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本就在自己信任的人面前,情緒、神色從來不會遮掩,這副怪異的樣子落進帝俊眼裡,以後者淡漠了不知道多少的心性,如何會明白她眼下的心思,只是覺得好笑、可愛已極。
歐陽見他穩穩地站立自己身前,絲毫沒有告別的意思,知道他是打定主意要跟自己去西岐城會據說也是七魄之一的伯邑考了。
轉念又一想,也好,既然多寶已經追蹤而至,截教其他的人想必很快亦會尋來,自己雖然道法大進,以一己之力對抗截教諸人,還是沒有勝算的,加上西岐侯府上下那麼多的凡身,顧忌之下,更是連半分勝算都沒有。
可要因此不去西岐,從而不將侯府上下捲進自己與截教的恩怨又不行,姜子牙可是到西岐地界的渭水邊上隱匿了。封神榜若是不能到手,自己所做的一切全都失去了意義。
西岐城是必去,截教追殺的人亦是必定會來,自己勢單力孤也是事實,這種形勢下,帝俊無疑是個非常大的靠山。
歐陽想,帝俊肯定也是預料到這些了,所以纔會在這朝歌前往西岐必經的金雞嶺等自己。
剛剛還覺得自己受他保護已經生出心安理得念頭的人,轉眼又被感動了。擡起那雙因爲修道有成越發澄清透徹的眼眸,落在帝俊臉上的視線居然露出癡癡的意味來。
帝俊被她這神色瞧得一愣,接著心底卻泛起淡淡的喜悅,剛想說點什麼,她卻轉開了視線,幽幽道:“帝君,歐陽不能做負心之人……”
帝俊笑著點頭,說:“自然是……”心頭的喜悅卻忽然消散了去。他縱有心,可她卿心早屬,這份無奈,自來不曾有人能補得圓滿。
除了七魄迴歸,讓大神歸來,只怕誰也無法解去心頭的那份悵然。
歐陽見一貫淡漠的帝俊居然神色間露出一絲難掩的黯然,心中又泛起一種心酸的感覺。
帝俊淡淡一笑:“走吧。”
歐陽點了頭,心裡卻不禁又是一聲嘆息。什麼時候開始的,回西岐見伯邑考居然因爲其他的事情而忘了急迫,歐陽迷惘,難道自己真的被帝俊牽動了情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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腳步緩緩移動,雖然慢,卻終究是修道人的雲步,比常人還是快上許多,很快,便到了西伯侯府。
侯府門口值日兵丁看到歐陽,躬身一禮:“歐陽姑娘。”
歐陽含笑點頭致意,心裡明白自上次將帝鼎毀了又復原之後,西岐上下算是接受了自己和伯邑考的關係,所以,這值日兵丁纔有這分恭敬。
歐陽帶著帝俊進府。兩兵丁互視一眼,狐疑地目光投向在帝俊。
只是帝俊本就得到已久,身上的氣勢又豈是區區凡人的兩兵丁承受得起的,才覺得眼前俊美非常的男人微微露出一個笑容,他的視線已經掃了過來。兩兵丁直覺心頭狠狠一跳,不約而同轉開了視線。
一路往議事廳走去,路上碰見散宜生手中抱著幾
疊已經披閱過的本子往外走。
散宜生見歐陽走來,頓住腳步立在廊下,直到歐陽走近,才施了一禮:“歐陽姑娘。”這份恭敬卻是實打實的,想來歐陽重回西岐之時,那微露的一手,確實是將西岐上下收服得服服帖帖。
歐陽笑著回了一禮:“散大夫,世子可是在議事廳閱本?”
散宜生笑道:“沒有,今日閱本的是二公子,世子出門去了。”
歐陽眼珠一轉,想來幻影傳音那日,伯邑考說的要把姬發拉進來的念頭,已經被他實施得很好了。
散宜生見她沉默,以爲是奇怪世子怎會不在府裡,便又笑道:“姑娘,世子應該是去拜會比干了。”
歐陽笑了笑:“知道了。散大夫忙去吧。”
散宜生又施了一禮,見她沒有介紹身後跟著的這位其實非凡的男人的意思,雖然心頭疑惑,卻還是抱著幾疊本子離開了。
歐陽前往議事廳的腳步卻遲疑了。
“怎麼了?”帝俊溫潤的聲音響起。散宜生那狐疑的一眼,自然不會被帝俊放在心上。
“姬發……”歐陽苦笑,臉卻微微一紅,視線落在帝俊身上,不覺又嘆了口氣,這個時候的帝俊,不是和姬發一樣的麼?
