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站在柴扉之外,看著因爲屋外白花花的日頭而顯得幽暗的室內,想起自己在岐山停留時說居住過的那間茅草房,不覺一陣感嘆。
室內生活起居所需之物一應俱全,桌椅等物更是用上好的木頭製作的,裝飾的花紋,繁複華貴,一看就知道出自富貴門第。
茅籬結構簡單,中間是正堂,左邊是一間打通了的正房,右邊是兩間廂房。
小喜不停來往進出,將馬車上攜帶的物品一一搬進正房安置。
歐陽從他手裡接過一個巨大的包袱,對邊上的伯邑考笑道:“你的換洗衣物?”
伯邑考點了點頭。
歐陽徑自提了包袱走進正房,看了一眼那張鋪著淡黃被褥的大牀,擡手打開衣櫃,解開包袱,將衣物一件件整齊地碼放好。
伯邑考見她動作嫺熟,不由問:“小婕的生活起居都是自理的麼?”看她的氣度,不像是家無童僕的平民之家啊。
歐陽回身一笑:“自己動手豐衣足食。我纔不是你們這些只會飯來張口衣來伸手的寄生蟲!”
伯邑考苦笑:“還真是,離了小喜他們,我肯定會把自己的日子弄得一團糟。”
歐陽笑了笑,不再理會他,衣物整理好,又順手幫他整理下被褥。
伯邑考看著她俯身低頭用手輕輕撫平牀單上的褶皺,側面看去,低眉順眼的樣子有說不出的一股柔媚姿態。
心神晃了一晃,身軀已經自作主張接近她,雙手更是堂而皇之的將人圈進了自己懷裡。
“呃——”歐陽被他突然這麼一箍,不由發出一聲低呼。
“世子,屋裡溼氣很重,必須要……”手上抱著一堆零碎雜物的小喜低頭走了進來,剛要說必須要開窗通風一下比較好,卻被窗前相擁的兩人惹得抱著東西轉身跑了出去。
歐陽戳了戳伯邑考的手臂,笑道:“喂,你可嚇著小喜了。”
被抱的面色如常,抱人的那個卻滾燙的熱度襲上面頰,臉紅似血。
歐陽擡手拍上他的臉頰,觸手滾燙,不覺笑道:“不至於吧……”古代男子果然比較羞澀。
臉是紅著,溫度是燒著,箍人的雙臂卻不肯鬆開。歐陽心頭喜悅,嘴上卻說:“大少爺,我的世子,小喜說的對,這屋裡溼氣太重,就你這個比林妹妹還嬌弱的身子,在這樣的屋子裡呆久了,不有個好歹纔怪。你先放手,我去幫你把窗打開?!?
伯邑考鬆了手,看著她窈窕的身子往窗臺方向走,跟在她身後,雙眉蹙起:“林妹妹是誰?”他雖然也知道自己的身體不怎麼健壯,特別是自父侯被羈押後,更是較以前弱了些,可也不能被人拿來跟個女子比啊。
歐陽笑道:“我們那邊的人,你不認識的。”
窗戶打開,輕柔的風吹了進來。
岐山本就四季如春,這風更是吹得人渾身舒坦。
伯邑考在車裡被小喜強行蓋上被子,著實悶出了一身臭汗,到了岐山後,汗雖然沒了,
身上的汗味卻令他自己都忍不住皺眉。
想起剛剛自己就這般臭烘烘的和小婕呆了一路,伯邑考不覺有些惴惴了。
小喜是個機靈的書童,不等主子吩咐,已經燒好了一桶熱水。這回他學乖了,低頭站在房外,朝裡喊了聲:“世子,水已備好,是否需要小的侍候你沐???”
歐陽擡手踮起腳尖在伯邑考額頭撫了一記,確認沒汗溼,纔對外面喊道:“你搬進來吧?!?
說著邊笑邊走了出去。
伯邑考在身後急喊:“你去哪?”
饒是歐陽臉皮厚,亦不覺臉紅:“你沐浴我杵在這裡做什麼?”
伯邑考霎時俊臉如燒。
歐陽抿脣只笑,穿出房門時,眼尾微微一勾,小喜這小廝雙肩在顫抖!
歐陽扔下一句:“我去我那棲身之地看看?!本妥吡顺鋈?。
信步而行,岐山一如四年前。
繞過山巖,四年前草草搭建的那間茅草屋居然還在,只是歷經四年風雨,鋪蓋屋頂的草都爛掉了。
歐陽手持一根屋頂被風吹落的爛草,另一手扭開了鎖門的麻布條。
纔剛觸到門板,轟一聲,整扇門塌進屋裡。
屋裡是一室風雨摧殘過後的狼藉,地上累積的泥灰足夠三寸高,粗糙拼接而成的座椅已經被風雨還原成一堆爛木頭攤在泥灰裡,石頭壘砌的牀倒還在,只是上面那些星星點點灰不灰,白不白的東西是什麼?居然是鳥屎!
