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皺了皺眉,想著怎麼才能形容出自己心中的感受。帝俊看著她,沒有插話,只是靜靜等著她的下文。
想了半天,她憋出兩字:“信仰!”信仰是一個人最後的寄託,若是沒有這一份對伯邑考的感情的支撐,逼著自己強大,她想,自己是無法在這時空耗下去的。她不想矯情,也不想體現自己多麼有深度,只是覺得,堅持追尋自己所要的,纔是自己一直能支撐下去的終極力量源泉,換言之,她的信仰是她自己!
良久,帝俊道:“未必不是你歌聲中的欣喜和希望打動了我……”人的聲音和著旋律,究竟能表達多少意思,還真沒個底,語言是蒼白的,言辭更是無力的,加上這些言外之意,纔是動人心絃的根源所在。
歐陽一笑,接著忽然又唱起了《醉夢仙霖》,這曲子,她多日未唱,現今唱來,卻另有一番感覺。當日她還撫琴自娛,今日卻只輕聲吟唱。
一曲完畢,她道:“帝君,我想明白了……”
帝俊心中一動:“不再糾結了?”
歐陽搖頭:“不了。其實我的迷惘和顧慮都是多餘的,真到那一日,歐陽婕妤和帝俊、姬伯邑考都是要消失的,這不多的時間,我不去好好珍惜,卻因爲自己心中有兩個人而自慚自愧,不只對不起我自己,更是辜負了你和伯邑考。其實,我何必想那麼多呢,心之所向便是我情之所繫,縱使給我按個濫情、用情不專的罪名,究竟我不曾對不起你們……”何況,她心裡非常懷疑,這般癡情繫兩人,非常可能是前生糾葛的緣故,三生石上的誓約,沒有歐陽婕妤此人的,也許,這纔是她今生在那21世界裡,風景悅遍,卻始終無人能在心頭駐留,而一到這裡便情陷道元魂魄化身的兩人的緣故。
“小婕……”帝俊輕嘆。
歐陽擡頭笑道:“或許,我還該慶幸,只有兩個人,要是這些化身都是,我只怕要精神分裂……”
帝俊不明白精神分裂是什麼,卻爲她自出誅仙劍陣後最爲輕鬆的語氣所欣喜。
手臂輕擡,終究是做出了早就想做的事,將人輕輕擁到自己懷裡,低嘆:“你看開纔好……”
“俊……”
一聲俊,代表心境的完全變化。帝俊欣喜,自己在她心目中,終是和伯邑考一樣了嗎?
而此時,他也明白了她帶自己來這裡的用意……
歐陽擡頭,瞧著他因爲由衷高興引致的額際那顆寶石寶光流轉,映得他的臉越發俊美無儔。這個人,確實是人勝其名——怎一個俊字了得!
就是這樣一個人,爲自己,做了多少事,如非這樣,只怕是自己也不敢肖想!
回府之後,歐陽還真動手做了幾隻叫化雞,這回有口福的人就多了,不只被帝俊請來的紫薇嚼得頰齒留香,就連散宜生、南宮適和姜子牙也沾了光。
帝俊吃相一貫優雅,見著自己邊上的紫薇狼吞虎嚥之樣,不禁微微一笑。
姬發手中捏著一隻雞翅膀,笑道:“婕妤,我還真是虧了,同你相識這麼久,居然不知道你還有這一手。”
紫薇向來對吃的興趣濃厚,一手抓著一隻雞,另一手往嘴裡塞著半個雞腿,眼睛盯著姬發手中的雞翅膀,含糊不清地說道:“你少得了便宜還賣乖,若非本帝君,你哪裡有這口福……”若是這些礙眼的人,這麼多的叫化雞都是自己一個人的啊,如今卻不得不分食。
歐陽笑道:“日後帝君若是想吃,歐陽再做便是,這回,府裡就交給帝君了。”
紫薇笑道:“好說。”他有吃的就好,其他都不是問題。
帝俊看得直搖頭,總有一天,紫薇會爲了吃的把自己給賣掉。
座上,唯一對叫化雞沒有什麼興趣的人,可能就只有一個伯邑考。
想來也是,這一趟朝歌之行,自己不能隨歐陽同去,現在分別在即,他還有吃的胃口才怪。
歐陽自己也沒動手,只是見著衆人吃得津津有味,就非常有成就感。
這一頓可以說是叫化雞宴的宴席過後,天色已然暗沉,沾了光的散宜生、南宮適和姜子牙心滿意足的告辭回府,姬發也識相得不再做電燈泡,徑回肖風閣去了,只留下歐陽和帝俊、伯邑考三人在廳上相對。
帝俊白天霸了歐陽一個下午,已經心滿意足,朝歌之行自己也可隨行,不免心中大發慈悲,覺得該讓伯邑考和小婕獨處一下了。
於是,他輕笑了一聲:“小婕,我先回去了。”
其實,他又能回哪去,侯府中並沒有爲他準備客房,就是爲他準備了,他也不會在這裡住下,畢竟,這裡是伯邑考的地盤,他雖然個性溫和,事關他帝俊大神尊嚴的事,他還是一步都不會讓的。
歐陽笑道:“好。”
帝俊淡淡一笑,心裡有了計較,出了西伯侯府後,徑直往白日歐陽帶他去的那個茅屋去了。
那裡,是小婕的舊居!
