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巧李靖亦已至府門,他原是被關內突然出現的異象所驚動,所以才令三軍歸營,自己急急迴轉關內,欲待查探究竟出了何事。哪知進了關隘之後,才發現所謂的異象就出在自己的總兵府。
按說,李靖身爲修道者,又駐守在東海的門戶——陳塘關已久,和東海的龍王也算有些交情,如何會不識得自己道友的法雲?只是,他想不通,這代表龍王暴怒的黑雲是怎麼回事?
李靖一進前廳就看到龍王化身的秀士站在廳上。李靖迎上去,說:“道兄一別多年,今日如何有空光臨寒舍?”
龍王連連冷笑,由於心中暴怒,幾乎控制不住化身,清秀的秀士樣貌裡隱隱約約露出龍首的影像。
“李靖!你生的好兒子!打死本王的巡海夜叉不算,又將本王的三太子給打死了!更爲可恨的是,還將本王的三太子抽了筋!李靖!這筆帳,你如何還!”
李靖被龍王吼得一陣眩暈,半晌才道:“敖兄,你是不是認錯了?李靖只三個兒子,大兒子金吒在五龍山雲霄洞文殊廣法天尊門下修行,二兒子木吒在九宮山白鶴真人處爲徒,此二子並未在家,三子哪吒今日才三朝,如何有那本事打死東海龍王三太子?”
敖光冷笑道:“就是你那三子哪吒打的!”
李靖連連擺手:“絕不可能!別說我兒哪吒才三朝,三太子敖丙乃興雲佈雨滋生萬物的正神,哪吒如何打得過三太子?”
龍王暴怒:“李靖!本王還誣賴你不成!可笑你枉爲人父,連自己兒子有幾分本事亦不清楚!你那哪吒手上的金鐲乃先天法寶乾坤圈,那紅肚兜便是混天綾!這兩樣先天法寶在手,龍族小小神祗如何禁得起!你那哪吒差點將本王的水晶宮都給毀了!”
李靖賠笑道:“敖兄息怒,待小弟喚哪吒前來對質就清楚了。”
李靖進入殷夫人香房,並未見到哪吒,於是便往後院尋來……
且說,先李靖往後院尋哪吒的歐陽。歐陽被龍王的怒喝所驚,於是想趕在李靖之前找到哪吒,至於找到後又能如何,她倒是真的沒想過。
歐陽把後院尋了個遍,並沒見到哪吒蹤影。
“哪吒,哪吒,你在哪?哪吒,出來……”歐陽邊找邊輕聲呼喚。
不見人回答,四處亦無哪吒的聲息。
後院盡頭,一扇小門緊閉著,上掛一匾,題著“海棠軒”三字。
歐陽推開房門,入門一室凌亂,地上堆著一條凝膠色的半成品甲絛。
歐陽彎腰拿起甲絛,雙手試著拉扯了一下,韌勁十足,不由跺腳:“這哪吒,還真把事情做絕了!”
這甲絛分明就是用傳說中的龍筋做成的。即便歐陽對哪吒很欣賞,看到這條龍筋絛後,亦不免爲可憐的東海龍王三太子悲哀,好好的,怎麼就撞上這麼個煞星!這抽筋扒皮之仇,東海龍王怎麼可能忍得下?
歐陽尋不著哪吒,心下焦急。小鳳
見狀,背後生出雙翅,輕輕一扇,身子騰空,四顧了一下,說:“主人,哪吒在城樓上?!?
歐陽皺眉:“這個惹禍精,還真是一刻都不消停?!?
歐陽示意小鳳下來,而後攀上他的脖頸,說:“快帶我過去,哪吒又要闖禍了!”
總兵府離城樓還是有些距離,小鳳速度雖快,歐陽上下其背終究還是費了點時間。等臨近城樓時,歐陽的眼裡只看到,城樓上一個只穿著件紅肚兜的小娃娃,左手執著把比他人不知高了多少倍的硬弓,右手搭著一支碩大的箭,站在牆頭上,兩隻粉嫩的小肥腿邁成弓步,做出一副射箭的樣子。也不知他怎生弄的,明明按他的身高、手腳比例,根本拉不開弓的,歐陽的瞳孔裡,卻有一支箭從哪吒手上的弓弦上,“嗖”一聲,破空而去。遠遠的,由於速度太快,只見箭支摩擦空氣產生火光繚繞著箭身,倏忽遠去。那箭,不知落往何方去了。
歐陽頭皮發麻,這支箭惹來的麻煩不比打死東海龍王三太子小。
小鳳在城樓上落下,歐陽跳下其背,伸手將哪吒從牆頭上抱了下來:“哪吒,你闖大禍了!趕緊去乾元山金光洞請你師父來!”
哪吒睜著雙大眼:“我闖什麼禍了?你這人怎麼這麼莫名其妙?”
歐陽沉聲道:“你下午是不是去海邊玩水了?是不是打死了夜叉和龍王三太子?”
哪吒嗤笑了聲:“就爲這點事?”
