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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依舊瓢潑,雨水積的很深,有想要漫過臺階進入屋內(nèi)的趨勢。
宋玉兒百無聊賴,坐在屋內(nèi)發(fā)著愣聽著雨聲一滴滴掉下來。
正在這時,房內(nèi)的門被猛地推開,宋玉兒嚇了一跳,定睛一看原來是披著蓑衣的錦茵。宋玉兒朝她的鞋子上看去,見穿著雨鞋,心內(nèi)不禁覺得錦茵比起冬梅,還真的是聰明許多。錦茵將蓑衣放在外面屋檐下,爾後從胸前衣襟內(nèi)掏出一雙乾淨(jìng)繡鞋,在門口換好,這才走了進來。
進來之後,錦茵面上帶著焦急神色,道:“王妃,奴婢本去幫著卸下來送來王府的供給,想那些人趁著大雨而來十分不易。可是竟給奴婢聽來了一個十分驚人的消息!”
宋玉兒本來垂著的眉目一下子擡了起來,頗爲(wèi)不解道:“出了何事。”
錦茵急急回道:“他們說見自大街上過的時候,聽那些人講。當(dāng)今聖上不知爲(wèi)了何事發(fā)了好大一通脾氣,甚至罷了兩名官員,將那些官員的錢財全部充公呢。”
“什麼!”宋玉兒站起身來,有些惶恐。“確定不是有心之人造謠的道聽途說?”
錦茵急忙道:“據(jù)那些人所講,那兩名官員身著赤紅色官府,淋著雨便被侍衛(wèi)壓著出來,好多人都親眼看見了。”
毓國,赤紅色是五品到三品官員所著官服之色。
宋玉兒又坐下去,有些頹然。這樣倒真的出了什麼事情,好似又想到什麼事情,宋玉兒急急問道:“那端王呢,此時可回來?”
錦茵斂了眸子,輕輕道:“端王殿下還未歸。”
宋玉兒真的有些著急起來。祁乾元午時被傳喚,現(xiàn)在已經(jīng)過去了兩個時辰,怎麼好沒有回來?
宋玉兒起身,在屋內(nèi)踱步起來,形容十分著急。
過了半晌,宋玉兒急忙站起來道:“不行,我要去看看。”
饒是遲鈍的冬梅此時也明白王妃的意思去外面等端王殿下去,不禁高聲呼道:“王妃萬萬不可,外面雨水頗深,都能淹著腳踝了。若你出去,不小心出了意外,叫冬梅如何是好啊。”
宋玉兒主意打定,就要往外面走去。冬梅見她心意已決攔不住,便正好道:“王妃您等著,讓冬梅爲(wèi)您取了雨傘去吧。”
宋玉兒想了一下,道:“也可。”
冬梅本來要出去拿雨傘還有雨鞋,錦茵道:“你看你那鞋子,出去還要踩的全溼。還是我去吧,你且等著。”
見宋玉兒點頭,錦茵這才重披了蓑衣穿了雨鞋朝著一方急急的奔了過去。
冬梅有些感激的看著錦茵, 她知道錦茵姐外冷心熱,爲(wèi)人也是十分善良。
不消片刻,錦茵便取了一把雨傘與兩雙雨鞋,幫著宋玉兒穿著,冬梅也換了雨鞋。便與錦茵一道穿了蓑衣,一左一右護著宋玉兒在暴雨中行走起來。
外面雨勢未減,風(fēng)還刮的有些大。直直要將油紙傘的生生就要吹斷了過去,宋玉兒緊緊握著那桃花木的手柄,這纔不至於被風(fēng)颳倒。
還未走到王府門口,見遠遠的一名白衣女子撐了一柄桃花色的傘,身姿被風(fēng)吹的搖曳的走了過來。
宋玉兒微微瞇起眼睛,被風(fēng)颳的有些蒼白的嘴脣輕抿,看著眼前的女子。
那女子白衣裙襬已經(jīng)半溼,卻依然堅定的朝著宋玉兒這邊走來,正是那雲(yún)初。
雲(yún)初見宋玉兒此時正在自己面前,不禁面上一喜,步伐也有些加快起來,奈何水深,走起來還是十分艱難。
宋玉兒不知她何意,一時也忘了走動,看著雲(yún)初朝著自己走來。一旁的冬梅有些警惕的站在宋玉兒面前,做出母雞護著小雞的姿態(tài)。
雲(yún)初走到近前,對冬梅的敵意視而不見,端正的行了一禮道:“王妃吉祥。”
隨著俯身的動作,雨水落在雲(yún)初臉上,她不以爲(wèi)意的輕輕抹掉。臉上除了恬靜的笑容再無其他,也難得她在這麼大的雨中還能保持這般冷靜自持出塵不染的氣質(zhì)。
宋玉兒心下著急,但還是耐著性子問道:“有什麼事情嗎?”
