呆呆地站在她面前，林磬沒有接那些錢。
“鄭經理，今天這事真的不能怪小林。”黃曉鸝手裡拿著廚房那邊剛送來的熟雞蛋，拿蛋白在紅腫的臉上滾，小聲地道，“客人叫她下水，還一直叫她往下面按摩。誰都知道，再下面是什麼地方……”
“我知道，我們都知道男人那下面是什麼地方。”鄭經理嗤笑一聲，毫不客氣地看著林磬的羞窘表情，“明說吧，不就是酒醉失態，叫你用手幫他弄幾下，你矯情個什麼！”
這赤裸裸的譏諷和訓斥終於讓林磬擡起了頭：“經理，來的時候是說好的，不包括這樣的……”她痛苦地吸了口氣，難堪地低聲道，“性服務。”
譏誚地看著她，三十多歲的鄭經理臉孔依舊美貌，她揚起精心描繪的眉，吐出的話語卻不掩飾粗俗：“對，可是也得分情況。老實說，你們在這裡做，就該做好面對這種狀況的準備。他要是敢拉著你，光天化日地強迫你在水裡做，不用你說，我們自然會保護你--可現在不就是拿手碰幾下，你扮什麼清純？”
看了看林磬漲得血紅的臉，她又冷哼了一聲：“不然的話，就憑你們這些到處一抓一大把的大學生，憑什麼拿這麼高的時薪？”
這麼高的時薪……是啊，這麼高。林磬低下頭，有點痛苦的難堪：“鄭經理，對不起。我不是矯情，既然來這裡，其實也做好了遇見這種事的準備。只是今天事情太突然，我一時反應過激……”
……“鄭經理，不好了，碧華池那邊剛纔被打的客人來了，要管事的人出去！”一個女孩子急匆匆地跑了過來，站在門口忐忑地搓著手。
糟了，就怕這樣的後果！光是剛纔小領班的道歉和表示免單，看來還是揭不過去。萬一客人真的流血或者感到不適，這麻煩可就大了啊。
狠狠地瞪了林磬一眼，鄭經理壓抑住焦躁，低聲道：“你跟我一起過去。到時候該道歉還是求饒，你自己看著辦，不然醫藥費就等著自
己背！”
獨自站在貴賓休息室裡，聽到門口的開門聲，原芮風轉過了身。換上了出浴後的衣物，暗咖啡色細紋的襯衫束在腰帶中，方纔半裸身體露出的隱約腹肌已經掩藏住了，只顯得細腰寬肩，朗目劍眉。
目光淡淡地在林磬身上停頓一下，他禮貌地向著兩人開口：“您好，我是來專門說一聲，今天的事是我的朋友舉止有失，考慮到他現在依舊在酒醉中，所以我來代替他道個歉。”並沒有刻意地看向林磬，他極有風度地只看著鄭經理，“今晚的消費不必爲我們免單，而且也請不要怪罪這位服務生。”
愕然地聽著，鄭經理有點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不來怪罪就此離去，倒也不是沒有可能，可是專門來道歉並且提出不要免單，這種事情？她趕緊滿臉堆笑：“原先生，這怎麼可以呢？的確是我們的錯，您和您的朋友貴人雅量不來追究，已經讓我們很過意不去，這免單的事，就當是小小賠罪，還請……”
“真的不用了。”原芮風淡淡道，禮貌的笑意有些拒人千里的疏離，卻也有不由分說的意味，“就這麼辦吧。”
“啊，那實在太感謝您了，謝謝！”鄭經理一迭聲地道著謝，拿眼剜了林磬一眼，小聲嘀咕，“還傻站著，不快點道謝！”
看著原芮風已經走到門口的高大背影，林磬猶豫了一下，終於跑上前叫了一聲：“先生，多謝你……”
腳步停住了，原芮風回過頭，只是點了點頭：“沒事的，的確是我朋友的錯。”
頓了頓，他深深地看了林磬一眼，漆黑的瞳仁映著門邊壁燈的光暈：“我說過的，只要你按照我說的做，我會保你無虞。”
怔怔地看著他邁步遠去的背影，林磬心裡微微鬆了口氣。可這份放鬆僅僅持續了不到片刻，就又被鄭經理的話語打到了心情的谷底。
“雖然客人有爲你求情，可是這裡真的不能再留你。”鄭經理神色漠然，再度將那疊鈔票推到她面前，“老實說
，你觸及了這裡的底限。”
雖然隱約知道面前這位大學生家裡的困境，可是她絕對無法容忍林磬今天這樣的行爲。K城這所頂級私人會所的客人個個非富即貴，象今天這種對客人動手的舉動，萬一砸傷了哪位太子爺或者官二代，後果有誰能承受？
就算今天被打的客人只是下面的一位公安局長而已，可是打開門做生意的，總不能讓這種服務員毆打客人的可笑事情再度發生。
看了看林磬那怔忪而難過的表情，她心裡稍微軟了一點，可口氣依舊堅硬：“小林，你別怪我心腸硬。你的性子這麼烈，也沒有願意進一步放低身段的意思，我就算留你在這裡，不過是徒然害了你。”
擺了擺手，她阻止住想要幫著求情的黃曉鸝：“你來這裡，不過是想掙錢。可就怕你掙不到--就象今天這事，假如客人不這麼寬宏大量，那我們會所肯定要爲他們全程免單，你算算，假如我留你下來，按照規矩的話，你多久的工資纔夠賠？”
……和文利源分開後，原芮風開來的奔馳AMG駛出了會所的朱漆大門。晚上喝了不少酒，雖然依舊眼神矍鑠，神智清醒，可是畢竟是酒後，他沒再堅持自己開車。
坐在後座上，他用骨節分明的手指輕按著太陽穴，開始感到少許涌上來的隱隱作痛。從倒後鏡裡看到老闆的面色，司機很善解人意地放慢了車行的速度，沿著景色秀麗的中海大道不疾不徐前行。
車窗外的參天林木在華燈下投下片片黝黑的陰影，原芮風無意識地瞇著眼睛，看著外面掠過的夜色風景。人行道上，一個單身的女孩身影在車窗外掠過。不知怎麼，原芮風心中隱約一動。
“停車，靠邊。”他吩咐司機。
奔馳車緩緩靠邊，停了下來。原芮風搖下車窗，等著路燈下那個獨自行走在深夜裡的身影，微微皺起了眉。隔著數米，他清晰地看見了那個女孩子舉起手，擦了擦眼睛。
“跟上她。”他開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