哪吒的不當回事,令歐陽非常頭大。原本,她對哪吒剔骨割肉有些同情,此時,卻被哪吒的傲氣刺激得很想狠狠揍他的小屁股一頓。
這小屁孩太頑劣了啊!
歐陽快抓狂了:“你將三太子打死不算,還將他抽筋扒皮!哪吒,你有沒有想過,龍王身爲一方施雲布雨正神,他若是要報復,整個陳塘關都要遭殃!”
哪吒皺著眉,說:“呀,我沒想到這些。”
歐陽吁了口氣,還好,總算知道事情的嚴重性了:“所以,你趕緊去請你師父來。龍王現在正在總兵府找你父親討說法呢?!?
哪吒晃了晃手上的乾坤圈。歐陽瞪眼:“哪吒,你不要任性!”
“師弟——”
天邊遠遠傳來一聲清喊。
歐陽幾人轉頭望去,東邊天際,一個綵衣飄飄的身影踏著祥雲越來越近。
哪吒推開歐陽,跳上牆頭,招著手:“瀾妜師姐!”
不消一刻,綵衣身影已至眼前,原來是個清和雅緻的仙子。她收起祥雲,蓮足踩在城樓上,俯身笑嘻嘻抱起哪吒。
“師弟,難爲你還記得我?!?
哪吒梗著脖子,說:“那當然,忘了誰也不能忘了瀾妜師姐?!?
瀾妜一笑,抱著他轉身面對歐陽,笑道:“姑娘別見怪,哪吒從還是靈珠子的時候起就是這個暴躁又驕傲的脾氣?!?
歐陽笑了笑。
瀾妜笑道:“我叫步瀾妜,是
太乙真人的弟子?!?
歐陽笑道:“歐陽婕妤,俗人一個?!彼_實沒什麼背景好自我介紹的。
瀾妜笑著點了點頭。
歐陽鬆了口氣,哪吒師門來人了,那也就沒自己什麼事了。
那邊廂,瀾妜低頭看著懷中的哪吒,說:“師父說了,叫你趕緊去天庭一趟,阻止龍王告御狀?!?
哪吒興奮得一蹦:“好咧!我這就去!”話未完,兩足一蹬,平地浮起一朵祥雲。哪吒踏了祥雲,唸了個法訣,小小身影眨眼消失在無盡虛空處。
歐陽嘆了口氣,說:“瀾妜仙子,只怕你還要跑一趟,哪吒闖的禍不止東海一件,就在剛剛,他用這乾坤弓和震天箭又闖了一件大禍。這事,恐怕非真人親身前來不可了。”
瀾妜看著剛剛被哪吒扔在地上的乾坤弓,一臉震驚。這乾坤弓和震天箭的威力,身爲修道者,如何會不清楚。哪吒這一箭射出,射到人,那人是必死,即便沒射到人,若是落入哪個修道者的寶山,也是麻煩不小。何況這震天箭每支上面都刻著“陳塘關李”四個字。
瀾妜急促道:“歐陽姑娘,我須得馬上回山將事情告知師父,陳塘關那邊,煩請你關注一下。”說完,祥雲現於足下,倏忽遠遁。
歐陽苦笑了下,轉頭對小鳳道:“我們回總兵府去吧。”
瀾妜也太看得起自己了,就自己這種廢柴樣,這些修道者之間的戰鬥,哪有關注插手的份!
李靖亦同歐陽一般,將闔府上下找遍了,也沒見哪吒蹤影。李靖心裡狐疑,手裡拿著從“海棠軒”裡找到的半成品甲絛回到前廳。
龍王一見他手中的那條龍筋絛,不待李靖開口,暴怒之下,現了龍首人身的法身,前廳頃刻間生起狂風陣陣。龍王頷下龍鬚飛揚,渾身上下透出陣陣罡風,頂上龍角飛漲,震碎了總兵府前廳屋頂?;\罩住總兵府的黑雲,起先因爲龍王強壓怒火,靜止了一會,這會子,翻騰得比原先更加厲害!
“兒啊!”龍王慘呼一聲,奪過李靖手中的龍筋絛,龍目裡滾下熱淚。
與此同時,外面嘩啦啦下起了暴雨。
龍王收起龍筋絛,咬牙切齒道:“李靖!本王念你也是修道之人,故此多年來與你道友相處,不想你養子不教,打死本王三太子,還將他抽筋扒皮!本王若不討回這個公道,誓不爲龍!”
說罷,“嗷——”一聲長長龍吟,法身再化真身,一條火紅的巨龍破開總兵府已被神龍罡風震碎的屋頂騰空而起,向著天庭所在的虛空處飛去。
翻滾的黑雲,慢慢四散溢開,不一會,碩大的一座總兵府完全被遮在黑雲裡,外面再看不到一點痕跡。
歐陽和小鳳趕來的時候,正是龍王怒火法雲——黑雲囚鎖總兵府之時。
“主人?”小鳳的意思是要不要破開黑雲強行進府。
歐陽輕輕道:“不。我們在外面看著就行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