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聲音嘈雜,似乎有人正在敲我的房門。
我緩緩睜開雙眼,柔和的陽光透過單薄的窗簾,稀稀落落的灑在地上,恬靜美好。
“初月,初月…”外面末裡那急促的聲音透過門簾,傳了進來。
一大早的,作什麼這麼急呢。我坐直身子,伸了個懶腰。扯了衣服,便急急往上套。
“末公子,這麼早便來找柳公子了?”就在我剛套上一條中衣之時,一個妖媚的聲音飄了進來。
“柳弟睡覺向來會有夢魘!每日清晨,我便會來催他起牀?!蹦┭e帶著捉弄的口氣,說得頗爲響亮,著實嚇了我一跳。
這夢魘便是所謂的鬼壓身,我什麼時候夢魘了。渾身雞皮疙瘩便就掉了一地,這謊扯的出太沒水平了。
“柳公子竟還有這樣的惡疾?”嫣然語氣有些驚訝,但更多的似是好奇。
我雖知道末裡演戲一流,但鬼話說多了,還是會有破綻,便急速穿好衣服,隨便綰了個髻,也不洗臉漱口便就打開了房門。
屋外,兩個身影迎光而立。男子身材纖長,英俊瀟灑,女子嬌若牡丹,性感嫵媚。柔弱的陽光照在他們臉上,光耀無比?;秀敝g,我竟覺得末裡和嫣然仿若金童玉女一般般配。
我不禁看呆了。直到末裡說,“柳弟,快和嫣然姑娘說說,夢魘是何滋味!”我才從怔愣中回神。我怔愣的看向末裡,他鳳目微揚,笑意盈盈。
靠,大清早,就來打趣我?
我挑釁的看著末裡,淡淡的說道,“夢魘時,身體仿若千斤重一般,一直往下沉,這感覺,就像靈魂脫離身體一般!”
末了,我假裝詫異的看著末裡,“末兄,你昨晚又離魂了?”
我話剛說完,嫣然那妖嬈的眸子泛出驚異之色,她用同情詫異的目光緊緊鎖住末裡,竟似把末裡當成了研究對象!
“末公子竟會離魂?可有叫術師看過,能解嗎?”
說到這裡,我得解釋一下何爲離魂!離魂,在現代,便是夢遊癥,也算是一種嚴重的睡眠障礙,與精神狀態有很大的關係??稍谶@裡,就不這麼單純了。
如果說鬼壓身是靈異的話,那離魂便是人爲。凡離魂者,便是中了巫術!
離魂,是一種極其恐怖的巫術。
凡施巫者,必先於陰暗之地,每日不得食,只能喝不同動物的鮮血,修煉滿七七十四九日後還需於雪國冰河中浸泡一天一夜,方纔可以用自己的血爲引子施展巫術。
相傳,中離魂者,無解。
我同情的看著末裡那俊臉變得陰沉,忽然他大笑一聲,朝我投來曖昧之色,道,“不想害嫣然姑娘受驚了。不過我的離魂癥倒多虧了柳弟,若不是他,我真是要痛苦死了!”
顯然,此‘離魂’非彼‘離魂’!
末裡話音末落,那嫣然便將視線集中在我的身上,那驚異的眼神竟釋放出希望,“莫非,柳公子是術師?”
末裡的鳳目微微上揚,半瞇著眼斜睨著我,一副居高臨下的模樣。
我一聽,有些心虛,心裡的冷汗流了一把又一把。
我沒接話,末裡也沒有繼續講下去的傾向,只覺得嫣然的目光飽含期盼,盯得我有些不自然,只覺得氣氛又如同昨晚一般沉悶了。
於是,三個人就這麼傻傻的僵在門口。
半晌,我尷尬的笑了笑,做了個請進的手勢,扯開話題,“嫣然姑娘今日這麼早,不知有何要緊事?可是爲了來商討姑娘們集體罷工的事?”
嫣然剛啓紅脣,我便又接口,“嫣然姑娘,末兄,快請坐?!蔽疫呎f邊引他們到桌旁。
“末兄,嫣然姑娘都來與你商討對策了,你要是不積極些,倒有些失態了!”
想到嫣然一副漠不著急的模樣,我心裡倒有幾份疑慮,“嫣然姑娘,不知爲何倚情樓的姑娘要鬧到集體罷工的地步?”
“柳公子,你纔剛起牀,奴家還是先命人來給你梳洗吧!”嫣然恢復神色,作勢要往門外走。
我一時找不到合適的藉口,便由著她去了。話說,洗洗更健康~
這嫣然剛一走,那末裡便捉過我的手,我好奇的轉過頭看向他。只見他那狹長的鳳目裡滿是關切之色,讓人爲之一震。
“初月,你沒事吧?昨兒晚上,你似乎喝了挺多百花釀!”
我的心又是一陣暖和,莫非,他早上那麼急切,便是要看我有沒有事?
我抽回手,從椅子上站起來,就著原地轉了個圈,有些嘻皮笑臉,“你看,我能有什麼事?”
他站起來,拉過我的手,目光灼灼,“初月,爲何你這麼耀眼?”
呵,心裡頭頓時開滿了鮮花。那朵朵燦爛的灼紅迅速爬滿了在面頰。
這個男人,在我被傷的最深的時候,陪著我;這個男人,在我最危險的時候,護著我;這個男人,在我最無助的時候,寵著我;這個男人,我是喜歡的吧?
我隨著他,便又坐在凳子上,他輕握我的手,雙目含情。
“看夠了沒有?”我睜大雙眼,盯著他。
末裡脣角微揚,鳳目半瞇,性感的神態嫵媚至極,“不夠,總覺得怎麼也看不夠!”
