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會付出代價的。”林磬喃喃道，慢慢地向著門口走去。情緒恍惚下，竟然忘記了和姐姐林笛告別，也沒有再看黎奉天。
林笛心中焦急大盛，想要追出去，身子卻被黎奉天猛然拉住。
“放開我！我要看著她……她的情緒不對勁！”她大急，死命地想要掙脫黎奉天。
黎奉天的手腕，抓得更緊。“你讓她自己想想吧。她和那位原家少總裁的感情，你我都插不上手。”黎奉天冷酷地點出事實。
……
一個人魂不守舍地走在K城的大街上，林磬茫然地望著四周的車水馬龍。不知不覺間，竟然來到了一條熟悉的街道邊。中海大道，本來就是遠離市區，距離姐姐林笛和黎奉天同居的別墅區不遠。
一年多前，她爲了籌集外公的醫藥費，在這條街上的私人會所裡打工。忍受著屈辱，強壓下不適，穿著清涼暴露的泳衣，在水池邊爲那些非富則貴的客人按摩服務。
和那個人的再次相遇，就在這裡。……她怔怔看著不遠處那座私人會所的雕花紅漆大門，眼前涌現出那個晚上的所有細節。他驚詫而銳利的眸子，他有力地捉住她手腕的樣子。他勒令自己向那個混蛋道歉，然後又在她耳邊輕輕道一聲“我會保你無虞”……水花迸濺的溫泉池邊，他半裸著滴著水珠的身體，就像一座從水中升起的神祇，在她最窘迫的時候，解救她於危難之中。
原來所有的細節，所有讓人心動的瞬間，都如此歷歷在目。
……只可惜，那時候的他們，還都不知道他們根本就不該相遇。
是的，他和她，根本就不該在這場紅塵裡相遇相戀，徒惹笑話，增添悲痛後的仇恨。
一個人在燈光通明的馬路邊站了不知多久，口袋裡的手機似乎響了很多次。第一次拿出來看到是原芮風的名字，她就像是被火燒一般，猛地放回了口袋。想要關上，卻又怕太露痕跡。
於是就那樣一直由著它響著，一直到終於偃旗息鼓，默無聲息。一直到夜涼如水，可以讓她想清楚很多東西。
第二天的清晨，陶經理邁著嫋嫋婷婷的步子走進辦公室時，驚訝地看見了外間辦公室桌上伏案而眠的身影。
明明昨晚沒有佈置什麼加班任務，林磬怎麼會一個人睡在這裡？疑惑地走過去，她小心地將自己的外衣披到了沉睡的林磬身上
。目光所及，正看到她手臂下堆放的一大堆文件。
原科地產的報表，財務數據；依舊開著的電腦屏幕上，是停留在“原氏集團”搜索條上的頁面。……還真是拼命呢，知道原科地產上市衝刺在即，所以比任何人都上心。想到她和原芮風那呼之欲出的關係，陶經理自以爲明白了什麼，暗自微笑著，走進了自己的裡間辦公室。
很快，同事們陸續前來上班，林磬也從睏倦中驚醒，沉默地開始了新一天的工作。整整一天，她都沉默而異常辛苦，埋頭在一大堆繁複的工作裡，她的臉上消失裡常見的明亮笑意。從裡面的百葉窗裡遠遠看了她幾次，陶經理心中有點奇怪的感覺。
--是因爲太專注了，導致過度勞累嗎？林磬今天的臉色明顯太過憔悴，雖然一直沒有停下手裡的工作，可是卻也太容易陷入走神。
一天終於過去，到了七八點鐘，一些加班的同事都陸續散去時，林磬依然滯留在辦公室裡。揮別了一再勸她回家的陶經理，她沉靜地把自己埋在了原科地產那成堆的文件裡。
一直到了桌上的手機再次響起，她瞥了一眼，終於慢慢伸出手去，按下了接聽鍵。這一刻，她隱去了所有的情緒，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而毫無異樣。
