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xiàn)在的原芮風,就只象是一個急於討好正在生氣的老婆的普通家居男人。……心裡浮起這樣一個荒誕的念頭,直把她嚇了一跳。迅速地收起這詭異的聯(lián)想,她坐直了身體,看著剛剛點完菜單的原芮風。
“還是過去的那些菜嗎?其實我想嚐嚐新的。”她勉強地笑了笑,決心不讓自己沉浸在這無謂的溫情裡,凝視著原芮風,她輕聲道,“人們對新的東西還是有好奇的,未必就一定喜歡過去的東西。”
原芮風赫然擡頭,原本溫柔的眸子忽然變得銳利。俊朗而微顯憔悴的臉上有抹沉思的意味,他淡淡道:“可是人們更加喜歡習慣了的東西,就算是偶然會嘗試新口味,可是假如記憶中是美味的東西,也一定喜歡重複。”
林磬閉上了嘴巴。是她的錯,不該又暗示自己的心思,纔會惹得這個人針鋒相對地反擊。她苦笑著。
望著端上來的飲品,她苦笑著啜了一口,酸酸甜甜的百草果味道,夾雜著檸檬和鮮花花瓣的氣息,嚥下去,喉嚨間一片清涼和香氣。
“林磬,我有話……想對你說。”對面的原芮風慢慢地挺直了脊樑,語聲變得低沉而極其認真,讓林磬忽然就慌亂地心跳加劇。
要來了,他帶自己來這裡,總有一些話要攤牌,總有一些協(xié)議要說清。
林磬也迅速挺直了身體,默默地看著他,一言不發(fā),只等聆聽。
“你先聽我說完,先不要打斷我。”原芮風的聲音有著暗啞,眼中卻是破釜沉舟,“不然的話,我不知道想了這麼久的話,會不會無法一氣呵成。”
“哦,好的。”林磬僵硬地笑了笑。
原芮風迅速地接了下去,就如他希望的那樣,果然一條條說來,一氣呵成。
“第一,你臨走時那晚給我了電話,可是我當時喝醉了。所以無論我說了什麼混賬話,都算不得真,你不能對一個酒醉的人記恨。”他語速不快,卻平板而僵硬,像是練習背誦了很久的小學生課文,“第二,我只所以會喝醉,是因爲我那天晚上也在車站,親眼看到芮海去送別,看到你主動去吻他。”
看到林磬張了張嘴巴,似乎就要解釋什麼,他用力地搖頭阻止,“不不,你答應(yīng)過先聽我說完的--我承認,我之所以去買醉去放縱,只是因爲……因爲那晚上我嫉妒地發(fā)瘋。”
他幽深的眸子裡有古怪的火焰在燒,不顧一切:“答應(yīng)把你讓給芮海,我已經(jīng)用盡了最大的忍耐。若不是因爲我欠他,我不會真的就此放手--可是你們的卿卿我我還是刺激到了我,所以,你更不能對一個被妒火燒昏了頭的人生氣。”
“我那晚真的醉得厲害,我現(xiàn)在需要你幫我確認,你在那個晚上……是不是問了我一句,我們還能不能互相原諒,一起走下去?”他眼睛裡的火焰越來越高溫,閃著亮光,“或者,那只是我酒醉後的一個夢?”
林磬只覺得身上的力氣,忽然在這一刻被抽得乾乾淨淨。她凝視著原芮風,半晌終於輕輕點頭:“是的。我有這樣問過你。”
一瞬間,對面的男人眼中,像是被什麼映照出了一抹華彩。
“那麼。這句話,現(xiàn)在還依然算數(shù)對
不對?那個時候我醉了,怎麼回答的,都不是重點。”看著林磬,他熱切地、認真的道:“我現(xiàn)在可以鄭重地回答你,我--”
“不不。”林磬終於再也無法只是傾聽,她緩緩地搖頭,看著原芮風那張熟悉到每每午夜出現(xiàn)在夢中的臉,心裡開始像針扎一般地,一點點地痛起來。初時只是一點,很快就像是佈滿了整個心房心室。
“芮風……”她艱難地道,“爲什麼你不懂,已經(jīng)時過境遷了呢?”
淚水慢慢滑落在臉頰,她悵然地道:“我現(xiàn)在想起來,那個晚上打電話給你,也真是年輕時的勇氣。換了現(xiàn)在,我就一定不會再打給你的呢。”
只要一點點緩衝,只要不是那孤獨旅程中一瞬間的軟弱,她又怎麼會再衝動地想要回頭呢?
“芮風,對不起。”她微微地笑起來,眼淚卻不停地滑下一顆又一顆。“我們之間,隔著的東西太多了,我想放下,然後向前走。”
“你不是一個人走。”原芮風看著她,眼中沒有份內(nèi)和挫敗,只有漸漸浮起的哀傷:“你是帶著我們的孩子一起走。林磬,你何其狠心。”
“是啊。我一向狠心。”林磬澀然地道,“你不是第一天知道,不是嗎?”
原芮風的眼神,逐漸變得兇狠。不是對林磬的兇狠,而是象是對某種命運的憤怒和不甘。
猛地站起身,他居高臨下地丟下一句:“你在這裡稍等片刻,我去去馬上就回。”扔下這莫名其妙的話,他邁著結(jié)實修長的腿,像是一隻矯健的羚羊般,幾乎是飛奔著衝出了店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