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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玉兒心頭徹底酸了起來,但是不能在情敵面前示弱。宋玉兒擺了一個自認爲很自然其實卻是苦著一張臉的表情離開了。
冬梅也對自家王爺默默寒了心,什麼愛護王妃,你儂我儂,看見一個氣質稍微出塵的女子這便忘了王妃!當然她的意思也不是說自家王妃不好,只是比起雲初,有些該挺的地方都沒有挺起來,男人嘛,畢竟都是這種劣習,哎……
見宋玉兒離開,冬梅趕緊走上去,幫她擋著一旁的雨。
在祁乾元看來,錦茵與冬梅一左一右穿著笨重的蓑衣護在宋玉兒身旁,真的像是某種強悍的兩隻動物啊!
祁乾元一直望著宋玉兒的背景,見她挺直背脊,堅決不肯回頭,不由暗覺十分好笑。待宋玉兒走遠之後,祁乾元清清嗓子,開口道:“雲初姑娘安靜了這麼多天,怎地今天就突然忍不住了呢。”
是了,祁乾元沒有見過雲初本人,可是在她們進府之後他便讓趙信將她們三人的畫像都畫了下來,因此知道雲初她們都長的是什麼樣子。方纔在宋玉兒面前裝作不知,只不過是爲了哄哄她。
奇怪,爲什麼要哄著她……祁乾元搖搖頭,打消自己這個想不明白的問題。
雲初沒有爲祁乾元這種快要看穿自己的眼神,面上表現出任何的惶恐,只是手心裡微微出了汗,透露出她其實十分緊張。
端王殿下儒雅的外表下藏著任何人都不敢碰的利爪,與他說話前還真要仔細掂量一下。
雲初輕輕笑了一下,說不出的賞心悅目,奈何祁乾元只是拿眼角瞟了一眼,等她說話。
兩人就這麼僵持著,終歸還是雲初按捺不住,率先開了口道:“端王殿下準備與雲初就站在這裡說話麼?”
祁乾元微微一笑,道:“雲初姑娘你與我來。”說完便邁開步子像府內進去。這時眼前卻閃過一片明亮顏色。祁乾元笑著搖搖頭,憑他的眼力,怎會看不見那笨拙的跑姿是宋玉兒身邊那護短極其嚴重的冬梅?
雲初見他突然停下面上帶著笑意,只覺端王此人古怪的很,也不便出口多問。
順著地勢高的地方走著,那水顯得不是很深,祁乾元走在前面,全然沒有伸出援手的樣子。雲初也不見怪,端王是何等的心思,那可不是自己能揣測的起的。
也未去書房,祁乾元帶著她走到了一間古樸的房門口。雲初微微擡起眼,心道端王應不是這般膚淺的男人吧,雖然這麼想,她還是悄悄握住了自己袖內爲了防身的銀絲。
祁乾元假裝不知她意思,推開門,口中道:“雲初姑娘請進。”
雲初摸著那銀絲,面上掛著淺笑,走了進去。
屋內有些黑,雲初謹慎的站在門口,想著有什麼不對勁兒的地方便立馬從這裡逃出去。
祁乾元只當不知她動作,關上門,防止那雨水進入。爾後走到屋內中央的桌子上,取出火摺子,點亮了桌上的蠟燭。
屋內便一下子亮了起來。
祁乾元看著雲初還略顯戒備的站在門口,不禁頭疼,怎地女人都喜歡這般胡思亂想嗎?祁乾元上前一步,輕咳一聲指著一旁的椅子道:“雲初姑娘請坐。”
雲初猶豫了一下,還是走上前去,只不過坐的位置卻是離祁乾元有些遠。
祁乾元見狀也沒有說什麼,輕吹一口氣吹滅了那火摺子,坐在雲初對面,道:“雲初姑娘何以如此防備在下?你胳膊上纏著的銀絲若是反割破了姑娘的手臂,該如何是好呢?”
雲初眸子一緊,心裡暗道他怎麼會知道自己胳膊上纏的是銀絲。但是很快她便釋然了,果然如太子所說,端王是人中之龍,也怪不得太子會那麼提防他。
雲初輕輕笑了一聲,那笑聲在這空曠的屋內聽著有些滲人,末了她還是忍不住開口問道:“你怎麼知道我袖子裡藏著的是銀絲?”
