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蓋婭城東面有全球第一大湖，古代稱爲裡海。後以蓋婭城爲座標原點，改名東海。大教士左乾在這裡修練多年，人稱東海大師。後來，他負責保存教士團的核心資料。此人目睹高層內部腐敗混亂，深爲不滿，苦思良久後想出了最簡單的辦法，就是讓一切都回到教祖那個時代，用真理紀元初年伏魔英雄的精神力量洗刷現世的種種醜陋。

左乾從此建立始基派，核心主張就是取消歷代教主增補經典的權力，認爲卡欽斯基生前立下的法度完美無缺，後世任何教主無權增添。依靠職位上的便利條件，東海大師能閱讀《朝陽啓信錄》的原初版本。真理紀元978年，他盜取此版，潛出蓋婭城，在西方大陸聚集會衆，翻印原版，流傳天下，扯旗造反。

科學近衛軍的南方戰役即將打響，旋風也帶兵出發，踏上北方大陸，這裡就是古代的歐洲。兩名百夫長蘇波雷卡斯和瓦爾納各率一百人作爲前鋒，他們名義上是士兵，一路上以平叛爲名收編當地舊人，變成實際上的軍官。

同時，遠征軍進入當地護教軍倉庫，取得各種武器裝備。迷魂案時代各地民衆哄搶軍營，瘟疫流行時，他們反而避之尤恐不及。於是，旋風用這些武器，加上自帶的金錢，裝迅速擴軍到兩萬人。

果然，只要軍隊管飯，就有飢腸轆轆的舊人聞風投效。等這支舊人軍隊集結到西大洋邊，準備渡海時，已經擴展到八萬人。聖山只撥了半數軍費。旋風有王志衝給他積累多年的小金庫，並不發愁。他拿出其中很大一部分，給所有軍人都置辦兩套軍服，規定他們定時清洗換穿。很多舊人已經幾年沒有換洗衣服，不亞於得到一份財寶。

爲了避免藏污納垢，每人入伍後都剃了光頭。每遇大江大河，全軍就停下來，幾萬人脫光衣服集體洗澡。這都是窮苦人家沒有的生活習慣，這次遠征，旋風將避疫視爲頭等大事。

很久以前，上師安薩里教給旋風五字真言。分析任何事情都要從“誰”、“什麼時間”、“什麼地點”、“什麼目的”、“什麼過程”這五方面入手考察。如果是別人的事，這樣觀察能夠立刻洞悉本質。如果是自己的事，如此思考能夠迅速謀劃到位。

現在旋風也把這五個字當成人生經驗，講給嫡系將領。這些人原本只是基層小官，被他訓練得頭腦清醒，辦事主動，條理分明。

舊人大軍背後，阿里夫帶領兩萬名新人軍隊壓陣，旋風也以禁軍總帶領身份親征。這次他沒帶上杜亞美，老婆剛生了第四胎，這次終於是個男孩，母子都留在首都調養。

不過，旋風帶上了女兒絲林寬，她已經長到十五歲，旋風一直把她當兒子教育。絲林寬小時候，他就和女兒談論軍國大事。如果在家裡找嫡系商量事情，也會讓絲林寬端茶倒水，坐在一邊旁聽。旋風認定富貴需要三代，自己是個偏遠地區的孤兒，如今位高權重，已經透支了不少運氣。所以要耐心培養女兒，爭取讓她權傾天下！真理紀元500年後再沒出現女教主。但是，只要教規沒確定教主必須由男性接任，旋風就想試上一試。

除了這個野心，旋風也希望家裡能有人替自己分憂。杜亞美結婚時已經成年，思維定型，他不能指望老婆學習上進，那就認真培養女兒。

這次出征，旋風甚至給了女兒一個非正式職務。東海再度叛亂，打出的一個口號就是焚盡邪書。左乾聲稱，如果有哪本書與《朝陽啓信錄》觀點矛盾，當然要燒掉。如果與《朝陽啓信錄》一樣，更沒必要保存。人世間之所以紛爭不斷，一個原因就是書籍太多。如果所有人只讀一本書，那還有什麼可以爭論？

於是叛軍所到之處，都會先洗劫童蒙院和養成院，或者搜查民間喜歡藏書的人，把書籍拿出來焚燒。無論是合法流傳的先覺文學，當代護教文學，還是卡欽斯基以後各代教主的文字，都在焚燒之列。

旋風給女兒找來一批養成院學者，計劃軍隊每佔領一處，她就帶著這些人收集當地圖書，放到軍營裡予以保護。旋風甚至給女兒撥去數百名士兵，供她調遣使用，讓孩子有帶兵的體驗。

“叛軍綱領如此粗糙，簡單到愚蠢的程度，爲什麼還有那麼多人支持？”十五歲的絲林寬已經有了自己的思考。

“因爲世上永遠是蠢人多，把世事說得太複雜，他們不懂。觀點越簡單越能流傳，哪怕是錯的?！毙L給女兒講著人生經驗。“不過，要給別人洗腦，自己必須要當聰明人，世間唯上智下愚不移?！?

“這句話在《朝陽啓信錄》上哪一卷?”

“漢人某個先賢說的，我從李永賢那裡聽到過，已經忘了是誰?！?

大軍尚未出海，左乾的密使已經來到軍中，向旋風遞交左乾的親筆信。東海大師聲稱自己年事已高，旋風是青年才俊。只要旋風能導聖教歸正道，二人聯手佔領聖城，他願率全派部衆支持旋風成爲新教主。

“閨女，你覺得這個條件可以接受嗎？”旋風拿出密信，考察女兒的政治智慧。

“爸爸，我聽說始基派都給女孩作割禮？”性別不同，考慮問題的角度果然不同。

“有這回事?！?

“那您必須消滅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