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樓道里,林笛跌跌撞撞地跑回來,總算從家裡找到了備用的藥物,就著涼水給老人服用了下去。看外公的樣子,頭上的傷不是重點,倒是心臟病發作的跡象很明顯。
“怎麼還沒有人!……人呢?”她焦急地向著漆黑的夜色裡瞪大眼睛看。
“笨孩子,那些人不會……回來的。”老李嘆了口氣,手指頭越發緊攥著胸口,大口地開始激烈喘息。
林笛終於有點醒悟過來,那些人,都是些什麼人!指望他們良心發現,倒不如期待天降紅雨!她急得痛哭失聲:“外公,您等著我,我下去找人!”用外衣把老人頭上的傷口捂住草草止血,她狠狠心,飛快地向樓下跑去。
四周的拆遷樓裡有沒有人居住了,整個家屬大院裡都黑漆漆的。焦急惶恐下,她第一時間向著遠處的傳達室奔去,那裡雖然也沒有燈光,但是她記得,起碼有一部固定電話!
“砰砰”……激烈的拍門聲響徹大院的夜晚,林笛哭泣著叫門:“有沒有人?……救命啊,我要叫120!”
悉悉索索的聲音,冬日裡穿衣慢,值班的門衛好半天才披著外衣打開了門,打開燈,同樣年紀不小的老門衛架著老花鏡,吃驚地看著林笛:“小笛子,是你?你外公有事?……”
“是的是的!我外公被歹徒弄傷了,現在心臟病又發了,我要叫救護車!”
“哦哦!那快點,快進來!”門衛也嚇了一跳,趕緊跑到固定電話前幫她撥號,一邊問,“怎麼不在自己家裡打電話啊,這可不耽誤時間!”
“拆遷把電話線都弄斷了……”林笛的眼淚一直沒有停。
老門衛已經撥通了電話:“喂喂,120?我在農機所家屬大院,長豐路125號上,有一位老人頭上有傷,還有心臟病發作,請趕緊派車來人!……對對,老人,大約70歲了!”
聽著他撥通了電話,林笛心急如焚,轉身又往回跑:“大叔,麻煩您在門口接著救護車,我這就回去,還得看看外公有沒有事!……”
一口氣又衝上五樓,她的心跳激烈地像是要跳出腔子。四周依舊寂靜,似乎比剛纔還要沒有人氣。跑到蜷縮在地上的外公身邊,她顫聲叫:“外公,外公?……”
沒有迴應,老人低著頭。驚懼不已地低下身,林笛再次輕叫:“外公,您……”
終於,老人似乎動了一動,脣邊吐出一聲即爲微弱的呻吟。慢慢滑倒,挨著老人身邊,林笛孤苦無助地低聲啜泣著。不敢隨意搬動他,更不敢離開,她睜著眼睛,望著四周清冷無情的夜。黑洞洞的樓道沒有燈,紛雜的建築垃圾就像一隻只小小的怪獸,在黑暗裡懷著惡意看著這一對孤苦的老人和少女。
小磬……小磬在哪裡?假如妹妹在,也許她比自己更知道怎麼處理,也更加堅強,不像自己,只知道流淚,還有蜷縮在這裡等,無助的等。
終於,刺耳的救護車鈴聲由遠而近,可是聽在絕望的人耳中,卻似乎是天籟般動聽。……
……
香港,同樣的冬夜。氣溫比偏北的K城市一帶明顯高了很多,街上的行人大多是襯衫加上薄薄的毛衣,路邊的霓虹燦
若雲霞,處處燈紅酒綠,一片不夜城的氣息。
站在酒店套房裡,林磬吃驚地望著剛剛跨進門的男人。一身筆挺的西服,領帶也已經打得硬挺有型,修長的身材被合體而剪裁簡潔的衣服襯托地格外肩寬腿長,優雅自信。
“要我陪你去海上游輪?做什麼呢?”她猶豫地想要拒絕,“我想留在酒店看資料呢。”
“這不是普通的遊玩派對,而是必要的工作和應酬。”原芮風神采奕奕,一本正經地揚起眉,“我們原科的不少客戶都會去,還有以前原氏在這邊積攢的人脈資源,也都需要梳理。再者說,今晚也可能會遇見港交所的一個官員,簡單地聊一聊總是好事。”
“啊!那我趕緊整理一下資料帶去,您稍等!”林磬一下子緊張起來,轉身要去拿桌上的筆記本電腦。
伸手抓住她的手腕,原芮風搖搖頭:“拜託,不是真的去參加工作會議,這畢竟是交際的場合。換上一身小禮服就行了,也不用太隆重。”
“什、什麼?”林磬呆呆地問。小禮服?這種從來沒在她的行李中出現過的東西,她怎麼可能會有!
皺眉看看她,原芮風終於明白了什麼似的,上下打量了她幾眼,他沉思著:“沒有帶來?”
“是沒有。”林磬直截了當地回答,飛快地搖頭,“我沒有需要穿這種東西的時候,您看,我還是穿職業裝跟在你後面好了,這個我在行。”
冷冷瞪了她一眼,原芮風從鼻子裡哼了一聲:“你的意思是,這種人人攜帶女伴的場合,要我一個人孤零零去,讓身後跟著一個女跟班?”
