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自己的病就這麼治不好, 心裡不免有些沮喪。我耷拉著腦袋,像極了一個落魄鬼。
眼前是美男如雲左擁右抱的風流日子,眼前是大把金錢隨意揮霍的瀟灑日子, 眼前是萬好河山盡入你眼的豁達日子……
可如今這一次又一次的心悸卻讓我害怕不已, 我終有一天還是要成爲一縷魂靈嗎?還是……我都不敢再想下去了。
“柳公子, 爲何來這倚情樓。”明明應是好奇的疑問句, 卻被芊竹的淡然粉飾的如同在說‘你已經吃過飯了吧’!
我怔愣了一下她的那句柳公子, 心裡很感謝她並未當場揭穿我女兒身的身份。
心裡斟酌著應該全盤托出,還是應該扯個比較圓滿的謊時,便見著藍言帶著好奇又有些擔憂的眼神挪步向我們走來, 然後,輕輕的蹲在芊竹身後, 準備聽我娓娓道來。
我絞盡腦汁想啊想, 腦中忽然閃入方纔嫣然那張妖媚百態卻陌生打量的臉, 心裡一下子便又泛起一絲疑慮。
“此番是受白娘所託,替她辦點小事!”我委實不怎麼擅長說謊, 憋了辦天只說出這麼一句自認爲十分得意的。
沉默須臾,芊竹斂眉凝神幽幽然道,“柳公子還是速速回去吧!”芊竹口氣依舊淡然,卻充滿了一絲告誡。
我不由得一怔,這是什麼情況?
擡眼仔細打量眼前的佳人, 她心如止水, 平靜的仿若站在湖面上, 沒有半絲波瀾。
藍言睜大清麗的雙眸, 不明所以的看看鎮定淡然的芊竹, 又好奇的看看已然被震驚到了的我。我亦用我不知道的眼神回以她溫柔的致敬。
“此地不宜久留!”芊竹見我沒有反映,忽得擡起頭, 眼神深不可測的望向我,身上的雞皮疙瘩迅速爬滿一背,這是什麼眼神,竟讓人不敢拒絕,“柳公子,尤其是你!”她加重語氣,嚴肅的提醒我。
我驚愕的看著她,那清眸中沒有一絲感情,更多的是堅定。我託著身子往後挪了幾步,後背緊緊貼著樹幹,衣裳微薄,那粗糙的樹幹頂著後背,有些微微發疼,心卻更加的清醒了。
我細算著這一路前來發生的事情。莫名其妙的被嫣然招到月國,卻只爲了姑娘們的熱疹;末裡的速速離去,卻是她孃親的突如發病;經病的不想回去,卻爲了嫣然的豐姿妝媚……
不對不對,不可能這麼簡單。心裡的疑問排山倒海般涌然,一次比一次清晰。想起方纔芊竹的醫術,她絕對不是一個連熱疹這種小癥都搞不定的人,心裡的懷疑愈發加深,恐懼也愈發濃烈。
我驚恐的望向眼前那兩個清麗的人兒,心裡的冷汗如雨一般瘋狂而下。
我激動的爬前幾步,雙手緊緊抓住芊竹那細弱的手臂,不理會身側藍言那打量好奇的眼神,“芊竹,告訴我,你們爲何會集體罷工!告訴我!”睜大雙眸,緊緊鎖住眼前的救命草,有些哀求有些急迫。
芊竹任由我抓著,既不掙脫也不開口,只一味用那如幽潭一般深沉的眼神注視我。
“我們也不想的啊,是白娘自己莫名其妙的讓我們集體歇業,還不準我們泄露也不準我們出門半步!”側過頭,便見身側那抹清麗的綠影說得毫不在意,樣子極爲不爽。
倒也是,她們本就是賣藝不賣身的,被嫣然囚著便什麼事也做不到,更別說想要紅透半邊天了。對她們來說一天比尋常人可值錢多了,不僅可以學到更多的東西,光是一個香客的粉錢便足了買下一個倚情樓了。
這年頭,這些被送來送去的女子,倒有點像現代的選美小姐,一樣粉嫩,一樣值錢,只一眼便可讓你傾池倒戈。
我愴然的放下手中緊握著的玉臂,有些懵懂的呆愣在原地。心裡頭只有一句話,那便是,全是嫣然搞的鬼,可是,她的目的是什麼?
我呆滯半晌,方向她們道過謝後便急急趕去房中找經病。經病的房門緊鎖,絲毫沒有回來過的跡象,我心裡不免十分擔心,莫不是出什麼事了?
