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陽光柔柔, 芳香幽幽。
全身被一片溫暖包圍,我忽覺身心都受到了極大的保養,備感舒適。睜開朦朧的雙眼, 一張傾世絕美的臉在我眼前綻放。
柔滑的肌膚似水一般清澈嬌美, 面部線條流暢, 五官精緻如畫, 雙目微合, 睫毛翕動似翼,薄脣緊閉,嬌若櫻桃。點點水漬正從額前的碎髮滴落。
我不驚看呆了, 目光順著脖頸緩緩下移,泉水之中, 健美的胸膛若隱若現, 泛著誘人的男性氣息, 目光貪婪的再往下瞄,不知道他的……
唉?他的傷痕呢!忽然想起眼前的刺蝟怎麼變成這副德行了!
我迅速回收視線, 在水中緩緩前行幾步,激動的捧起他的臉!沒有,這裡也沒有,怎麼會一夜之間傷痕全部消失,太詭異了吧?
我焦急的側過原上弦的身子, 卻見身後的劍傷已經複合, 哪裡還找得到劍刺過的痕跡!心裡一陣驚愕。
莫非他也食用過火龍綺香?
“咳……咳……”就在我盯著原上弦的背發呆的時候, 一陣咳嗽聲將我拉回思緒。驚嚇之餘, 我急急放開他, 倒退幾步,細細打量。
俊美的容顏, 微微顫動的睫毛,緊皺的眉頭……我不由得吞了下口水,這大清早的,我還沒有吃過飯……
原上弦緩緩睜開雙眸,目光從渙散逐漸變得有了焦點,他微露驚訝的看著前方的我,面色漸漸紅潤。
我的心就這麼劇烈跳動了。我猛的搖了搖頭,使勁揉了揉雙眼!有些錯愕的看著眼前的美人!
他醒了!他居然醒了!
我完全忽略他異常的眼色,激動的踏前幾步,仔細端詳著他,想到這些天來的苦苦照料終於有了回報,心裡一陣激動一陣心酸,眼淚逐漸流了下來。
“你……”他輕輕開口,四周頓時瀰漫陣陣花的幽香,沁人心脾。
我稍稍平復情緒,霧氣的眼睛裡他的臉色越發緋紅,他彆扭的轉過,不再繼續看我。我訝異的垂眸追隨他方纔所看的地方。只見自己白皙的肌膚正不著寸縷的暴露在空氣中,那已微微有些聳立的雙峰正張揚的裸露著。臉色傾刻變成醬紫色。
我猛的轉過身子,沉入水底,心‘撲通撲通’直跳。我竟然忘了自己還光著身子泡在溫泉中!當真春光外泄了!
“你……你閉上眼睛!”艱難迫切的說出這幾個字,也不去管他是否有照著做,我噌的從水裡站起來,胡亂的套上還裹著冥經的破舊衣服,背對著泉水中的原上弦,抱膝坐在碎石上。
四周瞬間變得靜悄悄,身後忽然沒了聲響。我心裡又是一陣驚嚇,莫非他是餘光返照?
我擔憂的轉過身子,卻見原上弦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轉身,正對著我的背影發呆。氣氛一下子尷尬起來,四目相對間,我竟從他的眼神中看到了一種名爲痛苦的情愫。
“我以爲,見不到你了!”如清風般清泠淡雅的聲音透過空氣直達我的耳膜,我怔愣的看向他,竟忘了怎麼回答。
半晌我才恨恨的丟下一句話,“你還死不了!”不止死不了,莫名其妙的傷也全好了!不用擔心,你還可以繼續去娶很多美女當侍妾!
“你不希望我死!”語氣堅定執著,目光濃郁熱切。
“關我什麼事,我巴不得你早死,好早超生!”真是自戀狂!說話居然連眼皮都不曾眨一下,毀容了多好!
“我昏睡期間聽到你的哭聲很悲傷,一直將我從奈何橋邊引了過來!”語調忽然變得滄桑,似乎還有些痛楚,“這一覺睡得好長,長到我以爲,再也不會醒過來!”
我忽然被他的口氣感染了,心裡有些憋屈,想到這些天一直這麼辛苦的照顧他,萬一他真有閃失,我真的不知道如何是好,“你不會死的!惡人通常不會死那麼早!”
原上弦忽然輕笑一聲,蒼白的面色竟羞澀了泉旁的鮮花綠草,“你就這麼恨我?”
心猛然一怔。你就這麼恨我!我睜大雙眸,心跳停滯半拍。似乎很久以前也有人對我這麼說過,他說,你竟這麼恨我,恨到不惜毀了自己?
“喂,喂,你……”原上弦看著我驚愕的面容,面色微微一滯,他伸出左手輕輕拉過我的手腕,擡起右手輕抹我的面頰,我方從思緒中回神。原來,不知何時,我已淚流滿面。
垂眸對上原上弦的略爲憐惜的眼神,我有些不自然的側過頭,道,“你不叫喂,我姓柳,名初月!”
我微覺他那隻替我拭淚的手忽的停滯一下,繼而雙輕輕摩娑我的面頰。我有些有不自然的避過他的手,轉過身子,兇巴巴的說道,“還不快起來!”
