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賭上了。
黑影久久沒有出聲。
歐陽嘆了口氣,讓了一步:“你若是怕我趁機逃走,你就親自送我過去好了。你這樣高的道法,總不至於怕我這麼個凡人還能在你手中跑了吧?”別說,她原本還真打算趁機逃跑的,她相信,只要自己逃過奈何橋,到了彼岸,這怪物就無奈自己何。
黑影還是沒有出聲。
歐陽又是一聲嗤笑:“那你就好奇至死吧!”激將法都用上了。只不過,這怪物他還有死這樣的狀態麼?
黑影還是沒有出聲。
歐陽腦中靈光一閃,湊上前一步,低聲道:“你這麼好奇我是怎麼進來的,該不是想通過這個找到離開忘川之境的辦法吧?”
黑影的眸光一閃。
有戲!歐陽心頭興奮,這下自己也不用被吃了。
壓抑著心頭的興奮,低聲道:“你若是幫我完成了心願,我就帶你一起離開。”聲音很低,好像怕被什麼人聽見。
黑影陰森森冷笑:“你帶我離開?”當他是白癡麼?
歐陽看著他融於四周的軀體,說:“你這樣子,沒有實體,最多算是個凝固的靈魂體!能自己離開麼?”其實歐陽也不知道他的身體狀況是什麼,靈魂體也不過是瞎掰的。
不想這一瞎掰還真給她掰對了。
黑影精光閃閃的眸子深深凝視著她,似乎在考慮她的話。
其實歐陽也不知道怎麼離開這忘川之境,她進來之前的那段時間,心神實在恍惚,根本沒有做好足夠的準備,頭腦發熱時,滿腦子都是小凰的話,三生石上有自己要找的答案,可找到答案之後,怎麼離開忘川之境,卻忘了問。甚至放著勾陳這個忘川通都不知道請教。
每每歐陽思慮到這一點時,就會覺得自己的情商其實很低,稍微一遇挫折,就會失去冷靜,失去判斷力。
只不過這時,她的腦子是不敢轉到這些念頭上面的,萬一被眼前的這個怪物施展讀心術之類的法術給偷聽了就糟糕了。
就在歐陽以爲自己賭輸了,這怪物不會答應自己的時候,頭頂卻傳來了一聲:“好!”
接著時空飛速旋轉,歐陽甚至來不及查看四周狀況,身上突然又感受到當初跌入忘川河時的那股壓力。
渾身的麻疼感覺本就未消,這下又被碾壓,無異雪上加霜。歐陽忍不住痛呼一聲,感覺自己又要暈過去了。
就在這時,一股冰冷的觸感包裹了周身,將那股壓力給遮擋住了。
耳邊傳來陰森森的聲音:“忘川河水密度很大,要是一般凡人被壓,不成肉餅纔怪。”
歐陽忍不住笑道:“多謝。”這怪物似乎也不是那麼冷血,至少懂得爲自己遮擋忘川河水的壓力不是。
也許,他流落到此之前曾經是個很體貼的人也未可知。
歐陽忍不住爲自己沒來由的腦補搖了搖頭。這怪物體不體貼,和自己根本一
毛錢關係都沒有。
嘩啦一聲,被帶起的忘川之水落回河面,而自己已經站在黃濛濛的土地上,面前就是那方刻著“奈何橋”三字的巨大石碑。
歐陽扭頭看了看,黑影居然沒有如自己所料的站在忘川河上,而是佇立在忘川河邊,一雙精光閃閃的眸子一眨不眨看著自己。
歐陽苦笑了笑,他越這般不在意的樣子,越是讓自己知道根本就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罷了,事已至此,已經沒有時間讓自己設想之後的事了,找到三生石,尋求那個自己到現在爲止還不明白有什麼關聯的答案纔是最要緊的。
想到這,歐陽邁步慢慢繞過石碑,碑後又是一番景象。不同碑前的黃濛濛和灰濛濛交接的景象,碑後的時空好像又自成一方世界。昏暗不明中,煙霧繚繞,前方不遠的奈何橋在這片愁雲慘霧一般的煙霧中忽隱忽現、晃晃悠悠。
三生石在彼岸,歐陽要看到答案,就必須過奈何橋。
古往今來,一介生人過奈何橋的,估計也就自己了。
歐陽只覺靈臺之處有股陰冷的氣息往外冒,渾身上下的雞皮疙瘩是數也數不清。
步履沉重的一步步挪過去,越接近奈何橋,那種從心底深處冒出來的淒涼感覺就越甚,彷彿是正在同什麼告別,依戀難捨卻又不得不捨。
這就是亡魂過奈何橋時的心情嗎?