祁乾元劍眉微揚,他便知道越是聰明的女子便越是好奇,也算是不服氣別人看透自己。他早早篤定雲初是這樣的人,纔會邀她來了這裡。
嘴角上翹一個弧度,祁乾元道:“猜的。”
雲初不置可否道:“王爺真會開玩笑。”
祁乾元回道:“非也非也,姑娘這身衣衫輕的很,又是十分顯眼的白色。難不成要掛把剪刀在身上?而且姑娘雙手只有拇指與食指間有薄繭,想必是做多了女紅的緣故。最後姑娘一隻手一隻放在袖子內,本王就斗膽猜了銀絲。想著銀絲十分細,卻也十分鋒利。若趁人不察,用的力氣得當的話,只怕別人的頭顱也能被割下。”
雲初那如遠山的眉微微蹙起,自己只是做防身之用,並未想過要取他人性命。但看見祁乾元那戲謔不以爲意的表情,便明白了她是在與自己開玩笑。爾後便又開始佩服祁乾元觀察細微,那自己手上的繭子都注意的那麼清楚。
聰明人果然是好奇心要
較於常人,雲初問出那句話之後便明白自己已經在氣勢上輸給了祁乾元。饒是太子覺得自己聰明,也堪堪的在須臾之間敗給了眼前這男子。雲初復又開口道:“不知端王帶我來這裡意欲爲何?”
祁乾元笑笑道:“還是那個問題,姑娘爲何入府那麼久都耐得住性子,現如今卻這般急不可耐的跳了出來,是有什麼事情逼著姑娘了罷。”
雲初掐著手心,想這端王果不簡單,但自己只能與之周旋,只是太聰明的人做了敵人,真是麻煩的很吶。
“是這樣,今日那南院裡的房頂不知怎麼就漏水了。雲初與芙兒不堪其亂,這纔去稟了王妃,要求換間屋子,已經得到王妃的允準了。”說的話滴水不漏,面上的笑容也是無懈可擊。
祁乾元微一揚眉,道:“想必姑娘不知道,本王在娶王妃之前,可是將王府上下里裡外外的修葺了一遍。這出現的漏水現象,不知是失誤呢還是人爲……雲初姑娘,你怎麼看?”說完目光定定的看著雲初,那目光好像要將她看穿一般。
雲初微微顫抖,抓緊身下板凳的一角,這才穩定了心神道:“王爺問雲初這些,雲初倒是不知,王爺還是莫要爲難雲初了罷。”說完臉上掛著歉意的笑,那模樣還真讓人心動。只是這包含的範圍裡……沒有祁乾元。
“哦,那倒真是我唐突了。”那個哦的拉的很長,別有深意一般。祁乾元目光還是緊緊盯著雲初,不放過她每一個細枝末節的表現。
雲初被他看得心裡有些發毛,只好拿起袖子遮著面容,有些嬌嗔道:“王爺這般看著奴家,奴家可是會害羞的。”
祁乾元眉心一擰,爾後很快就鬆了開,移開了目光,道:“是了,是本王疏忽了。”疏忽了你是位姑娘,那看著嬌嫩無害的面龐下藏著的歹毒心思。
雲初吃吃笑了幾聲,也覺得有些彆扭,便把那衣袖又放了下來。
祁乾元開口道:“雲初姑娘,明人面前不說暗話。你主子派你來恐怕不僅是做侍妾那麼簡單,原江州司馬的女兒,也不會這般願意令人操作吧?”
雲初面上神情一變,有些蒼白起來。長長的指甲掐入掌心,才使得她此刻保持著冷靜。原來端王連這個都查到了,太子的保密工作也做得不如何。被對方知曉了自己家底那瞬間的恐慌很快便被冷靜打散了,她不能輸,還有人等著她。縱然離開了老虎又邁進狼窩,她都不能輸,她要在這些猙獰的獸中拿到自己的一席之地!
