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心裡一顫,轉頭看帝俊,帝俊脣角含笑看她,似乎在鼓勵她去勸慰。
歐陽心頭越發感激帝俊,同時越發覺得自己虧欠他。投去感激的一瞥,腳下往伯邑考這邊過來。
歐陽沒看到,在她轉身的剎那,帝俊清澈的眼神暗了下去。
其實他也沒有那麼大度,只是他知道,這個時候爭這些除了給歐陽增加困擾,沒有任何意義,而他,終究是捨不得她流露出一絲的不樂。
帝俊到後面找東華他們去了,而且,他也急需要調息。
歐陽走到伯邑考身邊,其實只有幾日,可如果算上她在盤古斧裡的歲月,那就不知道是多少年了。看到他,就想到那些旖旎風光,腦海中的鏡頭居然依舊清晰無比。
“伯邑考。”歐陽臉紅紅的。
伯邑考心頭嘆息,他其實早就知道帝俊對小婕的感情,也知道自己和他一樣,只是一魄化身,而從這個意義上說,自己和他,也算是本質相同,所以,他無法就剛剛聽到的話責怪小婕用情不專。
而且,雖然他是西岐世子,可在這些人面前,他總是有一種無法抹去的自卑感,就算得到了小婕也一樣,潛意識裡,總是覺得帝俊,其實比自己更適合小婕。
但他又怎麼放得開?當初面對姬發,他能大度地說,可以給機會公平競爭,一方面固然是因爲姬發是自己的二弟,另一方面又何嘗不是因爲早聽歐陽說過多次,對姬發沒感情。可帝俊,不說他各方面都比自己強,就連小婕,也是無法抗住那種入骨的溫柔,她雖然不說,但是伯邑考知道,她對帝俊多少有些不忍和心疼,對女人來說,對一個男人有這樣的感情存在,也就離喜歡上差不遠了。
伯邑考伸手,擁住身前馨軟的軀體,輕嘆如唱:“你總算回來了,身子沒事了吧?”凌亂的心緒,能掩飾多少算多少吧,直白的質問一樣的話,終究是問不出口。
歐陽反手,攬住他腰,這個身子,也算是日漸熟悉了,聞言他的話,想起自己體內出問題的由來,臉頰不覺一陣燥熱,輕笑:“沒事了。”那日的事,他究竟知道多少,歐陽心裡也沒底,怕他內疚,自然是不敢多說,而且她也相信,知情的帝俊幾人也不會就這事在伯邑考前面嚼舌根。
她以爲自己體貼,以前的伯邑考或許會想著尊重她,不會有什麼別的想法,可現在,有了自覺比不上帝俊的心結,就總覺得她的事自己知道得太少,而她每每說起這些事,總是有敷衍自己的意思。
兩人攜手往殿後走,當日發生旖旎一幕的那間屋子依舊是伯邑考在住著。
東華寢殿,先一步回來的東華、勾陳、長生感嘆帝俊深情不易,還沒感慨完,卻見本該在正殿和人互訴衷情的主角居然一個人回來了。
“帝俊?”東華不解,帝俊臉上的疲憊、落寞是怎麼回事?難道到了這一步婕妤依然拒絕了他?
東
華心頭有些不快,要真如此,婕妤的心腸未免也太硬了些,自己這個局外人,都看得感動極了……
帝俊微微一笑:“我也需要調息的。”
東華不忍,很想說,你不想笑就不要笑了,這般比哭還難看的笑,自己實在不想見到。
紫薇從外面進來,口中嚷嚷著:“伯邑考不在房裡啊……”擡頭見到帝俊,話頭噎住了。
勾陳和長生看著紫薇搖頭嘆息。
帝俊笑道:“他在正殿……”
這句話,既說明了自己明白好友的好意,也說明了自己這個時候爲什麼出現在這裡。
一聲長長的嘆息從紫薇嘴裡出來:“俊兄……”
帝俊笑道:“我已經很滿足了,至少,她不會再漠視我的感受……”說到這裡,心中一陣難受,是啊,她是不會漠視,可終究是無法達到和伯邑考一樣的親密。
眼光在好友臉上掃過,見他們開始凝神靜氣,忙道:“不要。”他知道他們又要施展五覺,感受正殿的情景。可他目下哪有心情去知道這些,俗話說,久就別重逢,小別更勝新婚,小婕和伯邑考早有肌膚之親,現在他們會做什麼,帝俊是真的一點都不想知道。
可這一點,帝俊確實是多慮了。
歐陽已經爲自己心中接納了帝俊而自責,又怎麼在剛剛接納了他後轉身就與伯邑考纏綿?她再開放,再現代,也還是做不出這種一女侍二夫的荒唐事來。
伯邑考似也有所覺,舉止和以前兩人還沒有親密關係的時候一樣,穩重自持,就算再衝動,也會以指甲狠掐掌心,以疼痛保持一絲清明。
不是他不想,也不是他甘願放棄,而是他在怕——他怕自己的情不自禁之舉會被小婕拒絕,雖然這拒絕或許沒有就此與自己了斷瓜葛的意思,但伯邑考自認爲眼下,自己還是沒有勇氣承擔這個——所以,他只能選擇再次做翩翩君子。
歐陽的心性是何等的玲瓏,哪會不懂伯邑考眼裡的壓抑所代表的意思?而且,她既然決定了接受帝俊,作爲最早和自己兩情相悅的人,伯邑考無論如何都是有權知道的。
歐陽不想瞞他,那樣對伯邑考和帝俊都不公平。
“伯邑考……”歐陽擡眉,眸子的神色有些痛苦。
她自然不想傷害伯邑考,不過這事,能傷害不到麼?
