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月...初月...”溫柔的聲音充滿自責、憐惜、還有一絲焦慮,一次又一次的撞擊著我的耳膜。
是誰?是誰在叫我,爲什麼會有一種讓我難過的感覺?那聲音爲何聽起來這麼悽慘,悲憐到好象失去了最爲珍愛的東西一般。
脣畔處傳來一陣溫暖,一股股帶點苦澀的液體從那片溫暖處流進我的芳脣,一雙溫暖的大手撫摸著我的臉頰,擦拭那流在外面的液體,那動作溫柔的如天上的白雲一般,仿若一不小心就會弄疼我一般細心輕柔。
“咳...咳...”疼痛似潮水一般漫向四肢百骸,想說話,逸出口卻只剩下一片咳嗽。
“初月,初月你醒了嗎?初月,睜開眼睛看看我,我是末裡!”焦慮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一雙大手撫上我的小手,溫柔的摩娑著,竟讓我有種想哭的衝動。我緩緩睜開雙眼,光刺著我的眼睛微微發疼,我使勁的眨了眨疲憊的雙眼,末裡那放大的臉映入眼簾。
那是怎樣的一張臉哦,我的心生生的疼了。
那本應充滿光澤黑如墨絲的頭髮此時正凌亂不堪的掛著,那長長的髮尾也隨意的散著,就像頂了個雞窩;那本應驕傲微揚似遠山的眉充滿了濃濃的哀傷;那本應迷人晶亮的狹長鳳目濁如混水,夾雜了太多的疼痛、自責、憐惜、焦慮還有一絲狠戾,眼窩深深的陷了進去;那原本一直都微微上揚略帶性感的脣此時卻帶著一絲絲的苦澀;那純白如皙的膚色黯淡的沒有一絲光彩。
是什麼使原本鮮活亮麗的男子變成了眼前這般憔悴的模樣?是什麼會使一個一直驕傲如孔雀,愛美如女子,乾淨如泉水的男子變得這麼黯淡無光澤?
我的心隱隱作痛了,他,是爲了我嗎?
伸出那隻沒有束縛的手,摸上他那露出一絲驚喜的臉,輕輕摩娑,安心的對他笑著,“我沒事了!”那雙哀傷著的鳳目露出一絲光澤,竟比那月亮還要明亮美麗,他擡起手,那纖美的手指緊緊抓住我撫在他臉上的小手,好像不這樣做的話下一秒我便會消失一般。
“你瘦了!”我用微弱的笑容望著他那尖削的下巴,心裡一陣陣抽搐。我昏迷了多久?竟把他折磨成這個樣子!想著那天還想找他算帳的,現在叫我怎麼還忍心!我甚至不敢問他把那蛇蠍怎麼樣了,彷彿只要我開口了,他便會更加自責,更加難過。
“沒有,你看,不信你捏捏!”他的鳳目閃著熠熠的光輝,仿若又恢復了昔日的神采,他作勢把我的手指捏在他的臉皮上,向外一扯,那張俊臉就變了形。
“呵呵,咳...咳...”一笑便覺得胸口有一口氣堵著,有些緩不過來,竟劇烈的咳嗽起來。那末裡一聽便急了,原本恢復得差不多的神色又黯了下去,將撫在他臉上的我的手小心的放下,又來輕輕拍著我的胸口。
胸口!冥經!我心中一驚,不由的大咳一聲,接著便覺得嘴裡一陣甜腥味,一口鮮紅的液體從嘴裡嘔了出來,落在被上,前襟上,以及末裡的手背上,那鮮紅的點點似冬日裡開的紅梅一般,耀眼。
末裡的鳳目死死盯著手背上的血,由驚到痛,那雙殷紅中透著點點白的血手微微顫抖,他站起來,連連向後退去,慘烈的笑著,口裡連連喊著“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看著他在那裡驚恐的模樣,酸酸的感覺像我襲來,我掙扎著爬起來,“我沒事了,你...”
“嘔”一大口血從嘴裡飛濺出來,堵住了我的後半句話。我怔愣的看著眼前的殷紅浸染了整個的牀沿,空氣中瀰漫了血特有的腥味。
我這是怎麼了?爲什麼會吐血?我是不是又要,死了?
