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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玉兒瞪大了眼睛有些訝異的看著眼前的陳小姐,求公子幫忙是什麼意思?難不成一個過路的陌生人還要對她負上一些責任?自己剛剛看著這陳小姐在她爹說話的時候站在旁邊不吭聲,甚至面上帶了些爲難的神情,以爲是個十分好說話的姑娘呢,沒想到這姑娘還是個狠角色啊,上來就撲到祁乾元的身上,好在自己在他身邊擋著,若不然豈不是叫著陳小姐得逞了去?到時候再來個什麼摸了她的手云云的,那不是更說不清楚?
想到這裡,宋玉兒不禁將對著這陳小姐的三分同情全部化爲同仇敵愾。
祁乾元十分好笑的看著宋玉兒,爾後示意她朝著這陳小姐指著的方向看。宋玉兒不解,但還是順著那方向看去了。爾後卻發現那裡有個書生模樣打扮的男子,正面色頹敗的盯著地上,好似有什麼傷心之事。可是,這又與這小姐有什麼關係呢?宋玉兒還是覺得十分困惑,便看著這陳小姐。
陳小姐神色焦灼,此時離宋玉兒近了她纔看清楚,原來這小姐臉上撲了一層厚厚的粉,卻仍舊遮不住她眼下的青色,方纔離得遠的看不清楚,現在卻是將這陳小姐的虛弱看的是一清二楚,難不成這陳小姐還是個病美人?
見那書生也不看向這裡,嘆了一口氣,滿臉都是灰白神色,正要離開之時。這陳小姐急急又輕聲說道:“那是我的情郎,往公子幫忙。”
哦,怪不得剛纔這陳小姐在閣樓之上時會先瞧著下面的人羣掃了一遍,原來是在尋找自己的情郎啊。可是既然有情郎,爲何還要當衆丟這繡球?爲何還要祁乾元去幫她的忙?宋玉兒敲敲自己的小腦袋,覺得十分不夠用。
祁乾元卻是有些明白了狀況,也有些知道這陳小姐是要自己忙什麼忙,只是……他不大愛管他人閒事,何況此時宋玉兒還在身旁跟著。
見眼前這位公子不大願意幫忙的樣子,而那書生模樣的人也要離去。陳小姐眼中涌現出絕望的神情,她用一種祈求的眼神看著宋玉兒。宋玉兒有些受不了別人這樣看著自己,何況還是一個看起來十分憔悴的女子,有些動了惻隱之心,宋玉兒看著祁乾元,小聲道:“你就幫幫她把。”
祁乾元卻是笑了,宋玉兒這個傻丫頭,完全是在狀況之外呢。但見著自己的娘子都同意了,他便朝著那陳小姐點了下頭。
陳小姐見祁乾元點頭,面上淒厲的神情少了一些,帶了些欣喜的神情,小聲的說了句:“先多謝公子了。”
爾後,還未等宋玉兒反應過來,便見著這陳小姐淒厲的叫了一聲,就倒在了祁乾元的腳邊處,甚至眼角上還帶了些淚水。宋玉兒餘光瞧見那走了的書生模樣的男子,聽到陳小姐這一聲淒厲的叫聲,眼神裡有些困惑並帶著些疼痛的轉過身來,看見陳小姐坐在地上,模樣頹敗,眼中的痛色更深,想要往前一步,卻不知道想起了什麼又止住了腳步。
宋玉兒還是在狀況之外,不知這陳小姐是要做什麼事情。祁乾元只是微微皺了下眉頭,便隨她去了。
陳小姐顯然也是看見了那書生又轉過身來,心裡一喜,面上卻還是帶了三分哀怨之情,道:“公子,你莫要走,如今我已落到名聲如此狼藉。你若是走了,我這一輩子的名聲卻是毀了。”這公子自然指的便是祁乾元,可是那書生模樣的人聽到這句話,眸子裡痛色更深,站在原地說不出話來。
祁乾元顯然沒有應付過這樣的場面,只看著那陳小姐,並不出聲。陳員外卻是嚇了一跳,急忙伸手去拉自己的女兒。陳小姐不理她父親拉自己的那隻手,將他推開,見那書生還不上前,心裡一橫,轉向另一邊拉著宋玉兒的衣角道:“夫人,我願意爲妾,真的,我願意爲妾。只求在公子面前得了一席之地,不會與您爭這寵愛的,望夫人恩準啊。”