帝俊詫異了一下,他雖然藉著日月之父的名義,關注了下伯邑考,不過是因爲歐陽心繫後者而已,對這西岐侯府裡的人事卻真的沒留意過,是以還不知道姬發亦是屬意歐陽的人之一,更加不知道姬氏兩兄弟已經有了公平競爭的協議。
歐陽頓了一下,腳步依舊往議事廳走去,總不能就這麼避而不見,何況比干和姜子牙的事,還要著落在姬發身上。
議事廳的門並沒有掩上,姬發身著便服,坐在主案下面的一張臨時放置的書案後面。
西伯侯的三位公子,一向尊崇禮法,姬發一不是西岐之主,二無世子名分,自然不會僭越禮數去坐在主案後頭。
“二公子。”歐陽踏進議事廳。
姬發擡頭,見是她,臉上微露一分喜悅:“你回來了?”接下來的一句卻是,“大哥出去了,不過應該很快就會回來。”
聽他這麼說,歐陽不覺心情就輕鬆了起來,這麼看來,雖然姬發和他大哥都喜歡了自己,卻並沒有因此嫉妒對方。
歐陽笑道:“你們的消息真快,比干離開朝歌才幾天。”
姬發笑道:“大哥在朝歌安排有人,這麼大的事他們若是不知情,還真枉費米糧了。”
“不過,”歐陽卻潑他冷水,“比干身爲殷商王族,只怕不會爲西岐所用。”
姬發笑道:“大哥也是這麼說。不過也正因此,大哥纔對他推崇備至,說他有氣節、有風骨。這次去拜會,並沒有遊說的意思,不過是尋常的拜會。”
“呵呵……”歐陽輕笑了幾聲,不覺想起原著裡說的,姜子牙出兵東伐,征討殷商時
,曾有孤竹君兩子——伯夷和叔齊叩馬阻諫,後來周武滅商,兩人恥食周粟,餓死於首陽山。真說起來,比干的心態和這伯夷叔齊倒也有幾分相通。
古人重君子氣節,這樣的人,歐陽雖然不怎麼認同,可是卻不得不佩服,至少他們不是隻說一張嘴,而是以實實在在的行動證明了。
姬發的目光落在她身後的帝俊身上,這人實在太耀眼了,雖然一聲不吭,那種強烈的存在感卻讓人無法無視。姬發早就想問歐陽此人是誰,爲什麼居然與她顯得如此親密,還把他帶回侯府來了。
“婕妤,這位是……”
歐陽正爲怎麼介紹帝俊心煩,實話實說自然不行,她還在想著怎麼回答,帝俊已經淡笑著說:“帝俊,小婕的道友。”
一聲小婕,由不得姬發不多心,落在帝俊的身上的目光不由帶了幾分敵意,嘴上卻笑說:“幸會。”
歐陽卻鬆了口氣,想來帝俊的大名並沒有引起姬發的懷疑。
帝俊卻已經在初次見到姬發相貌時,施術將他的樣貌傳給了遠在“三才宮”的勾陳,很快得到了對方的回覆,七人裡,並沒有他。
既然沒有他,帝俊就不再與他多做糾纏,雖然他看著小婕的雙目中毫不掩飾滿心的愛慕,只是,若前緣是真,就註定他和小婕無緣。帝俊得道多年,豈會因這些不可能的事亂了心境。
姬發笑著給歐陽說自她走後,西岐發生的種種事情,歐陽聽得津津有味,時不時問幾聲,帝俊只在一邊淺笑,不插話也不離開。
說完種種,歐陽忽然想到了什麼,輕輕啊了一聲,轉頭對姬發笑道:“二公子,渭水邊又來了一位能人,你可曾聽說?”
姬發笑道:“是誰?”
姜子牙離商纔是早上的事,西岐探子縱然本事大如天,卻也沒辦法這麼快就將消息傳遞迴侯府。
歐陽笑道:“崑崙山修道者,姜尚!”
姬發卻問道:“姜大夫怎麼脫離殷商了?”姜子牙火燒琵琶精得紂王恩寵被封下大夫已經在各諸侯境內傳遍,姬發既然幫伯邑考閱本,不可能不知道這情況。
歐陽卻笑道:“你說,以紂王的昏庸,他哪能留得住賢才?”
姬發眼眸裡一絲亮光閃過,笑道:“婕妤,小心禍從口出。”
歐陽淡笑:“不用掩飾了,我知道伯邑考應該跟你說過這些事。”
姬發嘆道:“大哥真的很信任你。”這事是西岐的最高機密。
歐陽卻笑而不答,當初岐山初見伯邑考,就是他精心設計的鳳鳴岐山好戲上演的時候。歐陽有時候也在想,如果不是剛巧在那麼敏感的時候遇見伯邑考,他會不會就不會任由姬發他們對自己進行種種試探?可轉念一想,如果不是一開始就知道了最關鍵的,那麼,自己和他,恐怕也不能這麼快就坦誠相對。
兩人說得熱鬧,伯邑考回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