我拖著鬱悶的步伐,回到房中稍稍調好心態便就開始整理衣物,可更讓人鬱悶的事情是我的衣物有被翻弄過的跡像。
我整理衣服的樣子保留了現代對摺論,中間對摺,兩邊再對摺,最後再以三段論收尾。如有人稍不熟悉便會將步驟弄錯,此時,我便發現衣服的摺疊方式違背了我的原則,雖然並未丟任何東西,但心裡卻頃刻如驚濤駭浪般驚恐不定。
我提著吊在半空中的心,繞著屋子踱了好幾圈,心裡滿是嫣然那張嬌媚卻會殘害生靈的臉。
我時而看見自己正被她綁在柱子上拿著利劍一刀又一刀割殺,身體滿是千蒼百孔,血流如注,紅河成災,灼傷了我的眼;時而看到她正拿燒得通紅的鐵片往經病的臉上,胸口,肚子上一次又一次的燙著,那熟鐵與他皮膚接觸發出‘呲呲’的聲響,一會兒便會聞到陣陣炭燒肉的薰味;時而她一手舉劍一手拿著燒得通紅的玄鐵,面攜欺騙衆人詭異幽暗的笑容,陰測測地朝末裡走去。
想到此處,心裡便不停作嘔,輕輕拍打被自己嚇得不清的小鹿,安慰自己,想多了,一定是想多了。可內心卻依舊紛亂如雲。
我慌慌張張收好行李,學著電視裡學來的模樣,分別將兩端於胸前打過結,便急速來至門邊,開門而出。
“啊!”
房門推開的霎那,經病那張死板不帶一絲笑容的臉出現在我面前,我不由驚呼出中,雙手慣性的去推眼前那個不帶一絲人氣的東西。
“是人是鬼!快快離開!”側著臉,緊閉雙眼,不由自主的朝門外的經病囔囔著。
待聽見門外之物長吐一口氣,大叫道,“柳公子,是經病!”我才緩緩睜開眼,轉過頭朝前看去。
經病依舊一副欠揍的樣子站在門外,臉上有幾絲嘲笑我的神色,我稍稍回覆神態,不爽的朝他瞥了一眼。
“這姓神,名經病的可是你啊!”靠,你小子膽大了,居然敢說公子是經病!
眼前那物體悻悻然的點點頭,擡起手揉了揉那本就有些塌的鼻子,頗爲討好的說道,“小的姓神,名經病,多謝柳公子賜姓!”
額,原來當時末裡賜他經病的時候並未賜他姓哪!這人,還真是半吊子!沒來由得,我就這麼想到了末裡。
自他離去已有數日,非但沒有信件,連個口信都沒有!他不會是發生什麼事了吧。想到這,便有些急切的問道,“經病,末裡他可有……”
“柳公子,看我給你帶……”
幾乎是同一時間,經病那興奮的聲音也響了起來,而後,門邊便走過來兩個熟悉的身影!我心裡既驚又喜!
竟是著了男裝的香草和甜兒!
我急步跨門而出,伸手將兩丫頭拉過不,前後左右,東面西北的仔細檢查一番,方纔吐出一大口氣,有些斥責道,“誰讓你們倆來的,你們知不知道危險怎麼寫啊!”
兩丫頭老實的回的搖搖著,甜兒便開口了,“月姐姐,甜兒雖不懂字,便危險還是知道的。是少爺讓我們過來服侍月姐姐的!”
末裡!呼,提著的心總算可以放下一半。回去了就好回去了就好!拍拍胸口,我不停的給自己打氣。末裡,等著我,我很快便就回來了。
我斂神嚴肅道,“經病,我們現在一定得先回去,具體事情我回頭再說與你聽!”
經病許是被我那嚴肅的神情驚嚇到了,有片刻的呆滯,隨後便朝我點點頭。
我不顧眼前兩個丫頭一臉的疑惑和詫異,半推半拉的硬是將他們三人一併帶到了樓下。
現在已是傍晚時分,倚情樓的生意比中午愈發好了。大堂裡,人滿爲患,衆美女們扭動纖纖細腰,歌喉嫋嫋,輕舞飛揚。衆香客把酒言歡,半摟輕腰,親享芳澤。
我本來掐算好這個時辰嫣然定是帶著貴人去後院欣賞芊竹與藍言的驚濤才藝,而這等熱鬧的場面,也定是不會碰到有人來阻攔的。
可沒想到,人倒黴起來,便真是喝涼水也會塞牙!
“柳公子,你這是要去哪裡啊!”我們四個男人剛要走出大門,身後便想起我這一輩子都不想聽到的聲音,嬌媚柔聲卻又故意扭捏聲調,讓人著實噁心了一番。
身側的小丫頭已經有些畏縮了,她擡起那雙無辜的大眼看著我,讓我不由得心生憐意。
我朝她鎮定的笑笑,又吸了好長一口氣,方纔神態自若的轉過身子,佯裝不經意發現她一般,朝她拱了拱手,“嫣然姑娘,真是好巧啊。我來月國已久,卻不曾出去逛過,身邊這幾個小子又心癢的緊,便隨了他們的心去轉轉!嫣然可有意一同去?”說罷,我還特地用你很沒出息的眼神看了看身側三人!
可這一低頭,我心裡便開始流冷汗了!我身上還繫著我的行李,這算哪門子的逛街?冷汗便不客氣的流了一背又一背!
嫣然定定的看著我們,那雙眸子緊緊看著我,我心虛的低下頭,“我們現在便要出去了,如若嫣然姑娘無事便與我們一起吧!”真不知道自己的腦袋是不是因爲得了時空反應不良癥,竟然傻傻的任自己說出這麼一句話。
正當我在想要做什麼補救之時,嫣然卻嬌笑一聲,我擡頭,便見她正手執手巾捂嘴而笑意濃濃,“柳公子真會打趣奴家,天色且晚,女子出去哪及得了男子呢!”說罷,便吩咐身側的小廝,“你且送送柳公子等人出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