一場，都不能比之前差，他要花許多時間在這上面，像以前那樣隨性大約是不行了。

這樣他陪她的時間就會越來越少，雖然或許是她想要的，可並不是顧默宇想要的。只是即使如此，他也在昨晚做了決定了，如果她想要，就給她好了。反正她大約並不在意他的陪伴，或許他纏著她的時間變少，反而會讓她變得更開心些。

這天吃午飯時，蘇素問了顧默宇，既然要練琴，是不是可以回北京，這樣她好陪著兒子，否則她在成都也是無所事事。顧默宇卻搖了頭，說北京太熱了，他要在成都消暑，到時候從上海轉機去維也納。

蘇素非常不解，先回北京然後從北京過去不是更方便嗎，就算去上海轉機，上海的房子估計需要重新打掃，也無法去住，不是很不方便嗎？

下午顧默宇練琴時，蘇素看他全情投入後就悄悄去找了林伯，只是她的疑惑還沒來得及問，林伯先問了她少爺最近的情況。

蘇素說不清，只能道了歉，“對不起，可能是我把他逼得太過，他最近很難受。”她如實說了那晚在省會酒店的事，看到林伯臉色變得很差也只是多次重複道了歉。

林伯想起了在巴黎樓頂上的那晚，少爺探頭往下看的場景，曾經他擔心過蘇素會輕生，或許他更該擔心的是自家少爺，他在這段感情裡付出的心血遠多於蘇素。

“蘇小姐不用道歉，如果真的覺得做錯了，爲什麼不如我開始建議的那樣，多順著少爺一些，哪怕只是約定期限內，就不要那麼堅持做自己，不可以嗎？”林伯雖然知道自己的建議對蘇素來說多少有些無恥，可是他不想看到少爺難受，不管是因爲誰，爲了什麼。

蘇素無言以對，因而關於林伯留在北京是做了什麼，顧默宇爲什麼不願意回北京練琴，這些問題都沒有能問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