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日,私下接觸阿九的世家大族有不少,詭異的速度、變態的力量,最重要的是白紙一樣的出身,讓許多人對阿九拋出橄欖枝。
阿九沒有父親,甚至連母親都沒有,婦人將他養大,卻從不讓他喊自己母親。
阿九從出生就一直跟著婦人以及一個比婦人還要老得多的管家在塞外四處飄泊。
“老管家”武功很高,阿九一直知道,但他從不對阿九多說一句話,他就像一個守衛者,默默的教導阿九、照顧婦人,直到六年前他病逝,在彌留之際對牀邊的阿九說:“少爺,老奴只能陪你走到這裡了,也算完成了老爺的囑咐。”
那天,是阿九唯一一次違背婦人的話:“娘,我父親到底是誰?我到底姓什麼?”
婦人看著阿九灼灼的目光,黯然的低下頭,不論生活在苦、不論身上的病在痛,都沒有流過一滴淚的婦人,在阿九的質問聲中,落下了早已流乾的淚。
那一天,婦人哭了很久,阿九內疚了更久:娘,一定有自己的苦衷。
婦人撫摸著阿九的頭髮喃喃道:“癡兒,癡兒。”
婦人走的那一天,對阿九說道:“小九,娘從來沒告訴你,娘姓蘇,但你不能姓蘇,那個人的姓,不能告訴你,不姓也罷,你如果仍是忘不了,從今天起,你就姓癡。癡迷不悟的癡。”
“娘,從不讓你給人做下人,因爲娘不想看到你伺候別人,你體內畢竟是他的血脈。但今天,你可以爲自己而活了,沒了孃的束縛,你可以像一個普通人一樣生活了。”
那個寧肯自己熬夜做幾文錢針線活也不願阿九去做些活計的婦人在十數年疾病的折磨下離開了,帶著她的尊貴以及秘密離開了。
阿九沒有深究婦人的癡迷不悟抑或是執迷不悟。
那天起,阿九失去了人生中的所有。
他的身世、他的父親、他的曾經,都隨著婦人的離去而煙消雲散。
世上只剩下一個名字,癡阿九。
他的面前是一條迷茫的路,他的人也如同一張白紙,也許紙上有唯一的兩道筆畫。
一道是借他一兩銀子將他母親埋了的大戶人家以及他們給自己繳納的十兩金子的報名費用。
一道用錢和利刻出的筆畫。
一個是在他母親彌留之際,給了他幾兩碎銀子的沙非笑,爲他母親熬了最後一碗藥、吃了最後一頓肉。
一道用同情以及相知刻出的筆畫。
沙非笑沒有問阿九原因,他只是將目光轉安兒河祿,後者從懷裡拿出一張大通錢莊五十兩的金票遞給沙非笑。
阿九接過之後返身遞給了一直站在他身後不遠處的那家大戶人家手中。
“我欠的一定會還。”
那人心有不甘,但他明白阿九的意思,這幾日有不少武林中人跟他打聽阿九的身份,話中的招攬之意,他聽得出來,所以他有些緊張,這些江湖客都是殺人不眨眼的,自己以前想得太過簡單。
回到沙非笑身邊的阿九道:“以後我跟著你。”
看到這一幕的人都膛目的立在那裡,二十兩金子收到一個高手,而且是自己送上門的。
沙非笑沒有表情的臉不自覺的露出笑容,雙目看著同樣望著他的癡阿九:“爲什麼?”
“我也要吃飯。”很乾脆的回答,沒有一絲停頓,就像接著沙非笑的話說下來一般。
沙非笑這是今天第二次笑出聲,他真的很開心。
癡阿九看著沙非笑笑的樣子,也忍不住笑了起來,同樣笑得很開心。
所有人都奇怪的看著他們,只有安兒河祿若有所思的望著兩個年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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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銘很忙,這幾日來的人太多,他現在不能確定自己的做法是對還是錯,可事到如今他還有迴旋的餘地麼?
沒有,從得到那個消息開始,花家就沒有餘地了。
“少林達摩院首座了元以及被譽爲年輕一代第一高手的空心今天剛剛到達,而且老和尚戒嗔戒悟也來了,是不是需要去見一下?”花福站在一旁低聲詢問。
花銘聽到戒悟的時候,擡起頭來看向花福:“他們兩個都來了?”
“嗯,十幾天前突然離開少林寺,趕來與了元他們會合的。”
花銘皺起眉頭:“知道原因麼?”
十五年前與異域高手一戰,少林損傷猶重,戒字輩高僧只剩下爲數不多的幾個,這幾年,拋去病死的戒源、戒經,被殺的戒光、戒貪,剩下的,除了少林掌門戒寧,只有五個高僧了,而今天,少林突然來了兩個,由不得花銘不奇怪。
花福搖搖頭:“應該是二十幾日前,了元和尚的關門弟子空禪以及四名少林弟子在洛陽一帶被人殺死。至於誰下的手,我們沒有查出來。”
“死了一個空字輩弟子,就值得讓他們兩個出來麼?”戒嗔、戒悟能讓花銘注意,並不僅僅是因爲他們的輩分,能活到今時今日,不論武功還是心機都由不得花銘不注意。
尤其是戒悟,據說當年少林掌門之位本是要傳於他的,可他癡迷佛道,主動放棄了掌門之位。
而十五年前一戰,戒悟風采只有張三豐才能將其壓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