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還是瑞士。
心裡隱約就想到了原芮風的目的地是這裡,是要故地重遊,可是當站在瑞士蘇黎世城的街道上時,林磬依然有點恍惚。記憶中的幾年前,那場充滿甜蜜和單純的戀情中的無數畫面,紛至沓來,在這異國的美麗街頭。
時值早春,蘇黎世城的街頭早已開滿精心培育的花朵,長青的植物早早地伸展著碧綠的枝葉,到處是囂張熱鬧的早春之意,一點也不比剛剛來時的昆明城春景遜色。
站在她的身邊,原芮風也同樣眺望著遠處熟悉的街景。好半晌,他才從怔神中醒過神,回首看了看林磬的臉色,柔聲問:“昨天休息的好不好?”
“挺好的。”林磬回答道。的確是,昨天下了私人包機後,就到了預先定好的酒店休息,足足睡滿了十個鐘頭,也把時差調整得很好,這纔想著出來活動活動。
酒店就在風景秀麗的知名大道史主化大街附近,只是步行了數百米,他們就已經來到了這條數年前攜手同遊過的舊地。依舊是那樣安靜從容的街道,身邊不時有笑意盈盈的各國遊人,而身邊的那些特色精品店鋪,也依舊和過去一樣,敞開著光亮透明的店門。
“那就好,要不要一起隨便走走?”原芮風深沉的黑色眸子裡,是安靜而溫柔的請求。
默默看他一眼,林磬默不作聲地向前獨自行去。原芮風在她身後停了數秒鐘,終於邁出長腿,快步追了上去。並肩走到她身邊,他忽然地,把手伸了過去。……
如同被電流拂過手掌,林磬愕然地猛側過臉來,毫無防備地看著自己被他牽住的那隻右手。彷彿是猜到她這樣震動的反應,原芮風輕輕地更加握緊了她的手,抿著薄薄的脣,目視著前方,拉著她慢慢走著。
掌心從一開始的如通電流,很快變成了暖暖的,被那雙寬厚的手掌緊緊拉著,林磬猶豫了很久,終究沒有狠心掙脫開去。眼角餘光看著身邊的男人,再看看地上被陽光照射出來的兩道看似親密的影子,她在心底幽幽嘆了口氣。
幾乎是沿著以前遊玩過的道路,他們在慢慢前行。原芮風一直緊緊地拉著她的手,像是怕她走丟了似的,幾次想要找機會鬆開,可
是原芮風卻絲毫不給她半點機會。
忽然地,原芮風停下了腳步,望著不遠處的一家店鋪。林磬跟著看了過去,卻是心頭一動?!煜さ臋淮?,木頭貨架在厚重的雕花玻璃門後陳列著,擺滿了精美的帽子手套,安靜而溫馨。
兩個人不約而同地,踱步走進了那家店門。隨手摩挲著貨架上的各色棉襪和情侶手套。正對著門的搖椅上,還是那個金髮碧眼的白人老太太,看見他們進來,和善一笑,簡單地說了聲“HELLO”,便沒再殷勤招呼。
畢竟時過境遷,她記不得這店中來過的無數客人。可是林磬和原芮風的記憶裡,卻都還留有她幾年前的影子。
繞過貨架,他們循著記憶裡的路徑,默契地同時轉到了同一排手套擺放架前。
看著赫然映入眼簾的那一排排線織的、絨毛的各色手套,林磬的眼中,忽然有了點霧氣。身邊的男人默默地伸出手,在她的注視下,拿起了其中的一雙。
……露指的。他也記得那些小小的細節,從未忘記。
“和我們曾經買過的那一雙,很相像。對不對?”原芮風的聲音有點暗啞,忽然擡頭看著她溼潤的眼睛。
沒有再掩飾眼中的霧氣,林磬淡淡地笑了笑,狠著心搖了搖頭:“是啊,有點像??墒钱吘共皇窃鹊哪且浑p了。”
原芮風拿著那雙手套的手,頓在了半空。看著他僵硬地把手套擺回原處,沒有做出購買的意思,林磬只覺得好像鬆了口氣,可是心裡同時也空落落的難受。
這是一場折磨心靈、強行拉扯記憶的舊地重遊。她原本淡定的心境忽然被涌上來的痛塞滿了,就像堵到了嗓子口。
“我想走了。……”她倉促地疾聲道,不欲在這充滿過去的絲絲縷縷的地方再多待一秒鐘。
“好?!笨戳丝此鋈蛔兊蒙n白的臉色,原芮風迅速回應,旋即有點遲疑,“身子不舒服嗎?是不是現在不太方便走太多路?”
“沒有了,我不累,只是……”林磬飛快地搖了搖頭,澀然道,“去吃點東西吧,好像現在很容易餓。”
這倒是真的,隨著身體的慢慢沉重,也隨著一個人度過了早期
的易嘔期,現在的她,已經開始食量顯著變大,也更加容易感到飢餓。
原芮風匆匆瞥了一眼她的小腹,走出店門,伸手攔下身邊的一輛出租車,用流利的英語向著司機道:“閱兵廣場,謝謝?!?
默默地坐在他的身邊,林磬已經猜到了接下來的去向。幾年前,他們也是去了著名的閱兵廣場的一家本地風味餐廳……名字?已經記不得了,只記得他們坐在臨街的座位上,她好像還記得自己坐過的位置。
果然,和她猜想的一模一樣,原芮風拉著她下了出租車,赫然面對的,就是那家記憶中的餐廳。淡褐色的木質大門,精緻的雕花窗臺,清亮的風鈴在檐角下隨風輕搖,發出串串清雅鈴聲。
“這裡是蘇黎世很出名的本地風味餐廳,傳統的奶酪火鍋及煎馬鈴薯餅還算美味?!薄呌新曇繇懥似饋?,她轉過臉,看著身邊的男人,這才發現他依舊抿著雙脣,並沒有發出聲音。
剛纔聽到的聲音,不過是記憶裡,當年他對自己說過的話而已。……並不是什麼重要的話,可是此情此景,卻清晰地就像是在昨日,就像是他剛剛微笑著在耳邊俯首輕語。
慢慢地走到靠著臨街窗邊的藤製椅子上坐了下來,林磬怔怔地看著窗臺邊盛開的黃色盆栽。這似乎是這裡唯一和記憶中不同的地方--上次來的時候,沒有這些嬌豔絢爛的花朵,那時候,畢竟是冬日,而現在,是早春。
還沒有到午餐的時間,店裡冷清安靜,沒有什麼客人。只有三兩個年輕的侍應生穿著整齊的、英倫範兒的店服,微笑著看著他們。其中一個走上前來給他們送來了印刷精美的菜單,剩下的則安靜在吧檯和收銀臺後面。
原芮風在她面前正襟危坐,接過菜單,以一種極其嚴肅的神情,慢慢地點著菜。林磬隔著鋪著碎花臺布的餐桌,看著對面神情認真的男人,忽然心裡隱約明白過來。--他在竭力回憶著以前吃的那些菜品,是不是?
望著那一向強勢自信的男人此刻的小心翼翼,她的心驀然絞痛。這似乎不是她熟悉的那個男人,是的,沒有初見時的意氣風發、咄咄逼人,也沒有後來的深情溫存,更沒有臨別時的冷漠仇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