宋玉兒本在研究這忙到底要如何幫,卻一時不查被這陳小姐抓了裙角一邊,又聽見陳小姐說的這麼一番話,心裡一愣,開始在想這陳小姐到底是要幫忙呢還是真的想嫁給祁乾元呢?瞧她演的這麼逼真,倒真的像是真的一般……宋玉兒不知如何是好,急忙看向身邊的祁乾元。祁乾元卻是頗爲好笑的模樣,摸著鼻子十分輕鬆的抱肩站在一旁,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宋玉兒翻了一個白眼給他,爾後哆嗦著對那陳小姐道:“你……你你先起來……有話我們好好……好好說。”
祁乾元看著宋玉兒這一番底氣不足的模樣,不禁覺得失笑。
那陳小姐顯然也沒料到宋玉兒這般好說話,一時也有些愣了。爾後見那書生臉上痛色更深,只得咬著牙強撐,繼續抱著宋玉兒的裙角道:“夫人,阿碧知道的。您現在讓阿碧起
來就是不同意了,阿碧一定會跪在這裡等著夫人同意的。夫人若是不同意,阿碧絕對是不會起身的。”
陳員外看著女兒這般,一拍大腿,將老臉轉向一邊。雖然他也想著逼那年輕人就範,只是因著那年輕人看著相貌俊朗,看渾身穿著打扮也像是富貴之家。最最緊要的,是他覺得面前這年輕人比較好說話。只是女兒現在這樣,不是朝她臉上打耳光嗎?這女子若是拒絕了,女兒日後就是這城中的笑柄,還怎麼嫁的出去!陳員外嘆了一口氣,有些想暈過去,還好後面有家僕及時的扶著了他。
宋玉兒看著眼前的陳小姐哭的淒厲,好似是真的是自己在欺負她一樣。這個時候的宋玉兒腦子算是反應了過來了:眼前這陳小姐別是真的與自己搶祁乾元的吧,就差用這苦情戲得到自己的肯定了。若是自己現在當著這麼多人的麪點了頭,那後來就是真的說也說不清了。哼哼,想著我那麼傻麼?宋玉兒在心裡冷哼,面上也少了對這陳小姐的同情之色,嘴上冷冷道:“你莫要求我,我是不會同意的。你就是將這地上跪穿個洞我也不會答應的。”
地上的陳小姐看著宋玉兒正經的表情,心下一愣,然而很快又反應了過來。見眼前這妹妹終於按著自己想的說了,她高興還來不及呢。想到這裡,陳小姐連忙將袖子捂住臉,好像是在哭一樣,偷偷的看了那書生一眼。只見那書生拳頭緊握,還站在原地。陳小姐無奈的嘆了口氣,先生……還是這般退縮啊。
心裡下定了狠本,陳小姐用力抓著宋玉兒的裙角向上攀著,同時嘴裡也悲慘的叫道:“夫人,求您同意吧,求您了。”
宋玉兒吃了一驚,不知如何做的時候,見那陳小姐用口型做著“推我,推我”,宋玉兒楞楞的看著她,爾後竟真的伸手將她推到在地,其實她也沒有用多大力氣,裙子被人拽著太不舒服了……她只是微微撐了一下裙子,那陳小姐就像是被彈到一樣飛了出去。
額,說飛也誇張了。只是動作較大的,摔在了地上,爾後便又聽到她淒厲的一聲慘叫。
這個時候,旁邊看著熱鬧的那一羣看客算是熱鬧了起來,紛紛議論道:“嘖嘖,還好沒將這陳小姐娶回家去,你看看她缺男人缺到什麼樣子!”“是啊,都跪在地上求著人家做妾了,羞恥都不要了。”“不過,這夫人也真狠心呢,男人三妻四妾多正常,還附帶著全家財產呢,這夫人還不願意,出手還恁般重。”
一時間那些看客都鄙夷的看著那陳小姐,順帶不屑的看了一眼宋玉兒。
宋玉兒現在纔有些反應過來,恨著自己怎麼就聽了這陳小姐的話推了她一把呢,現在倒好,可給了這陳小姐一個藉口,非要纏著祁乾元不可了。宋玉兒心裡懊惱,此時將那陳小姐真真的當做了蛇蠍美人,還未來得及說什麼,只見旁邊那個書生模樣的男子猛地衝了過來,也不避男女之嫌,竟將陳小姐抱在懷裡,憤恨的盯著宋玉兒道:“你這個姑娘,她都那般委曲求全,你怎麼好意思下的去狠手!”