雲(yún)初一笑,謹慎道:“王妃莫要見怪,雲(yún)初本不欲
來打擾王妃,但奈何南院我們住的那間屋內(nèi)不知是因爲(wèi)什麼原因,一直往下滴著水。現(xiàn)在這雨勢未減,我們屋內(nèi)已經(jīng)積水頗深,連站立的地方都要沒有了。實在是不受其害,這纔有些失態(tài)的急急來尋了王妃。”她說的倒是實話,紀(jì)芙兒見水勢太大,都有些急紅了眼睛,想是從來沒有遇到過這樣的事情。
宋玉兒仔細端詳眼前的女子,她的嗓音輕糯,給人十分舒服的感覺,爲(wèi)人給別人也是淡淡的感覺,教別人十分與她好相處。若不是眼前之人是來與自己搶夫君的,宋玉兒覺得自己可能會與她成爲(wèi)好姐妹。但眼下,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雲(yún)初還算有些頭腦,她沒有貿(mào)然去找祁乾元,而是先尋了宋玉兒,證明她此時並不想與宋玉兒站在對立一方。作爲(wèi)嬌嬌女娥,自然是要避開那麼雨啊風(fēng)啊什麼的,她提出的要求不算過分。饒是祁乾元見到她這般楚楚可憐卻又不卑躬屈膝的態(tài)度,想來也是會動三分惻隱之心的。想到祁乾元,宋玉兒眸色一變,還未歸來啊……
宋玉兒壓制住心頭那一點恐慌,面上帶了笑容道:“雲(yún)初姑娘說的是自然,可能南院那房子年久失修這纔出了問題。冬梅,西院裡那些客房裡收拾兩間出來給雲(yún)初姑娘還有芙兒姑娘住吧。”
雲(yún)初面上帶著感激的笑意,對宋玉兒安排兩間房間並無異議,也不去提關(guān)於嫣紅的事情。宋玉兒微微瞇起眼睛,心道:果然是個聰明人。
心裡念著祁乾元安危,宋玉兒交代完後正準(zhǔn)備離開。雲(yún)初卻又開口了:“看王妃這麼焦急的神情,是否出了什麼緊要的事情,但可告訴雲(yún)初,雲(yún)初若能幫上一二,定不會推辭。”
宋玉兒搖搖頭正準(zhǔn)備開口,一旁的冬梅神情頗不忿的開口道:“我們王妃去往哪裡要做何事,是你這人能問得的嗎?我們王妃難不成要向你稟報不成?”
冬梅剛纔見雲(yún)初明明見王妃面色堪堪,還趁火打劫的提出那般要求,在她看來實在是可惡至極。現(xiàn)在又見雲(yún)初提出這話,難免心有忿忿,這才口不擇言起來。
雲(yún)初面上露出爲(wèi)難神情,道:“雲(yún)初實屬無心,但求王妃不要責(zé)罰。”
錦茵在一旁搖搖頭,這姑娘太厲害了些,懂得以退爲(wèi)進,這般反倒顯得王妃管教奴婢不嚴(yán)。還好現(xiàn)在無多餘人士在場,若如不然,定要落人詬病。想到這裡,錦茵對著冬梅搖搖頭,示意她不要再開口講話了。
宋玉兒也知道錦茵所擔(dān)憂的事情,也明白冬梅一心護主的忠情。奈何心下著急,還要按捺住性子,恐被眼前女子給比了下去。女子理論,這什麼情況下都可以輸,唯恐不能輸給類似情敵的人。
清清嗓子,宋玉兒道:“也無他事,去門口接接王爺去罷了。”言下之意就是我們夫妻見面,你現(xiàn)在還只是個外人,要是沒什麼事兒的話,那就趕緊一邊去吧。
雲(yún)初聞言,笑上一笑,道:“如此,那奴家也跟著去吧。”
宋玉兒有些愕然,每想到這人臉皮真的很厚,這樣的話也說的出來。難不成這次來她是別有用心,還是一早就掐指算出自己要去門口等祁乾元,這纔在這等著自己呢?
