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睡夢中醒來的時候,已經身處在一座豪華的安靜飛機上。揉了揉眼睛,林磬有點茫然地看著整座機艙裡的空寂。除了對面的超寬大座位上的原芮風,整個浩大的機艙中再無他人。
身邊機艙外是茫茫黑夜,看不到雲層。怔然看著不遠處蜷身半躺在對面的男人,林磬這才恍惚地想起了前因後果。睡夢中那些不踏實的夢,原來都是真的,而不是象以往的清晨一樣,醒來後是一片虛空。
這是飛到了哪裡了呢,時差的緣故,她有點弄不清楚。對面的原芮風一直安靜地閉著眼睛,平靜的面容上有著過去她熟悉的線條,英俊嚴肅,鼻翼有著刀削一般的挺直和銳利。
……相面學上好像說,有這種鼻樑線條的男人控制慾強,而且不容易被情感束縛住。她心裡亂七八糟地想著,不知道什麼時候看到的東西浮現在腦海裡。
機艙裡是裝飾成類似家居氛圍的佈置,柔軟的米白色羊毛地毯,沙發狀的寬大座椅,側面是碩大的液晶電視,開啓著畫面,卻調成靜音,看上去像是《大自然探秘》之類的紀錄片在播放著,畫面上是羽毛豔麗的鳥雀在悠閒地戲水。……私家豪華包機,只有他們兩個乘客。
頭有點疼起來,林磬怔怔地看著依舊睡著的、對面的男人。不知道是不是機艙的冷氣開得有點低,他忽然皺著眉,把雙臂放在了胸口,似乎有點畏冷。
鬼使神差地,林磬隨手拿起身邊的薄毯,起身往他身上蓋去。
可是就在那絨毯剛剛觸碰到原芮風的胸口上時,他卻微微一動,沒有任何徵兆地,就這樣睜開了眼睛。……
眸子從迷糊到清明,只用了短短瞬間的功夫。直直地看著近在咫尺的林磬,看著她尷尬地剛剛縮回的手,目光再落到自己胸口的薄毯上,他的眸子忽然地,就是一亮。
那亮光如此明顯,如此充滿光彩,這樣猝不及防地落在林磬的眼中,直直讓她驀然
一痛,胸口如遭痛擊。那種久違的眼神,似乎很久很久以前也曾經出現過,那是在他們還處於熱戀中嗎?……記憶中,有這樣似曾相識的場景,某些依偎著醒來的、柔情蜜意的早晨,他們彼此相視一笑時,眼中就是充滿著這樣的亮光。
默默注視著她,原芮風緩慢地坐了起來,挺直了腰板。機艙裡柔和的燈光下,他那剛從睡夢中醒來的面孔顯得溫柔而怔忪,再沒有上次分手前,林磬見慣的冰冷和嘲諷。
欠了欠身子,他默默地把身上的毯子重新遞過來,小心地鋪在了林磬的膝蓋上,再拉高了一些,圍了一圈在她的腰部。
“你纔要注意彆著涼。”他輕聲道。
林磬被這溫柔到極致的感覺弄得簡直有點坐立不安,侷促間,只應了一聲:“我身體壯實得很,沒事的。”
“就算你身體好,也要顧忌些孩子。孕婦的抵抗力總是弱一點的。”原芮風揚起眉頭。這一句一出口,兩人之間忽然就靜了下來,古怪的氣氛開始縈繞充斥。
林磬深深地吸了口氣。該來的總要是來,該說的話,也不能總是這樣逃避。
盡力讓自己的心境平緩下來,她讓自己的臉上露出一個淡淡的笑意,柔和地看著原芮風:“關於這個孩子,我想你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原芮風不說話,只牢牢地盯著她的眼睛。
林磬的心跳得飛快,可是臉上依舊微笑著,做出淡然的神情:“既然你已經追到這裡,我也不能再隱瞞你。--沒錯,這個孩子是你的。”
原芮風的呼吸,忽然變得粗重。眼睛中的光亮燃燒得更加熾烈,他靜靜地接著傾聽。
林磬被他眼中的光亮幾乎灼燒得想要躲避,用盡力氣,她選擇直視:“我很抱歉沒有告訴你真像,也很抱歉自己做出離開的決定。可是……我留下這個孩子,僅僅是因爲覺得墮胎太殘忍,所以猶豫良久,還是決定生下他而已。”
淡淡地看著原芮風,她輕嘆一聲:“這和舊情未忘無關,更加沒有考慮你的因素。”頓了頓,她平靜而冷漠地道,“請務必不要有什麼別的誤會和解讀。”
“……”原芮風看著她,“你繼續。”
林磬接著道:“我知道你乍一聽到這個消息,想必會受到很大的衝擊。只要不是完全無情的男人,都會會自己的骨肉有強烈的感情--既然我決定生下他,又不幸沒能躲開你,那麼請放心,我不是不通情達理的人。”
原芮風頷首,銳利的眸子盯著她:“接著說,我在聽。”
林磬映著頭皮,脣邊的笑意卻終於變得有點僵硬了:“孩子生活在母親身邊,總歸是比較合適的。你看……你以後可以以父親的身份常來看看他,我保證不干涉你的權利。這樣行不行?”
“你的意思是,你來撫養他,我來處贍養費?”原芮風的表情居然沒有意外似的。
小心地看著他的神色,直到確認這個男人真的沒有極度不爽或者憤怒,林磬鬆了口氣,半開起了玩笑:“可以啊,你假如願意付一部分贍養費,我會接受的。--我保證用你這位父親的錢,給他最好的生活。”
假如說“我不要你的錢”這種電視劇臺詞,會不會惹得這個男人立刻陰霾滿臉?她心裡模糊地想著。
對面的原芮風盯了她半晌,這才忽然奇怪地一笑,“你在害怕?”
林磬一愣:“我……我怕什麼?”
“我還什麼都沒說,你就迫不及待地想要撇清我們的關係,想堵住我可能會出口的話語。”原芮風淡淡道,“你甚至怕給我開口的機會。”
林磬瞪著他,半晌點點頭:“好,你說。”
原芮風笑了笑,卻笑得高深莫測,意味深長。
側過臉去,他看了看機艙外漸漸明亮起來的天色,淡淡道:“現在我暫時沒有什麼好說的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