陳小姐此時見到這男子終於過來,忍不住淚流了滿面。但在那書生看來,這卻只是陳小姐受了委屈的最好證明,便更加心疼的抱著她。
一旁的陳員外本來見著自己女兒這般險些就要暈過去,此時見到這男子過來,也不禁驚訝的長大了嘴巴。
只有宋玉兒平白被這男子搶白一番,還捱了責罵,心裡有些委屈,扁著嘴巴看向祁乾元:明明是她叫我推她的嘛,我真笨,竟然信了……
祁乾元摸摸宋玉兒的頭髮,稍稍的安撫了她一下。宋玉兒見著祁乾元沒有誤會自己,這才稍稍的放下心來。正要對那書生說些什麼的時候,那書生卻說了一句石破驚天的話:“阿碧,何必要委屈自己,我娶你,我努力賺錢,多教幾個小孩子讀書,我娶你!”
那陳小姐本十分乖巧的躺在這書生懷裡,此時聽到那書生這般說話,不禁眼前一亮,卻仍舊耐著性子問道:“真的麼,先生你……”
那被稱作是先生的人,無限憐愛的看著陳小姐,道:“阿碧,都是我的錯。我本想著我窮,你跟著我只會受苦。本來只是想看著你覓得良人之後就離開的,沒想到,沒想到!”連著說了兩句,十分悲憤的看著宋玉兒與祁乾元,爾後臉上又帶了些悲痛的神色道:“沒想到你竟然受了這麼多苦,阿碧,你瞧瞧你,都瘦了這麼許多。”說著手就有些動情的摸著那陳小姐的臉頰。
陳小姐顯然是被這書生的一番告白感動,也動情的伸出手去,摸著這書生的臉頰道:“先生,你也瘦了許多……”
宋玉兒覺得自己的腦袋果然是不夠用的,她瞅
著眼前這演著悲情戲的兩位,不知道到底說的是哪出。本來還想著問問旁邊的祁乾元,但看著祁乾元那淡然自若好似早就知曉了的神情,宋玉兒扁扁嘴巴,不想要再去問他。
見宋玉兒還盯著阿碧看,那書生氣有些不打一處來,指著她道:“你這姑娘怎地這樣,我都說了要娶了阿碧了,你還站在這裡作甚。”
陳小姐見這書生對宋玉兒發了脾氣,有些不好意思的拉著他,抱歉的對宋玉兒道:“夫人,對不起,先生他不是故意出言冒犯的。”
書生見阿碧竟朝著那明明推了自己的姑娘道歉,覺得有些無奈,扶著她站直了身子,將她身上的灰塵拍打幹淨,爾後用一種語重心長的語氣對她道:“阿碧,這麼些日子過去,你怎麼還這般善良?對付一些人,你是不能用著好臉色的。”
見宋玉兒的臉色越來越難看,陳小姐急忙掩著那書生的嘴巴,道:“先生,不是這樣的,這位夫人與她相公,是我求著演這麼一齣戲的。”
那書生本還在不高興的看著宋玉兒,猛地聽到阿碧這句話,竟有些反應不過來,問道:“阿碧,你在說什麼?”
