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鈴鈴……”K城原科地產辦公的寫字樓裡，各處電話鈴聲響個不停。總裁辦公室外面的秘書檯前，美麗精幹的女秘書臉上帶著快要僵硬的笑，再次接起了電話：“您好，是的，這裡是原科地產……抱歉，原總裁目前沒有時間接受專訪，請留下您的聯繫方式，我們會主動聯絡您。”
剛剛放下電話，刺耳的鈴聲幾乎毫不停歇又打了進來，她苦笑著再次接起來，機械地迴應著：“你好，原科地產。對不起，目前對於這些謠言我們先不做迴應。當然，我們會在合適的時間，主動召開發佈會來澄清……時間？尚未定奪。”
一牆之隔的總裁辦公室裡，原芮風的臉色冷峻而陰沉。手中的手機和座前的固定電話同樣響個不停，他不時地冷冷傾聽，面沉似水。
“儘快去查，搞清楚背後是什麼人在搞鬼。花多少錢都無所謂。”他掛上固定電話，緊接著抓起了一直在鳴響的手機：“父親？……我知道的，正在處理。”
“你打算怎麼處理？”電話裡，原氏剛剛卸任的老總裁、原芮風原芮海兄弟的父親原江濤聲音嚴肅，有少見的焦慮，“這件事來者不善，光是動用普通的手段去公關怕是不行！”
“我明白的。”原芮風沉聲點頭，“已經聯繫了徐伯伯那邊，證監會那邊，應該不會對原科的上市就有什麼動作。”
原江濤憂慮更甚：“不能掉以輕心啊，據我得到的消息，你們K城的檢察機關和紀委，都有收到了一些材料，那裡面，怕是有不輕的證據。芮風，我問你，原科地產這幾年的運作我沒有太多過問，你到底有沒有做的很過火？”
原芮風苦笑著揉了揉太陽穴：“父親，我保證我做的，不會比任何一家其他同行業公司更糟糕。……至於灰色支出，還有違規操作，那是必然存在的，您也不是不瞭解整個大環境的規則。”
原江濤沉吟一下，心裡也明白兒子的苦衷。雖然原科地產一向以高質高價的形象著稱，不同於那些以次充好的無良地產商，但是在如今的大環境下，畢竟誰也不能僅靠著質量過硬，就敢說拿得到好地皮，搞得到地方優惠。
“關於原科地產這幾年的灰色費用，到底經手人有沒有問題？”
原芮風的眉頭同樣鎖得極緊：“父親，這些事的經手人都不是一個人，就算有少量的泄露出去，單筆金額也達不到多麼驚恐的數字。”他苦笑地開了句玩笑，“除非爆料人拿到了我自己的電腦，找到了我最原始的賬本。”
原父輕輕嘆了口氣：“你還有心情開玩笑。你大伯已經在京城開始稍加走動了，但是很多事也不好親自出面，你這邊的事自己千萬盯緊，小股東那邊，也要多加安撫。”
原芮風點點頭：“明白的父親，這個時候，我拿捏得住分寸。”
原父這才稍微平復了一點心情，沉吟一下，他又道：“你小媽剛剛問了
我這件事……她很擔心。”
原芮風沉默了，心裡明白父親的意思。外面的人全都知道原氏集團是他這個長子在掌握實權，弟弟原芮海一來對做生意毫無興趣，二來尚未從學校畢業，原科地產這些年都是在他這個哥哥的親手運作下，纔有了今日的良好前景。
可是隻有原家自己的人才知道，原科地產的法人，原本就是原芮海。
是的，考慮到原芮海不擅經商，整個原氏的龐大產業最終也都會由原芮風這個長子打理，所以出於最簡單的公平考慮，原氏有極少數的產業是掛在了弟弟原芮海的名下。兩年前原江濤正式放權退位，雖然一向溫順不爭的妻子並沒有提出任何要求，他考慮到妻子的心情，主動把一些產業轉給了原芮海。
而原科地產，恰恰就是原芮海做法人。……
平日裡，雖然是原芮風這個哥哥一力承擔了所有日常管理，可是真要遇到重要的文書或者非法人簽字不可的場合，原芮海還是需要親自前來，署下自己的名字。
原氏家大業大，這本來也是極正常的舉措。只是今天……原江濤心裡忽然浮起一些不好的感覺。放下電話，他無力地坐在沙發上。
身邊，依舊顯得風韻猶存的妻子愁眉輕蹙，眼巴巴地看著他，眼裡全是強忍不住的淚水。
無言地拍了拍妻子的肩頭，原江濤安慰地笑了笑：“別這樣，有大哥在上面開始活動，哪裡會有事呢？”
