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的航班是培訓方安排的，不過顧默宇在機場就升了艙，阿莫都老師在頭等艙看到他並沒有很驚奇，只是問他沒有幫理繪也換過來嗎，顧默宇沒有回答這個問題，他壓根不認爲有這個必要。

理繪還以爲他們會坐在一起，不過後來也無所謂了，起飛前去看了老師和他一眼，連質問他都省了。至於顧默宇的經濟情況，是她告訴阿莫都老師的，因爲她住在了顧默宇家裡，閒聊時就給老師說了兩句。

抵達之後有人接機，顧默宇除了表情一如以往的冷漠，看不出其他什麼。最後直接去了培訓的場地，是個中世紀城堡一樣的地方，不同樂器的學生分在了不同方位和教室。

大致安排好住宿介紹了情況後，第一天下午毫無疑問就是入學表演了，也就是培訓老師看他們的初次表演，據此好制定之後的學習計劃。

當然，不管是什麼樂器的學生，都有權利在表演結束後，去旁聽其他組的情況，不過大多都還是會選擇在自己這邊聽其他同學的表演。

顧默宇和理繪是鋼琴二重奏，因此是一起坐在了鋼琴前，開始前顧默宇說了句，“七三四，你先起。”

理繪已經在剛纔聽到過他說德語，當時並沒有特別驚訝，此時聽他說了日語，卻有種無力感，他好歹有點眼色，說英語比較合適吧。

好在有其他會日語的同學已經擔當了翻譯，只是也並不理解他口裡的意思。

理繪就先起了，這是他們練過的演出方式裡的一種，她猜測顧默宇是有點不耐煩，所以選了這種方式。不過他體貼地讓她先起，理繪瞬間安心了不少，如果讓她去跟他的節奏，她怕半途會跟丟。

琴聲響起後，全場都安靜聆聽，到一半的時候，房間裡已經圍了不少其他組的學生，有的可能是自己那邊的表演已經結束，有的大約是聽到後被吸引過來的。

阿莫都老師在一邊點頭的時候，有朋友叫了他出去，“七三四是說高進低平中退？”

朋友也是鋼琴家，阿莫都老師當然知道他不是爲了說這個，點了頭之後說，“他們自己定的暗號，大約是這個意思吧。”

德摩裡是維也納本地人，看他一臉得意嘆了口氣說，“那個男生就是在他十三歲時，你想收爲弟子的那個吧？”

“怎麼，現在才後悔了？”當時他們不少人都看中了顧默宇，可是隻有他去問了。

德摩裡搖搖頭，“當時看他小小年紀就已經站在了巨人肩膀上，也不知道他還要走到哪裡去，我不認爲自己能給他什麼指導，你這是教了多久的成果？好像好多年沒見他出現在任何地方了？”

“兩個月，到這周結束的話?！卑⒛祭蠋煕]有告訴他顧默宇十四歲之後就沒有再彈了，只是說了自己執教的時間。

德摩裡忍不住露出羨慕的表情，“你這兩個學生都很優秀，本以爲你是要把衣鉢傳給那個日本小姑娘，現在纔算是得償所願了吧？”

“理繪的確比較適合做我的接班人，至於他，應該會走到更遠的地方吧，你聽起來像什麼？”阿莫都老師知道理繪的勤懇，他教了她許多技巧，她本身天賦也不差。

“像什麼？大約是教堂裡的彩繪玻璃，在陽光下的感覺，美得都有點不真實?！钡履锢蠋煍E頭看了看上方的天花板。

阿莫都老師點點頭，“不是有頂的教堂，而是伸手也觸不到盡頭的彩繪，不是嗎？”

顧默宇還有無限的可能性，這一個多月，他帶給了阿莫都老師很多的驚喜，他相信還有更多等在前面。

德摩里老師看著面前的老友，“他們後面是誰，還有人敢彈嗎？”

阿莫都老師呵呵笑著說，“所以我不是讓梅蘭妮把他們放在最後了嗎，後面沒有人了，放心吧。”

他們進去時，教室裡幾乎各個組的學生都有過來旁聽的，結束後整個教室響起了雷鳴般的掌聲，彷彿在劇院聽完演出之後的效果。

理繪也安了心，他剛纔一直沒有跑到前面去，配合得還不錯，他算是正常發揮，她可能有點超常發揮。

梅蘭妮是這次鋼琴的主教練，看了看這兩個學生，問了顧默宇一句，“你是誰推薦的？”理繪她是認識的，但是顧默宇就是第一次見了。

“是我是我，跟我說?！崩砝L還沒有代替顧默宇回答，阿莫都老師已經湊過去獻了寶。

讓他們解散後，梅蘭妮纔看著面前嬉皮笑臉的阿莫都，“讓我帶回去教幾個月怎麼樣？”

阿莫都老師就是一直笑，看女人快要發飆了，纔開了口，“不是我不肯，大約他自己不會肯，你要是真想教，可能去我那邊比較方便點?！?

“什麼意思？”梅蘭妮不能理解，他一個學鋼琴的學生，不就是爲了學到更多東西，才拜在阿莫都門下，纔來這裡參加集訓的，難道不是嗎？

“他的線頭牽在一個小姑娘那裡，雖然對方想放線，可是他自己一直在收線?！边@也是阿莫都老師煩惱的地方，這麼天才的學生，卻沒什麼上進心，總是要蘇素推一下，他就走一下，不然就想一直停在女生身邊。

“這算什麼？！”梅蘭妮很生氣，這種拿著上帝給的金豆子，卻不好好捧著，反而跟個黃豆一樣拋著玩的人，太讓人生氣了。

阿莫都老師聳聳肩，“你這幾天教得試試，性子有點野，平心靜氣一點，天才都是有點奇怪的，習慣了就好?！?

梅蘭妮點了頭，“你又收了一個？理繪不是很好嗎？”

“怎麼，你也想收徒了？別別別，我等了好多年，還沒有玩夠呢?！卑⒛祭蠋熡悬c危機感。

“他自己不想學，我收什麼收！”

看對方還是很生氣，阿莫都反而放了心，“那就好那就好。”

這裡是食堂就餐的制度，應該是特意爲了他們準備的，各地的餐點都有，只是味道和理繪在顧家吃到的黃媽的手藝，可能就差了那麼許多。

午飯時候理繪就發現顧默宇沒怎麼吃，到了晚上他好像還是沒什麼食慾，理繪有些猜到了原因，就去跟老師說了一句。

因此晚飯後阿莫都老師去找了顧默宇，說帶他出去逛逛維也納，順便帶他在外面吃了點東西。

顧默宇吃飽回去的路上，坐在車裡看外面景色，也不知在想什麼，阿莫都老師隨口問了句，他就回答了，“這裡很漂亮，如果有帶她來就好了?！?

因爲是集中營式的訓練，當然是不能帶什麼親朋好友的，更不提什麼男女朋友了。

“下次找到機會在這邊演出時，帶她過來怎麼樣？”阿莫都老師如此回覆了他。

顧默宇回神看了看身邊的老師，點了點頭，“您會給我安排？”

阿莫都老師笑著點了頭，他也說不清這是好是壞，顧默宇似乎過於沉迷在個人感情裡，可是這樣的深情也表現在了琴聲裡，所以才讓人覺得他的鋼琴聲那麼美。

如果有一天他真的不再深愛著一個人，鋼琴也會變得有些單調，阿莫都老師突然有了這樣的猜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