……從直達電梯裡直接下到酒店門口的旋轉門邊,一輛剛剛駛到門口的迷你甲殼蟲準確地停在了他們面前,車門打開,一位衣著優雅時尚的年輕女子在駕駛座上嫣然回頭,衝著原芮風一笑:“原大公子,幸不辱命,二十分鐘內趕到了。”
“安妮,謝謝你。”原芮風示意林磬坐到了後座,自己則跨進了前面的副駕駛,對著主駕駛座上的明眸麗人歉意地微笑,“倉促之間,想到你正好也在香港,只好麻煩你來幫個忙。”
他回首幫兩個女性互相介紹著:“這是我以前做國外上學時的朋友,名字叫安妮。她主攻時裝設計,我記得幾年前上學時就拿過幾個設計獎項的哦?”
前座的時尚女子俏皮一笑,手把方向盤向著行車道駛去:“哪裡,不過是歐洲的幾個另類小獎項而已,不值一提。”
“這是我工作上的夥伴,名字叫林磬。”原芮風繼續著介紹,“今晚她需要陪我參加一個海上游輪的派對,沒有帶合適的衣服。怎麼樣,安妮大師,幫我替她挑選一身衣服,得體優雅就好,無需多麼隆重。”
從後視鏡裡認真地打量了一下林磬,前座的安妮微笑:“林小姐氣質很好,有種知性和蓬勃的生命之美。幫這樣有特質的女孩子挑選衣服並不難。”
微微有點不安,林磬不好意思地微笑:“謝謝您,安妮小姐,麻煩您特意趕來幫忙,實在是……”
“哦,林小姐千萬不要客氣。”安妮輕鬆地笑,“我帶你們去的都是私人服裝設計師的工作室,原大公子這種刷VIP卡從
不心疼的金主,任何地方都很歡迎。”
心裡微微打了一個顫,林磬飛快地看向了前座微笑不語的原芮風。VIP卡,私人工作室?這些名詞怎麼聽上去都有種濃厚的、不食人間煙火的氣息?不管了,反正她爲了這次出差而剛辦下來的信用卡不過有一萬元的信用額度,超過限額的話,支付不成功可不能怪她。
等等,萬一差不多一萬元左右的話,難道一身行頭就要一下刷出去這麼多?不要啊,拜託……她不過是一個還沒真正踏上職場的小見習生,哪裡需要這麼昂貴的正裝!
她蔫蔫地悶坐在了後面的座位上。而這種不好的預感,果然在踏入那間顧客稀少的偏僻服裝店面時,達到了頂峰。
裝修得極其華美優雅的店面裡,幾乎空無一人。暗香檳金色的壁紙和茶色的玻璃佔據了視覺的全部,除了幾面碩大無朋的玻璃鏡外,店面裡看不見常見的排排衣架,只有衆多造型逼真的模特展示著服裝的上身效果。
就算是根本不懂時裝,但是林磬也起碼知道,這種、全部靠模特展示的方式,在寸土寸金的香港,是多麼的奢侈!
“這是安東尼奧大師的私人設計展示室,我個人認爲,他的服裝風格應該很適合這位林小姐。”一踏進這裡,安妮的眼神就開始閃爍著更加耀眼的光,“不誇張,注重某一兩處的點睛之筆,既不偏重驕奢華麗,也不強調過於時尚前衛。”
隨手指了指最前方櫥窗中那明顯的主打禮服,她由衷地讚歎著:“瞧,這套是安東尼奧先生今夏的得意之作‘山谷之風’,的確很美,是不是?”
層層疊疊的絲綢裙裾,從低胸的上半身漸漸過渡到搖曳的長裙,就像是山谷中層疊的山風在浪漫涌動,卻沒有繁複和冗餘的感覺,在明亮燈光的映照下,的確美得驚人。
“不適合她。”簡單地評判了一句,原芮風已經移開了眼光。
白了他一眼,安妮頗有不悅似的:“我當然知道這一款並不適合林小姐,請不要質疑我的專業水準。我只是想要讚揚一下大師的這款作品。”
微微一笑,原芮風從善如流地坐在了一邊的休閒沙發上:“是我多嘴了,那麼你請。”
安妮拉住了林磬的手,輕笑著帶著她前行:“林小姐請隨我移步一會,我需要你在我身邊。”不時地帶著她在一具具模特面前停下,她的眼光在林磬身上認真地打量著。
“B罩杯,身高166-167公分,體重110斤左右……應該沒有錯吧?”她低聲問。
林磬的臉漲紅了:“啊,是的,差不多的。”見鬼,果然專業人士的眼光真的這麼精準,就光是靠著這一會功夫,竟然張口就報出了這麼準確的身體數據!
一套套精美優雅的禮服在她們面前掠過,安妮卻都沒有任何停下,叫她試穿的意思。忽然地,她停在了一件小禮服的面前,沒有再移步。
璀璨的射燈下,一件純湖藍色的小禮服安靜地穿在一個亞洲模特身上。胸口開的不算低,窄窄的肩帶輕若流雲,勾住了質地輕盈的及膝裙襬,整個設計顯得及其簡約,腰間只有一抹斜斜的弧形裁剪,勾勒出一種不對稱的、俏皮而靈動的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