想通了這些,雲初復又笑了起來:“端王無須將奴放在心上,什麼江州司馬女兒頭銜,於雲初而言,都恍如隔世了。要是端王想要依此來要挾雲初,怕是您打錯了算盤。雲初的身份被洗的乾乾淨淨,也不知您是如何得了消息。但奴知道,若是您將這消息散發出去,恐怕遭到最大沖擊的必然是您。雲初勸您,還是三思而後行吶。”
祁乾元面上還是掛著謙謙君子的笑容,只是那眸子裡有些冷。他當然知道太子做事向來不留把柄,將這麼個人放在自己府內,不過是起推波助瀾的作用。而自己也是湊巧得知她是原罪臣江州司馬的女兒,卻也沒想過拿這件事情去做些什麼。
“雲初姑娘真是伶牙俐齒,本王佩服的很。只是姑娘不像那利慾薰心之人,怎會入府幫助太子做事?本王清白的很,雲初姑娘可莫要因爲本王對姑娘有些揣測就亂說話吶。”祁乾元收了眸子裡的冷光,又是那一派溫文爾雅的君子模樣,懶洋洋開口道。
雲初見祁乾元不再逼問,心內緊張稍緩,淡淡開口道:“每人都要與自己謀出一條路來,王爺沒有吃過苦頭,自然不知亡命天涯的苦處,奴家不過只是想尋個安定之所罷了。”
祁乾元揚揚眉不置可否,道:“姑娘是個聰明人,想必知道自己未來的路要怎麼走,本王只希望姑娘莫要走歪了。”說完意味頗深的看了她一眼。
話說的十分清楚之後,雲初反倒沒有初始那般緊張了,道:“雲初自然知道要怎麼走下去,多謝王爺費心了,若是王爺無事的話,奴家就此告退了。”
祁乾元最後看了她一眼,揮揮手示意道:“你下去吧。”
正在雲初將要打開門走出去的時候,忽而又笑的十分溫婉的轉過身來,道:“王爺不如去看下王妃,王妃好像不怎麼高興呢,奴家也很奇怪,王爺怎麼不帶奴家去書房,反倒來了這客房之中。”說完不作提留地走了出去,順帶關上了門。
祁乾元在門內擰擰眉心。怎能帶你到書房裡,那是我辦公之地。但是就算是帶著你去了書房,怕是她也會胡思亂想……許是想到了宋玉兒那扭捏的模樣,祁乾元笑了一下,站起身,也準備走出去。
話說雲初出門後,看見一抹亮色快速在自己眼前跑了過去,隔著雨幕沒有看清,她只好搖搖頭,準備回去告訴紀芙兒自己與她可以換一個住所了。
是的,
那房頂上的瓦片是她拿著重物敲碎的。太子對自己的表現不甚滿意,此時他離了京都,怕是要更加忌憚了。雲初無妨,只得出此下策,好在起到了作用,雖然與自己最初想的不甚一樣……
而在宋玉兒所在的院子裡,冬梅急急的跑了回來。那穿著蓑衣的身子著實是有些雄壯了……剛纔祁乾元與雲初看見的,便是她因爲跑的飛快而揚起來的裙子一角。
原來,冬梅見自家王妃不甚開心,便自作主張請願去當那“探子”,在一旁瞧瞧的看著雲初與王爺是否有哪些出閣的行爲。饒是宋玉兒覺得不妥,可是單獨留他們兩人在那裡。她委實放心不下。雲初生的那般美麗又溫柔善解人意,況且那該凸的地方真真的凸的格外明顯。她真的怕祁乾元一個動心,他們兩人便你有情來我有意,那時候,她要找誰哭去?