陳小姐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道:“我本是想著若是能在今日裡尋到你,便怎麼樣也要嫁給你。可是我在那繡樓裡看了好久,都沒有找到你,這纔有些絕望,想著隨便嫁給一個人便好了。可是隨著那搶繡球的人一來一去的,竟讓我看到了你。可是先生你,還是不敢上前,叫我十分無法,瞅著這位夫婦兩人面相是善,便求著他們幫我了這麼一個忙,其實這夫人並未用力推我,而且也是我叫這位夫人推我的。因著我看著先生就是不敢上前與阿碧相認,才……”陳小姐說完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竟也十分嬌美。
那書生聽到竟然是這麼一番解釋,知道自己錯怪了宋玉兒,十分不好意思的看著宋玉兒,倒也十分坦然且又誠懇的對著宋玉兒表達了一下自己的歉意。好在宋玉兒是個十分好說話的人,見著誤會解開。最重要的是這陳小姐是真的對祁乾元沒有什麼非分之想,這才稍稍的放下心來。同時也十分奇怪,祁乾元看著要比這書生好看許多也要風光許多,不知這陳小姐怎麼會喜歡上這書生的。
見宋玉兒沒有責怪自己的意思,陳小姐纔將事情的原委一一道來。原來前幾年的時候,這書生模樣的人曾是一名秀才,在考了一次科舉沒有考上的情況下,自己也比較樂觀。便回到了自己的家鄉,做了教書先生,來教小孩子們讀書。因著陳員外家的小姐說要學習史書,陳員外十分無奈,便請了這秀才做了陳小姐的私人先生。並且嚴令禁止他們過多接觸。
可是世事往往就是那麼出人意料,陳小姐竟真的喜歡上了溫文爾雅總是風度翩翩的自己的教書先生。若說這秀才,也是對這陳小姐十分的仰慕。但是他十分清楚自己的地位,知道自己只是一介寒酸秀才,配不上這陳小姐,因此便將那內心裡的欽慕悄悄的都藏了起來。然而有一日,陳小姐不知怎麼地在讀詩經的時候竟然昏倒了,丫鬟不在,這秀才心內著急,便上前探手試陳小姐的體溫。只是沒想到手剛放到陳小姐的額頭之上,陳小姐便無限嬌羞的醒了過來,兩隻翦水秋瞳含著深情的看著他。秀才吃了一驚,忙將手收了回來,陳小姐卻嗔道他已經摸了自己,古書有云男女授受不親,他是要對自己負責任的。秀才這下更加惶恐,不知作何反應之時,那陳小姐卻伸出纖纖玉指點了一下他的額頭,嗔道他真笨,方纔自己是裝暈的,只是爲了試探他是否對自己也有真心。現下看來,先生對自己果然也是有著情意的。看著陳小姐嬌羞的臉龐,秀才心裡又驚又喜。兩人這麼一番,倒也確定了下來。
在這日後的時光裡,兩人每每在上課之時揹著丫鬟眉來眼去,暗訴衷腸。只是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某一日裡,竟然真的被陳員外知道了。如世人眼光一樣,陳員外知道之後大發雷霆,並對著那秀才說道讓他看清自己的分量,不要妄圖癩蛤蟆想吃天鵝肉。那秀才被陳員外的這一番犀利言辭震倒,真的不敢再對陳小姐有任何的期望。本來也是,自己一介窮酸,怎麼會讓阿碧過上好日子呢。
被陳員外說了這麼一番,秀才真的打消了自己的念頭,可是又不捨得阿碧,只好每日裡藏起來,幫著別人抄寫書籍好掙些錢,每日裡偷偷仰望著阿碧的繡樓一眼,便覺得十分滿足了。而陳小姐因著父親的棒打鴛鴦,開始不吃不喝起來,日漸消瘦。陳員外到底還是心疼女兒的,便出了這拋繡球一說。
宋玉兒點了點頭,沒想到這裡面還有這樣一番悽美的愛情故事,這可要比那話本子精彩多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