前妻因病去世後，這個續絃的妻子爲人安分，對於家產也從未有過非分的肖想。眼看著非她親生的長子成人後獨攬了家族事業，她也從來沒有說過什麼，更沒爲原芮海爭奪過。也正是如此，原江濤感其忍讓，特意主動給幼子名下轉了幾家資質不錯的公司。
原科地產兩年前尚且沒趕上房地產蓬勃發展期，正是到了這兩年才忽然遇上好時機，甚至遇上了上市機遇。家裡兩個兒子相處很好，沒有出現任何兄弟鬩牆的趨勢，就連原芮風，一直辛苦爲了一個並不屬於自己名下的產業在辛苦打拼，也從沒有過任何怨言。
可偏偏，現在是原科出了事情。
“我、我也不想這樣……可是K城到底怎麼說？”四十來歲的妻子過慣了養尊處優的日子，依舊顯得美貌而年輕，可現在，美麗的眼睛裡卻是一片淚眼婆娑，自從退休後，他們就一直居住在京城，現在聽說了K城發生的事，卻一時間知之不詳。一想到是兒子名下的公司出了這麼大的事，再加上隱約聽聞竟然涉及到行賄受賄，牽扯到一些官員的傳聞，怎麼不叫她心急如焚？
身在這種家族，她雖然竭力不問世事，可是耳渲目染，她也清楚知道，這種事，安然便罷；若遇上不好的時機，會鬧到怎樣，也都有可能！她那不諳世事的、根本完全無辜的小兒子芮海，現在恐怕還完全矇在鼓裡。……
“放心吧佩琦。我保證，不會讓
芮海受到牽累。”原江濤溫和地道，“他一個上學的學生，根本就是什麼都不知情，不是嗎？”
看著妻子那依舊惶恐的眼神，他在心裡嘆了口氣。拿起電話，他衝著妻子安撫地笑了笑，當著她的面，撥響了電話：“老徐啊，很久不見。有點事想麻煩你。……對對，就是我家那不成器的兒子鬧出來的動靜，你也聽說了？是這樣，我記得你前些年在東江任職的時候，手下提拔起來的那個檢察官，現在好像榮升到K城檢察院去了吧？……”
“啪！”把秘書小姐剛剛送進來的厚厚一摞複印件扔在了桌上，千里之外的原芮風心中頭一次有了震驚。初時只以爲是些惡意的詆譭，可是當草草瀏覽完今天的各種財經報章後，他的心底竟似有冷水潑上。
有證據。……每一份指控，幾乎都有證據。有的模糊，有的很清晰。而最可怕的是，《K城導報》這家本地發行量第一的財經版，竟然敢於言之鑿鑿地表示，據他們得到的可靠消息，原科地產絕對牽涉進及起行賄事件中，事關固豐市的地皮拍賣，還有上市運作等等。
身爲報道極其嚴謹的財經版塊，又不是專攻娛樂新聞的八卦版，敢於這樣指名道姓，就說明媒體手中，絕對有真正可怕的爆料，而且絕不是空穴來風。
“原總！”門口有人急匆匆推門而進，甚至忘記了敲門，正是公關部的經理葉春。擦著頭上的汗，他急急道，“查得差不多了，這些消息都是一匿名郵箱在昨天上午發到各大媒體的，您看，這是郵件的原件。”
把一份長長的打印文檔遞給原芮風，他接著道：“我第一時間請人查了這封郵件和隨後的電話，基本上可以確定，是綠風園地產在背後搗鬼。”
原芮風臉色陰沉，飛快地掃了一眼那份文件，在最短的時間內看完，心中震驚更甚。綠風園出手攪局他不意外，稍微想想就能知道，這背後真正得益的企業也就那麼幾家，恨不得他們出問題、自己取而代之的更是容易排除。
他驚訝的是，爲什麼綠風園能拿到這麼多他們原本絕無理由拿到的機密證據！是的……太可怕了，那些東西，是確確實實的證據。雖然幾乎人人都會做的事，是無法擺在檯面上的，一旦擺在了檯面上，就足以拖他們陷入泥沼和深淵！
尤其在這個敏感的、決不能出錯的時候。原科地產新股配發在即，證交所相關手續都已經走完，此刻假如爆出嚴重的問題，發售如何進行？萬一牽扯到司法調查，證監會就有可能緊急叫停新股發售，這並不是沒有先例。……
這次的危機，竟然不是如他想象的簡單新聞抹黑，卻像是驚心佈置和設計、就等著臨門一腳時，給予原科地產的致命一擊。
綠風園，真的就是背後的那隻黑手嗎？有這樣的動機，可是，他們哪裡來的這些證據！……一瞬間，原芮風迷惘而震動，奇怪的感覺在心頭浮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