“昨天手機忘帶了，今天怕你白天工作忙，就沒再打給你。”她的聲音似乎帶著和往常一樣的笑意，“好啦，真的很抱歉嘛。……啊，我晚上要加班，估計要到九、十點鐘呢。”
聽著電話那頭原芮風溫和又埋怨的口氣，她淺淺一笑：“別擔心啦，我和同事有叫了外賣的。好，明天見。”
放下電話，她怔怔地看著手機，隨手將它反扣在桌面上。目光移到電腦屏幕上，她開始面無表情地在互聯網上，繼續搜索著自己想要的信息。
蛛絲馬跡，毫不放鬆。
大廈裡的人聲，漸漸稀少淡去。不知道過了多久，她的眼睛有點模糊起來，久盯電腦的後遺癥開始顯現，她搖了搖頭，先要站起身來，卻是一陣眩暈。
“你真是瘋了！”咬牙切齒的熟悉聲音在不遠處響起，帶著明顯的怒氣。
林磬愕然擡頭，驚訝地望著門口的那道熟悉身影。原芮風！……
原芮風冷著臉，大踏步走上前來，幾乎是粗魯地搶過桌上的材料，草草一覽，冷哼著：“幹什麼？我們原科有什麼值得
你這麼拼命？”
林磬死死地盯著他，心中猶如鼓擂：他……他發現了？他發現了自己已經知道了一切！
正要不管不顧地用最憤怒和兇狠的話語質問和反擊回去，原芮風已經皺著眉，把手裡的一個盒子重重往桌上一放：“就算是工作，就算是爲了我們原科上市趕時間，也輪不到你這麼辛苦！說什麼叫了外賣，我看你是餓著肚子一直在工作吧？不注意身體的下場，就是記憶力下降，連手機都會忘記隨身！”
他惱火而痛惜地看著林磬的臉：“你自己照照鏡子，你的臉色簡直像是見了鬼！要不是我偶然路過上來看看，你是不是要睡在這裡？……”
怔怔看著他，林磬已經衝到嘴邊的話，終於卡死在最後一秒鐘。看著原芮風放在桌上的外面飯盒，她勉強一笑：“我……一忙起來就忘了。”
“那還不快點吃？”冷冷瞪著她，原芮風伸手打開飯盒，露出裡面一層層包裝精美的熱食，顯然是某些高級飯店的外賣打包，香酥乳鴿，爆炒蝦仁，清炒時蔬，還有一碗香糯雪白的泰國香米飯。一經打開，撲鼻的香氣縈繞著鼻尖。
慢慢舉起隨包的筷子，林磬低著頭，開始無言地吃著他帶來的東西。一直沒有說話，她忽然發現，真正面對這個人的時候，想要隱瞞心中的波濤，遠比在電話中困難一萬倍。
菜餚可口，熱氣蒸騰。也許是飛車帶來，飯菜的溫度都依舊溫熱怡人。低著頭，林磬好不容易纔吃完了它們，忽然飛快地站起身收拾著外賣包：“我來扔到垃圾桶去……”
身子剛動，原芮風已經搶先一步按住了她的手。狐疑地捉住了她的下巴，他審視著她微紅的眼圈：“你怎麼了，不舒服？”
飛快地搖搖頭，林磬直視著他的眼睛：“只是這幾天睡得晚，眼裡有點血紅絲。……”用力揉了揉眼睛，她訕笑著，“嗯，該買點潤眼的藥水了，不過真的沒事。”
原芮風這才微微鬆了口氣，銳利的眼神柔和下來：“走吧，趕緊回去。”
開著車，他載著林磬，路過一家藥店時，自行下了車進去，不多時出來，再上車時，遞給了林磬一個小小的袋子：“非處方的潤眼眼藥水，記得用。”
無言地攥緊了那幾瓶各式各樣的眼藥水，林磬沒有說話，坐在副駕駛上，她暗暗握緊了它們，用力得像是要掐進自己的手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