末裡急速跑過來,坐在那星星點點的牀沿上,一把抱住我,口裡喃喃低語,“你不會有事的,不會有事的。”我任由他抱著,一動不動。
他今天穿了件白袍,真俊美。這是第一次看他穿白袍,還是件染了紅的白袍。眼淚從眼角悄然而下,低落在他的肩頭。
記得素日裡,他都只穿顏色很妖很豔的袍子。幾天前我曾問過他爲什麼,他說,他就是傳說中的妖孽,只穿能突顯自己特性的顏色。我本以爲他穿白袍會很難看,可如今,竟比往日裡都妖豔。
如果,這世間真的有妖精,那麼最美最妖的便會是他吧。
淚,越來越多,打溼了他的袍子。
“白色,也很美。”我輕輕的說道,數不清的哀傷瀰漫在空氣中,縈繞在我們的指尖。
他抱著我的手又用上了幾分力,似乎一鬆手我便會煙消雲散,“對不起,對不起,都是我的錯。我說過以後由我保護你的,可是如今你卻因我而受傷。”
“傻瓜,不怪你,是我自己倒黴。”我輕柔的說著,忽然想到一件事,輕輕推開那雙擁著我的手,眼神柔情卻透著擔憂,“那香草和甜兒可好?”
“你纔是傻瓜,自己都還沒好就擔心起別人來了。”他的手扯著自己的衣袖,輕輕伸到我的嘴邊,替我拭去嘴角的血,那血便在他的白袖上成了畫,“她們倆都沒事了,只受了點小傷。這會兒也該好了。”
我疑惑的望著他,他輕笑中透著慘淡,“那兩丫頭替你求了情,回去自然免不了受罰。鳳笑拿皮鞭抽了她們一頓,鳳笑的力氣不大,所以那傷不是很重,這三天我送了上好的藥膏過去,這會兒已經沒事了。”
他目睹我的眼神從疑惑變成憤怒最後變得安心,也似落下了一大塊石頭一般,“鳳笑是我表妹,她自九歲父母雙亡後便一直跟在我的身邊,如今已經有十年了。自小府裡的僕人都不是本國人,所以對下人我便異常苛刻,她常年跟在我身邊便耳濡目染了,從小就不把僕人當人看,我也從來沒有責怪過她。如今,她把你誤以爲僕人......”
他停了下,似乎很難開口,“我已經責罰過她了,她也已經知道錯了。”
末裡看著我的眼睛有些期待,好像在等著我開口說‘原諒’一般。
她真的認爲我只是僕人那麼簡單嗎?她跟在末裡身邊十年了,難道連他身邊多了個人都會不清楚?
那叫鳳笑的蛇蠍定是知道我的存在的,那天只不過是被她不小心抓住了把柄,故意屈辱我罷了!我自然不會這麼蠢,不管末裡爲她說多少好話,就算他當面求我,我也決不原諒,這次受的侮辱他日我定當十倍奉還。
既然末裡與他即是表妹又是情人,還有著十年這麼久的感情,那我自然不可以當面反駁斥責他,不單只是寄人籬下,更重要的是末裡對我有恩情。可是我可以裝作不知道,沒聽懂,下次折磨那蛇蠍鳳笑也好有藉口。
我扯開話題,決定不再和他在這個問題上糾纏,越糾纏越亂,最後吃虧的可就是我自己了。
“送我回來的人是你哪房妾室?”我好奇中夾帶著戲謔。
他見我沒有接下他剛纔的話也沒有問他怎麼責罰那蛇蠍鳳笑,便以爲我不再計較了,於是高興的和我談起他的感情經歷,那鳳目一閃一閃的,如同天上的星星般璀璨。
“那是烏晴。在我二十歲那年,有次去雪國經商,路過冰寒河時正巧看見一個十來歲大小的女孩子落入水中,便派人去救了。雪國一年四季寒冷,她的衣服便全溼了,凍的瑟瑟發抖,連衣服也換不了,恰巧那一次我沒帶女眷去,結果我便幫她換了,這一換就全看光了,我便把她帶回來了,如今她跟著我已有五年了,這孩子性情極好,你有空不妨和她多走動走動。”
“這麼說你已經二十五歲了?”我側著頭把他全身上下都打量了一遍,嘖嘖,不愧有錢人,打扮得一點都看不出來,像極了二十歲的小妖男。
他估計看明白我在幹什麼了,那眼一彎,嘴一揚,便湊到我的耳邊,“怎麼,是不是覺得你的答鈴極年輕極帥氣?”那脣在收回的時候擦過我的臉頰,柔柔癢癢麻麻的,我的雞皮疙瘩華麗麗的爬滿了背!這絕對是出神入畫的耍流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