猶自裝著鎮(zhèn)定,宋玉兒再次咳嗽一聲道:“這樣恐怕不妥吧,若是雲(yún)初姑娘的身子出了什麼問題,玉兒會心生愧疚的。”
宋玉兒在心中默唸道,算了算了,您還是走吧,不要再打擾我了。
雲(yún)初嘴角笑意揚起,道:“無妨的,都是爲(wèi)了王爺,雲(yún)初就算真的生了病那也沒事的。我們這便去吧?”說完徑自便朝著門口方向走去。
宋玉兒啞然,怎地這般出塵的人物也這麼厚臉皮?這意思是今日裡不見到王爺不罷休嗎?宋玉兒頗有些鬱悶的跟在身後,連被雨水打溼了半個肩膀也不察。
冬梅壓低嗓子說了句不要臉,爾後急急跟著宋玉兒身後爲(wèi)她擋著一側(cè)的雨水。
待走到王府門前,只見外面半條街道都被水淹了,街上人丁稀少,宋玉兒收了傘,站在端王府那寬寬的房檐之下,翹首以盼,希望祁乾元能早日回來。
雲(yún)初一直斂著眸子,一派清明的模樣,也無多話。
街道那裡傳來馬蹄踏著地面的聲音,宋玉兒面上一喜,就要順勢走下去。冬梅急忙拉住了她,道:“王妃小心。”宋玉兒這纔看見自己差一點就要踩空,而下面水深,著實看不清楚,讓人無從下腳。
宋玉兒知道失態(tài),有些羞赧的看了一眼冬梅,便眼巴巴望著街道盡頭。
沒有人注意也不願意搭理的雲(yún)初,見到宋玉兒失態(tài),不禁露出思索神情。
馬車越來越近,宋玉兒看見馬車上端王府的徽記,不禁心跳加快起來,定定的看著那馬車。馬車行到王府臺階前才停下。簾子被掀起,一隻有著修長手指的手伸了出來。宋玉兒心跳越發(fā)快了起來,那束著紫金冠的頭神了出來,面色有些冷清的正是祁乾元。
祁乾元見一羣人面色有些隆重的站在王府門口,不禁有些訝異。眼尖的小廝急忙打了傘,祁乾元走到宋玉兒近前,卻是笑了,道:“娘子今天這麼好的興致,出來賞雨景啊。”
宋玉兒沒好氣的看他一眼,心道自己都這麼著急了,他還跟沒事人一樣。想了一下,宋玉兒還是開口問道:“你……怎麼回來的這麼晚啊。”
祁乾元眸子一閃,道:“路上雨水積得深了些,馬車有些走不動,這才耽擱了。”
宋玉兒咬著嘴脣,表情無邪,再次問道:“那你……沒出什麼事情吧。”沒有被聖上遷怒白白吃了些苦頭吧。
眉眼之內(nèi)都是關(guān)心。
祁乾元一雙眸子因下雨愈發(fā)瑩潤起來,他瞧著宋玉兒有些蒼白的嘴脣,心神一動,不知怎麼就像哄小孩一樣溫柔開口道:“無事,夫君我會出了何事。”
宋玉兒仔仔細細看了一番,見祁乾元也只有靴子那裡溼了一些,身上也無明顯痕跡,便放下心來。
祁乾元嘴角勾起一個弧度,道:“若無事,我們這便回府吧。難道娘子要與爲(wèi)夫站在這門口訴訴衷情?”
宋玉兒嘴角抖動一下,難得這麼好的氣氛,他就看不出自己有多擔(dān)心嗎,還這般戲弄自己。心裡微微有些鬱悶,宋玉兒只道了一聲哦。
正在他們轉(zhuǎn)身要回府之時,祁乾元見一白衣女子站在那門口。不禁挑眉問道:“這位姑娘是誰,何以站在我們王府門口?”
宋玉兒只當(dāng)他還未見過雲(yún)初此人,心裡有一點說不出來的欣喜。爾後輕輕道:“這是雲(yún)初姑娘,是……是太子送來做客的。”宋玉兒想了一下才想好要這麼說,總不能說是太子送來做妾室的吧,那多難聽啊。而且,還好像是自己故意不讓他們見面一樣……不過好像就是自己不讓他們見面……
祁乾元點點頭道:“原是如此,怪不得再見沒有見過姑娘。”說罷目光在雲(yún)初面前逡巡一番。
宋玉兒心跳上嗓子眼兒裡,這……自己這般明目張膽的撒謊,不知那雲(yún)初會不會拆穿自己,只好拿了眼睛餘光看向她。
雲(yún)初行了一禮道:“見過端王殿下,久聞端王溫潤如玉中君子,氣度不凡。今日一見,可不其然。”
祁乾元不置可否,道:“哪裡哪裡,姑娘纔是明豔動人。”
宋玉兒略鬆一口氣,爲(wèi)著這雲(yún)初未告自己一狀而欣喜。可是立馬心裡又有些吃味,這兩人站在門口你阿諛我奉承,就不顯累得慌?宋玉兒用了些力氣,咳咳一聲,果然把他們目光都吸引了過來。
祁乾元走上前,眉目間有關(guān)心,還是讓宋玉兒微微有些平衡感。祁乾元問道:“娘子怎麼了?”
宋玉兒這次撒謊倒是臉不紅心也不跳了,佯裝虛弱道:“好像是吹了風(fēng),頭有些疼了。”
祁乾元微微皺眉,看著宋玉兒那拙劣的演技,在心裡笑了一下,嘴上卻道:“如此,冬梅錦茵,扶著你們主子進屋去休息去吧。”
宋玉兒本見他臉上露出關(guān)切神情,心中一喜,還未做出任何反應(yīng),便被這麼一句話給逼了回去。宋玉兒眨眨眼睛道:“那你呢?”
祁乾元面色不變,道:“我與雲(yún)初姑娘說幾句話。”
什麼?冬梅與錦茵面面相覷,宋玉兒瞪大了眼睛。只剩下雲(yún)初站在那裡,嘴角掛著淺淺的笑容,好似一點也不出乎意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