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今四國,北齊、東夷、南靈與西瀾各據一處,北齊新帝登基未滿一旬大赦天下,而今四國之內,數北齊爲上。
舉國皆知,北齊右相之女塵暮,殿閣大學士千金青杳,以及上將軍府小姐容雪,這三人之中其一,便是半月後封后大典上的主角。因而一時之間三府上下各路大臣官員上訪之人絡繹不絕,連那府外半里開外,都能見得湊熱鬧的百姓。
也是,北齊先王不得人心,新帝又立下赫赫戰功,誰人不津津樂道皇后之位。可世人不知,他們一心想要見的三位正主,如今皆身在北齊後宮之中,而右相之女塵暮——數日前已然身死。
塵暮究竟是另外兩位主子哪一位下手害死的她不得而知,就連記憶中也並未有過異樣,可塵暮就是死了。
不對,應該說,原身還是死了,取而代之的,是莫名穿來此處附身相府之女身上的塵暮。說是莫名,其實也不盡然。至少,這本書,便是以她爲名而寫,如今她穿來女主身上,除了時間點是從她未落筆之處繼續,所幸,不是穿到什麼身殘志堅的奇怪的人身上。
望著御花園中妍麗多姿的繁花,她不禁想到這滿園的名花,無管多麼嬌豔華麗,最終都是同一個結局。而她,若是不想到別的什麼法子逃開皇宮這個金絲籠,只怕她的命,比那些凋敝的落紅還慘。
落紅尚且能滋潤下一季花開,而她不過是一縷孤魂,何去何從又有什麼區別。
不過她唯一清楚的是,她來這王朝,不是爲了入這深宮高牆之內等死。
哦對了,男主便是這北齊皇宮的新帝南宮洵,與女主有過一段長達數年的感情,只是等到他即位以後,這份感情,已然變樣。
她來這宮中的幾日,除了跟了她多年的香蘭,再就是時不時前來挑釁的容雪和向她示好的青杳,倒是不曾見過這北齊新帝。那兩個女子,容雪雖說與她針鋒相對,究竟也沒什麼深沉的心機;至於青杳,從一開始的示好到如今,她倒是看不清她的心了。
不過,她二人都曾向她提起過一人,西瀾的三皇子。
默嘆了口氣,轉眸便要喚跟在身後的香蘭,餘光見著凜冽日光下銀白的長劍反射過來的光亮,眼睛一疼,下意識地擡手一擋。
“小姐!”
想象中的疼痛沒有到來,反倒被人環了腰,一瞬間騰空而起。
睜開一眼,入目便是一面若冠玉的俊俏男子。墨色的臥蠶眉下一雙清冷的眸子,澄澈得像是能洞悉世事,高挺的鼻樑之下薄脣緊抿。
目光到此,塵暮略爲尷尬地低了頭。這一低頭見著地上血沫橫飛的場景,纔想起來自己的處境。饒是再堅韌的心性,也敵不過內心深處對死人的恐懼之情,一下反抱住男子,將臉擱到他胸膛前。
“呵。”男子清涼的聲線自上而下傳到塵暮耳邊,盪出幾分醉人的清甜,“抱緊了。”
未曾計算過男子抱著她的時間,等她反應過來已身處白玉質地的車廂。
“打算抱我到何時?”男子垂眸,鎖了塵暮的雙目,不染纖塵的墨瞳含了一絲極淺的笑意。
塵暮一聽,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立馬翻身坐到另一邊,正襟危坐。
“你是何人?”
男子倚在車壁上,半闔著眼,斂了周身的冷峻之氣,但笑不語。久到塵暮以爲他要睡著的時候,他才動了動脣:“朝陽。”
“欸?”
“殿下。”
聽這稱呼,塵暮陡然一震。朝陽?殿下?認真一琢磨……那不是先前青杳與容雪都提到的西瀾三皇子麼。等再看他的時候,收到對方斜睨過來的戲謔之色,腦中只有一個念頭:這眼神哪裡不對。
“下車罷。”
塵暮見帳外伸來的一隻白白淨淨的手,精緻得如同被能工巧匠悉心雕琢過一般,愣是不敢放上去。
“嗯?”
罷了,不就一隻手,有什麼好欣賞的。
塵暮提了裙襬,搭上朝陽的手,跳下了馬車。
“喂……”不容她再抽回手,朝陽就牽著她往一座大氣的府邸走去。
“主子。”一位而立之年的男子迎了出來,恭敬地點了點頭,向她這邊望了一眼。“這位是?”
“哦。”朝陽鬆開了掌心裡綿軟的小手,冷聲道,“適才街上買的一位婢子罷了。”
“你!”塵暮對上朝陽的視線,不知怎的,忽然就噤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