真會貧嘴,我噗呲一聲笑了出來,忽然想起昨天他們說的四月十四不可以出門,八卦之心瞬間開啓,我小心翼翼的開口問道,“爲何四月十四日不可以出門呢?”
末裡握著我的手微微一滯,鳳眸中的笑意漸漸隱去,道,“你問這做什麼,只要不出去便可!”說完鳳目一揚,說不出的嬌媚,比之嫣然,毫不遜色。
靠,壞小子,居然不告訴老孃。我抽出手,小嘴一翹,滿臉惱意的看著他。眼見他鳳眸露出討好的笑意,心裡不覺有些高興,“你說是不說?”
末裡重新抓過我的手,輕輕摩娑,道,“也沒什麼。只是四月十四那晚,陰陽兩教會相繼出宮,大肆殘殺對方。四面鬼亦會現世,若是哪一派實力不當,便去相助。而尋常百姓如若在那日出門,極有可能會被殺害?!蹦┭e說得甚爲輕鬆簡單,仿若在講故事一般??砂盐覈樍艘惶?。我原先還想在那日出門去見見陰火的呢。這下泡湯了。
我閃著眸子,好奇的問道,“四面鬼是什麼?爲何要相助另一方?”那四面鬼莫不是一個人長著四個外表?
末裡不見摩娑我的手,反而緊緊將其裹在他的大掌中,頗有見地的說道,“四面鬼乃來自‘陰靈組織’,那個組織以老虎頭像爲標識。相傳每界四面鬼均爲三男一女,其中必有一對爲雙胞胎,若有一人亡便會立刻從組織中挑選另一位補上。四面鬼殺人如麻,沒有人見過他們的真面目,如若有他們定會殺人滅口。至於爲何要相助弱者,大概是爲了牽制陰陽兩教的實力罷!”
原來如此,這麼說,那日出門定是被這四面鬼所殺才對!
說話間,我只覺得我的手掌逐漸炙熱,末裡握著我的手越來越緊,我擡眸對上他的鳳眸,那裡有種擔憂的情愫。心裡頓時一暖,他是在擔心我聽見這些可能會怕。
“柳公子…”
就在我和末裡互相凝視著對方的時候,嫣然那妖柔的聲音從外飄來。我和末裡同時側過頭看著她。
她愣在門口,眼裡閃過一絲驚訝,那雙妖豔的眸子混著惱意夾著醋意緊緊盯著我和末裡的某一處。我心下好奇,便隨著她的視線看了下。
臉瞬間便燒了起來,那一處,便是我和末裡雙手糾纏之處。我尷尬的笑了笑,便佯裝不經意的輕輕抽回了手,心裡卻嘀咕著,這嫣然,莫不是真的喜歡末裡?
“嫣然姑娘真神速,這麼快,便叫人取了水和早點!”我若無其事的說著,嫣然神色早已換上那素日裡的媚態,娜著細碎的步子向我們走來。
這間隙,我便仔細打量起跟在嫣然身後的女子。只見前一個身著綠衣的女子長得眉清目秀,甚是靈動,她手裡端著紅木盆子,那盆子邊擱著一條淺黃色錦帕,而那後一個身著黃衣服的女子五官端正,模樣內斂乖巧,她端著一個紅木托盤,那上面擱著一隻精緻的陶瓷碗。
我心裡估摸著,不愧是青樓,連丫頭都這麼出衆!
待走至跟前,嫣然便朝那綠衣女子吩咐道:“畫雲,快些給柳公子梳洗!”
“就擱這桌上吧!”眼看著那畫雲答了句‘是’便轉身要往梳妝檯的方向走去,末裡急急制止道。
那畫雲聽了便又乖巧的將盆子置在桌子上。待她剛要去取那錦帕,末裡那纖長的玉手先於一步放進盆中,“嫣然姑娘果然細心。柳弟每每喝酒,次日便會手腳發涼,方纔,我正想讓嫣然姑娘取熱水,不想嫣然姑娘竟然已經考慮到了。”
末裡話音剛落,嫣然的媚臉便增加了幾份生氣,她輕撫朱脣,笑得如花如魘。
苦我輕笑一聲,末裡,你竟瞭解我到這個地步了!
就在我爲末裡的行爲感動之時,一句熟悉的話閃過我的腦海,“這是大街,有多少雙眼睛看著,你不會不好意思麼?再說,我現在一席男裝,你不怕被人誤認有斷袖之癖,我可是會怕的?!?
餘音似鼓敲一遍又一遍刺激著我,那熟悉得一幕幕便似電影一般放映在我的眼前,揮散不去。心口一陣刺痛。
我緊捂胸口,那熟悉的朝朝暮暮似利劍般狠狠刺著我,疼痛一波一波侵襲而來,似乎要將我吞噬一般。
“初月,初月?”末裡伸過手將我圈在懷中,急急的喚著我的名字。
“柳公子怎麼了?柳公子沒事吧?”嫣然的聲音帶著些許焦慮,“畫雲,快去叫大夫!”
“晤…”疼痛難忍,我緊緊扯著末裡的衣袖,□□出口。
末裡擡起手,指音熟練的搭在我的脈博上。
待疼痛過去,我擡起眼,看著末裡那焦慮的神色,心裡有些難受,便就扯了扯嘴。我知道,此刻,我定是笑得悽慘。
末裡把完脈也並未言其他,只是輕聲問了句,“還疼嗎?”
我微微搖了下頭,心裡嘀咕著,爲何會想起原少,爲何還會這麼疼?
“柳公子,怎麼了?”嫣然試探性的問著,那嬌柔的聲音有些疑慮。
我朝她輕輕一笑,“只是夢魘的後遺癥罷了,倒讓嫣然姑娘見笑了!”
“無事就好!”嫣然那妖豔的眸子閃動一下,方轉頭道,“畫雨,快些將蓮子羹端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