伯邑考看著帝俊和歐陽兩人互動,完全沒了上次來侯府時的可以疏離,兩人之間,和諧自然,一時間竟然生出自己纔是多餘的念頭。
歐陽目光一轉,心中暗歎,得,那個下午安撫好,這個又鬧彆扭了,誰說萬千寵愛在一身是無上的幸福,她才兩個,就已經疲於應對了。
“伯邑考……”歐陽緩緩走近他身邊,伸手摸上他的臉,“怎麼了?”對他,最親密的事情都做過了,她的舉止總是比對帝俊親密。
關心的語氣,終是讓伯邑考心裡舒展了一下——至少她還是在意自己的心情的。
“沒什麼,”他笑了一笑,轉念一想,他們此去朝歌又不是遊玩,可是有許多事要做的,自己這是吃的哪門子飛醋,這麼一想,語氣越發柔和,“到了朝歌,萬事小心。”
歐陽點頭淡笑:“嗯,你也保重自己……”末了,低聲道,“不要胡思亂想。”
伯邑考
一愣,隨即含笑點頭,心情越發大好。
歐陽見他臉上的笑容不再是強裝的,鬆了口氣,道:“早些回房歇著吧,姬發隨我去朝歌,西岐的大小事又要落在你身上了,可不要太勞累了。”
伯邑考笑道:“這個你放心,這些事我也是處理慣了的。”
“嗯。”歐陽輕笑,“那我回房了,明早可就要走了。”
說完,便欲起身。
三步之遙的伯邑考踏了一步,擡手輕輕一撈,扯住她右手,手臂微微使勁,把人往自己身邊扯,另一隻同時纏繞上她的腰際,兩臂同時一收,人就被他鎖在自己懷裡了。
“小婕……”語氣輕顫,鼻息清楚的在歐陽頭頂飄。
歐陽微微一愣,接著明白他這是心裡缺乏安全感,擡手環住他的腰,輕聲道:“伯邑考,別多想。”
伯邑考沒回答,柔軟的雙脣輕輕碰觸她光潔的額頭,半晌始道:“小婕,有些事,不必強求,若是此行,真的觸發封神榜上的既定宿命,你也只需盡你自己的力就好……”這個時候,他又覺得有帝俊在她身邊,真的很好,至少,就算自己真的有了不測,她還有另一個依靠。
歐陽笑道:“伯邑考,你這麼會有這種想法?”她將身子從他懷中掙脫開,明眸直直看著他的眼底,“我從來不會做沒有把握的事,如果提前解救西伯侯回來是讓你的生命爲代價,即便他是你父侯,我也是不會去做的。”
伯邑考淡笑,輕輕點了點頭,說:“好,我知道。你去歇著吧。”
雙手放開垂在自己身側,假裝沒有看懂她笑容中隱藏的不安。
歐陽再一次伸手拍拍他的臉頰,語氣輕柔:“伯邑考,相信我。”
伯邑考點頭。
歐陽轉身離開。
伯邑考看著她的背影,生平第一次開始恨命運不公!
翌日,散宜生提著一個裝滿從西岐府庫裡精挑細選出來的金珠寶貝的包袱趕來侯府時,一行人已經在府門口等著他了。
伯邑考見他過來,便跟歐陽說道:“一路小心,事情辦完早日回來。”轉眼看姬發,說了句,“小心。”
在伯邑考不捨的目光中,一行人出發了。
散大夫老胳膊老腿,提著這麼一大袋東西確實有些氣喘吁吁,可這一路同行的人,哪個都是他使喚不起的,只好拼了一邊肩膀痠疼,將包袱搭在肩頭。
姬發沒有協理西岐政事時,也曾走過很多地方,不過這般正經去往朝歌辦事,卻還是第一遭。他甚至連自己的隨身小童都沒帶,名副其實輕裝簡從上路。
歐陽和帝俊雖然道法高深,姬發和散宜生卻是肉身凡胎,於是這一路過去,便都騎馬代步。
走了幾日,歐陽見著寒風日盛,枝染霜雪,不禁回頭問身後的姬發:“二公子,今日是什麼日子了?”
她自修道後,還真沒怎麼關注過日子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