相較伯邑考那邊的整潔乾淨,這裡簡直比豬圈還不如。
歐陽倒也沒因此生出什麼感慨,脣角含笑,略施小術,只見一陣白光閃過,室內已經恢復如初。
“看來修了仙,就算幹不成逆天的大事,日常起居也會方便很多啊?!睔W陽含笑自語。
巡視了一遭,當日蜷居其中的一幕幕在腦海不停翻過。
歐陽輕輕掩了門,憑著記憶一步步往岐山深處走去。
當日,她只純粹凡人一個,無法破解岐山道人設下的結界,故此找不到那個神秘的所在,如今,她在洪荒之境修習了盤古大法,不說道法大進,就是體內的靈氣亦都是修道者夢寐以求的洪荒之境的混沌之力,以混沌之力破個修道者設下的時空結界,那是絲毫不成問題。
只是,當她到了那處所在,感覺不到一絲結界存在的靈力波動時,才明白當日師傅說緣分已盡,再無相見之期是真的。岐山道人確實是消失得乾乾淨淨,這山上甚至不曾留下一絲他曾經來過的痕跡!
岐山道人是歐陽的第一個啓蒙恩師,論道法可能比不上自己後來遇到的帝俊和四御等人高深,然而,若是無他指引路途,自己可能至今仍在岐山過著因對伯邑考的命運無可奈何的絕望日子。
岐山的日子,除了歐陽不再去往岐山深處採藥摘果之外,和伯邑考的相處倒與四年前沒有區別。
許是歐陽的歸來使伯邑考心情大好,半個月修養的效果比沒她相陪的日子好上太
多。
伯邑考記掛著西岐城裡的大小事,自我感覺身子好了許多,便吩咐小喜收拾行李準備回府。
小喜正在裡間收拾呢,歐陽又踱過來了。
其實,按歐陽的意思,本打算就在這茅籬的廂房裡歇下得了,轉而想起伯邑考爲姬昌之子,姬昌是最注重禮法的一個人,伯邑考身爲他的兒子,肯定多少有些受其父影響。這點其實不需要歐陽特意去佐證,原書中妲己勾引伯邑考時後者的反應就是最好的證明。爲使不讓自己在他心裡留下輕浮印象,歐陽這個來自21世紀的現代女謹遵男女大防起來了。
正因此,兩人只得日日往來於茅籬和茅草屋之間。伯邑考見她居所簡陋,或許也曾心疼過,但終是不曾提出要她遷居過來和自己同住。
歐陽倒沒別的想法,知道他君子心性,怕是有損自己聲譽,只得轉念想,每日這麼來往就當是散步好了,亦是強身健體的一項運動啊。
歐陽一腳跨在門檻上,看著小喜忙碌,笑道:“這是要回去了?”
伯邑考笑說:“嗯。你與我一道回去吧。”
歐陽眸光一閃:“伯邑考,我可是心有餘悸的。”
伯邑考輕輕握住她的手,輕輕說:“上次是我疏忽了,這回總是有我和你站在一邊的?!?
歐陽心中其實早定打定主意要和他一道走的,剛剛這麼問也不過是調侃之言,畢竟定情之後就分開,四年未見,哪裡就不想和他朝夕相處了?何況不日姜子牙也要下山了,自己亦要前往朝歌搶奪封神榜,這一別,還真不知道何時再會了。趁著如今難得的這點悠閒日子,要是不把握著好好談個戀愛,還真枉費了自己穿越者這個身份了。
見他自責,她倒覺得自己說多了,笑了笑說:“我又不曾怪過你,你何苦把錯往自己身上攬,何況,這事確實也怪不得你,你如今這般相信我,我感激還來不及呢。”
伯邑考默然,過了一會說:“小婕,或許這輩子已經再沒有人能令我這般信任了!”
歐陽反握住他的手,緊了一緊就鬆來了,轉口問:“是這就啓程還是等明天呢?”
“明天吧?!?
歐陽點頭:“好,我明早過來。”
翌日,依舊是個清朗的好天氣。
歐陽緩步走過來,才一到茅籬外,就被一匹雪白的駿馬惹笑了。
伯邑考,你還真是記得我的每一個字了,不過問了一句爲什麼乘坐馬車了,你就馬上又把這匹駿馬牽出來了。
這回不同上次的是,散宜生並沒有過來接人,甚至連侯府內的下人也一個都沒來。
“你這是……”歐陽指了指馬又指指小喜。
還好伯邑考明白她的意思,解答道:“馬是上次留在這裡的,虧得這馬有靈性。府裡不知道我今日回府,所以沒有派人來接?!?
歐陽笑了笑:“伯邑考,我發現你這趟修養清靜得很啊,連散宜生和南宮適這樣的股肱之臣都沒過來煩擾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