人吶,都是自私爲己的。
此時見到冬梅回來,宋玉兒眼前一亮,卻因爲有些不好意思,沒有主動問出口。
冬梅還在喘著氣,外面雖然下著雨,但因爲冬梅一直心潮澎湃的進行著這神聖的任務……
宋玉兒十分貼心的遞上一杯茶水,冬梅嘿嘿一笑接了過去,然後一飲而盡。之後便一拍大腿,好似真的大俠一般道:“真是太過分了,那雲初說在門口太招搖,竟然帶著王爺到了一間客房內,還待了好長一段時間。冬梅恐怕王爺發現,離得有點遠,沒有聽清楚他們說的什麼。哼,什麼清秀溫和的女子都是假的,原來她就是一個狐貍精。虧的王妃您還給她換了房間,倒不如讓雨一直淋著她,這麼不知好歹。”
冬梅說話還是一如既往的彪悍啊,真是口不擇言。看著王妃有些蒼白的臉色,錦茵忙向冬梅打著眼色,示意她不要再說了。
冬梅這才發現自己雖然編排了那雲初一番,但卻戳痛了王妃,王妃看起來這般心傷,她又說錯話了……冬梅垂著頭走到宋玉兒身前,怯生生道:“王妃您別亂想,咱們家王爺不是那麼個人……”
這一番替王爺的推托之詞實在是有些牽強啊……宋玉兒勉強勾起笑容,是啊,說不定是因爲是太子送來的人,所以要好好安撫一下。可是怎麼能到客房裡安撫呢,這不是擺明要他人亂講嗎?不過她本身就是太子送來的侍妾,反正早晚的事情,本來想耗著等她們沒有耐心自行離開,那時自己便去成全了她們,誰成想……宋玉兒覺得自己心內好像有把刀在割……從來沒有這種感覺過,她覺得自己心裡被割的好痛,痛的呼吸都有些困難起來……
冬梅見著自家王妃臉色越來越頹然,心裡也開始慌起來,不停的喚她。可是王妃除了帶著那怪異的笑容,一直都不答聲。怎麼辦怎麼辦,冬梅徹底慌亂起來。王妃沒有責怪自己,可是她卻好想王妃責怪自己。冬梅抿著嘴脣,看著眼淚都要掉出來,出聲道:“王妃,您別不開心,要是實在不行,您打冬梅一頓也是好的,冬梅絕對不會有任何怨言,王妃……王妃。”
見自家王妃不搭理自己,冬梅只好將求助的目光看向錦茵,錦茵搖搖頭,示意自己也無法解決。
自古以來,情之一字,實在折磨太多人了。
正在兩人都不知所措之時,門被輕輕打開了。因爲宋玉兒一直垂首思考著一些事情,想的有些入神,因此沒有注意到。
冬梅看見端王進來,心裡有些矛盾。一則他纔是這王府的主子,自己是卑微的奴婢,根本沒有任何權利質疑他。二則,像王妃這麼對自己好的人,除了自己的娘以及已經去世了的爹,便再無他人了。她知道自己笨,還控制不住性子,沒有錦茵姐聰明,也沒有其它婢女那麼心靈手巧,但是王妃每次都願意原諒自己,雖說總喜歡裝出少年老成的樣子,但卻從未苛責過自己。在冬梅心裡,已經將她當成像自己母親一樣重要的人了。
正在冬梅猶豫著要不要告訴王妃,王爺過來的時候。祁乾元比了一個噤聲的手勢,眸子裡有些冷,就讓她打消了叫王妃的念頭,不由暗自鄙視自己這般沒骨氣。決意開口的時候,錦茵拉著她走了出去,輕輕俯在她耳邊道:“看不出王妃需要王爺的安慰麼,你就別添亂了,跟我出去吧。”冬梅這才擦擦眼角剛準備掉出來的眼淚,想是錦茵姐不會騙自己,便咬著嘴脣看了自家王妃一眼,跟著錦茵走了出去。
宋玉兒還是低著頭,完全神遊太虛了起來,根本就沒有注意到祁乾元走到了自己身前。
祁乾元看著宋玉兒失神的表情,知道她是因爲得知他與雲初同處一室纔會這樣,因此皺著眉看著宋玉兒這般發愣神情。她平日裡總是笑瞇瞇的眼睛低著叫他看不清楚,那總是翹起的嘴角此時也垂在下面。
祁乾元心臟突突一跳,他覺得自己哪裡有些不一樣了,但是哪裡不一樣,他又說不出來,而他又是向來不喜這般拐彎抹角想不必要的事情,因此又把那跳出來的小心思壓了回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