伯邑考輕輕答應了一聲,溫潤的臉露著一抹笑,好似雲淡風輕,淡然得就和以前在侯府裡一樣,可是,紊亂的呼吸,雖然輕微,又怎能逃得過修道大成的歐陽的耳朵。
歐陽垂眸:“適才我和帝俊在殿上說的話,你都聽到了吧?”
伯邑考扭開頭,半天沒出聲。
歐陽擡眼。
伯邑考側著臉,雙目緊閉,長長的眼睫急促扇動,良久,他閉著眼說道:“我很想說我沒聽到……”
心裡在怨——小婕你好殘忍,
這豈不是逼著我連自欺欺人剛剛那幕只是幻覺都不能了麼?
自己微涼的手被一隻溫暖又柔軟的手握住。
“伯邑考,我掙扎了很久,我也想只有你一個,可是……”
伯邑考驀然睜開眼,轉過臉:“小婕,如果說,我和帝俊跟你,有那些歡喜,都是因爲前世之故,那爲什麼四位帝君同樣也是其中的七魄之一,就沒有和你有這些糾纏?”
歐陽苦笑:“我也不知道。或許……這問題的答應只有小鳳和小凰知道……”
“就是那兩隻鳳凰?”
“是。”歐陽是不想再有什麼隱瞞了,“那對鳳凰,認真說起來,應該就是道元大神的靈寵,大神隕落後,它們一直就在虛空處觀望著另一個時空,這個世界,本不該存在的,它是鴻鈞道祖爲了完結封神輪迴而創造的,至於爲什麼仿真度這麼高,甚至相關的人都是真實的,我想是因爲那個真正的封神世界,封神輪迴還未開始的緣故……”她曾經在女媧宮聽鴻鈞說過,一轉輪迴即將開始,既然是即將,那就是還沒開始,而鴻鈞選擇這個時機,她想,應該是爲了趕在封神輪迴真正開始之前完結這些,讓那個小鳳和小凰在虛空中看了無數遍重演的封神世界就此坍塌,毀滅,至於這個世界在事情完結後,是不是還存在,歐陽覺得答案應該是肯定的。
這些,都是歐陽在修道過程中漸漸體悟到的,越清楚這些,她就越後悔不聽小鳳和小凰說始末。
心裡這些念頭轉得很快,歐陽輕嘆一聲,接著說:“當日也在這裡,東華帝君的仙誕上,小鳳和小凰曾經莫名其妙地和帝俊有些玄奧的對話,而我聽了幾句,居然也就插了一句。如此,我才明白,小鳳和小凰是早就知道你們的身份的,甚至連你和帝俊爲什麼能這麼牽動我的心緒,應該也是知道一些……”
她越說越玄,伯邑考是一頭霧水。
歐陽轉頭看到他迷茫的神色,不禁笑道:“伯邑考,其實很簡單的,就是兩個字——緣分!”
三生石上早已註定,前生緣也罷,今世情也好,總之不會是無緣無故的,再不濟,也是這兩人太令自己心動的緣故!
伯邑考再撐不住,他苦笑了一下,強裝的淡然消失無蹤,黯然神傷之色盡現眼底。
“我曾經設想過很多次,如果我無法護你周全,那便放開你。其實我早明白,你哪裡需要我護著,一直以來,都是你在爲我奔波,而且,若不是因爲我,你也遇不到帝俊他們……”自己纔是因啊,他能怪小婕只能分給自己一半關注麼?
歐陽笑了一聲:“我明白,你曾經還想過,或許姬發比你自己更有能力保護我……”
“小婕……”
歐陽嘆道:“伯邑考,感情不是這麼算的……”說了這一句,她又無語。
感情或許是不能這麼算,可結局……
沒人敢問出這句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