話音剛落,身後便傳來一陣‘嘩啦啦’的水聲,想來應是他站起來了。
我尋思著等下回去的時候多摘點這裡的小花當備糧好呢,還是去更遠的地方找野果,忽然聽見身後傳來‘噝’的一聲,原上弦猛的倒吸一口涼氣。
我心慌意急的轉過身,卻見他正赤裸著身子手捂心口,一臉疼痛的模樣。心裡當下一驚,也不管什麼倫理道德,焦急萬分地跑到他跟前,仔細檢查他疼痛的根源,卻見他身體完好無缺,並未出現新的傷口。
但見他額頭不停冒著冷汗,卻依舊咬緊牙關不吭一聲,心裡有些明瞭,莫非好的只是皮囊,並非實質性的痊癒?那他這一動,怕是觸動心臟了,一定非常疼痛!
我喏喏著上前幾歲蹲下,剛想較爲體貼的拉他上岸,他卻臉一沉,甩開我的手,有些憤怒的說道,“我自已來!”
哼,好心當成驢肝肺!我懶得理你!
我怒視了他一眼,絕然的背過身子,自顧自走了。哼,這什麼人,你若後悔,當初就不應該救我!再說,關心你照顧你只不過是因爲你替我擋了一劍的責任而已!
我憤憤然的走著,忽覺身子一緊,原上弦從身後抱住我,制止了我繼續前進的步伐!
修長纖細的臂膀,劇烈起伏的胸膛,溫暖纖弱的懷抱,清淡似風的香氣……
我睜大雙眸,怔愣在原地,感受這個陌生卻令人安心的懷抱,竟忘了掙脫,任由他緊緊抱著我。
“初月……”
身形又是一滯,第一次聽他喚我,低啞溫柔的聲音帶著濃濃的眷戀。
沉默漸漸漫延,空氣仿若凝結。我好似又回到離開原府的那一幕,他從背後緊緊抱著我,那時他的懷抱是強健有力,胸膛炙熱火燎的。他說,‘如若不習慣,你,早點...回來’。
然而當時的我迫不得已避閃離去,而他也早已娶了新歡……
想到此處,心生疼難受。
雖然說過等他醒來便原諒他之前的作爲,心裡仍是有些憤然!
原上弦,如今你有你的妻,我有我的末裡,我們之間,早已經錯過了,不是麼?
伸出雙手,撥開他如今已有些瘦弱的雙臂,冷靜的說道,“我餓了,去找食物吧!”
天色在我們東蕩西遊間悄悄暗了下來,遠處火紅的夕陽曖昧深情的凝視著大地。
我和原上弦兩手空空的回到洞內,懊惱沮喪。若不是他傷口還未痊癒,我們還可以去更遠處的地兒探探。
訕訕的取過用他外袍包裹的嫩花,咂巴著小嘴吃了起來。若不是我有所準備,這頓又得捱餓了!
出洞洗臉的時候,溪裡的魚兒調皮的啄著我的手指,仿若把我當成了它們的食物。我不禁吞了一把口水,不知道這魚兒是什麼鮮味!
就在我盯著魚兒們猛吞口水之時,溪水中不知何時多出一個破爛的白影,他目光清泠的俯視溪中的我,半晌才提著仍有些踉蹌的步伐離去。
有時候我還真佩服原上弦,這個怪胎總喜歡盯著別人,卻一聲不吭!
“啪”一聲巨響將我拉回思緒,我隨聲而望,卻見不遠處一抹微白身影正拿著一根微細的樹枝捕魚!
落落餘暉下,那個欣長的身影周身浸泡於夕陽中,渾身泛著淡淡的紅暈。他手執樹枝,銳利的出手,便見一條鮮活的魚兒掛於枝頂痛苦的做著垂死的掙扎。
我靜靜的看著他取過一些乾草,鋪於洞內,熟練的轉木取火,不多時已能微見火星。
‘呲’,周圍的乾草一下子燒了起來。灼灼火光,映紅了眼前的白影,也映亮了我的希望!
有魚吃了!
我猛的站起來,朝著眼前的火光跑去,一臉的興奮。但見原上弦熟練的處理了魚之後,又熟練的進行烘烤,我不免有些好奇,遂開口問道,“你一個生意人,怎麼也會這種野外求生的法術?”
原上弦烘燒魚兒的手微微一滯,雙眸盈滿痛惜,似沉入深深的回憶之中,半晌方雲淡風清的開口回道,“幼時去找孃親,曾一個人在野外生活過。”
忽然想起他暈迷那會兒口中不停的喊著‘孃親’,心裡有些難受,這傢伙一定是從小有陰影纔會這麼變態的!
“你可曾找到你的孃親?”心裡仍舊有點小小的好奇,從小便去找孃親,想來現在他定會利用自已的人脈去查探他孃親的下落。
天逐漸暗了下來,夕陽早已不見蹤跡。火苗越竄越高,發出‘噼裡啪啦’的爆烈聲,四周熱氣也逐漸升高。我抱膝坐在草地上,目光盯著那已被燒得有些香味的魚兒,半晌都不曾聽到原上弦回話。
“我五歲那年,她被火燒死了!”就在我猛吞口水之際,那寒冷帶著殺意的聲音響起,不禁讓我在這這暖意中打了個寒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