終於踏上了橋。
歐陽低頭,橋河橋橋面是透明的,底下翻滾的忘川之水正同外面的時空裡的河流一樣奔騰不休,或許是剛剛被黑影一口吞噬了數不清惡鬼的場面所震,除了忘川之水翻滾,倒沒見到一隻惡鬼。
歐陽又邁出了一步,因爲橋面的透明,這種感覺就像是自己在凌空踏步一般,有說不出的怪異,心是狠狠提著的,腳步落地的時候都是遲遲疑疑的,生怕一腳踩空,跌入底下的忘川河。
晃晃悠悠,歐陽能感覺到橋身一直在輕晃,此時的她全副心神都放在了腳底的感覺上,倒忘記了奈何橋是亡魂從黃泉路到地府的必經之途,何以現在這橋上卻只有自己一人,沒有見到任何過橋亡魂,甚至連傳說中那個引渡亡魂的孟婆都沒見到。
身後的那雙精光閃閃的眼睛一直盯著她,隨著歐陽一步步接近橋心,眼裡的精光越發銳利起來。
不可能的,一介生人怎麼可能如此平靜無波的就過了這座橋!
黑影似是不信,精光閃爍間,化爲一縷黑煙往橋上飛來。
奈何橋上突然渾濁的黃光大盛,好似突然冒出一張密集的網,將黑煙擋在外面。
黑煙化爲黑影,不可置信地站在石碑之前,爲什麼她一介生人就可以,而自己一個靈魂體卻不行?
困擾了黑影不知道多少年歲的這個問題又冒進了他的腦海,幾乎要被這個事實給逼瘋。
不過,等他想起那個老愛盯著忘川之水沉思的勾陳也曾經被這座橋隔絕的時候,他又平
衡了。不僅他一個靈魂體不行,連勾陳那樣的仙體也不行。
黑影的這個舉動居然絲毫沒有被已經過了橋心的歐陽發現,她只覺得橋身好像較大幅度的晃了一下,然後就又沒異樣了。
視線向前方投去,只覺迷茫模糊一片,好像沒有盡頭,只有絲絲縷縷輕煙在空中纏繞。
就在歐陽以爲自己永遠到不了橋盡頭的時候,腳下踏實的觸感卻忽然傳了過來。隨後,眼前場景迅速轉變,愁雲慘霧褪去,又是一番青幽的景象。
頭頂是青天,腳下是黑土,身後依然是條河流,河中的水卻已不是濁黃忘川之水,河水就像腳下的黑土,黑得好似濃墨。
黑河?歐陽腦海閃過這個詞,也就是弱水?
怎麼會這樣,過了橋,忘川河就變成了弱水?
歐陽狐疑的轉身看向身後的奈何橋,從這邊看去,奈何橋又不變了,居然幻成了一座青石板橋。
過了奈何橋不是就到了地府嗎?這景象不像是地府光景。
處處透著詭異,歐陽想不明白了,唯一的解釋,自己剛剛過來的這座奈何橋不是尋常理解中的那座奈何橋,它可能又是一處時空轉換的結點,換言之,現在自己已經離開了忘川之境,進入了弱水範圍。
橋邊近河的地方有塊玉石材質的石碑,觸目熟悉的感覺令歐陽心跳不覺加快,如果自己的記憶沒出現差錯,這就是當日在鬥闕宮的水晶柱上龍吉公主施法幻現的三生石啊。
腳步一步步挪過去,心思全都放在了上面,完全忘了查證自己瞬間又轉換了時空,那黑影有沒有跟過來。
白玉一般的三生石看著是玉石材質,靠近了才知道並不是玉石所制,是一種很接近漢白玉的材質,但上面流轉不停的瑩瑩華光,顯然不是普通的漢白玉所能擁有的。
歐陽其實很懷疑,就這麼一方石頭,能寫下世間所有有姻緣關係存在的人的名字?
仔細看去,她瞬間就不懷疑了,上面的名字並不是她想象中那般刻石一樣的刻上去的,石上的字跡沒有任何雕琢的痕跡,觸目所及只覺華光流轉間,名字也在不停的變幻,這變幻又不著痕跡,若不是凝聚了所有目力還真看不出來。
歐陽集全部精神力想著自己的名字——歐陽婕妤,石上卻沒有任何反應。
歐陽疑惑了,難道世間沒有存在與自己有姻緣關係的人?所以,其實自己所做的一切努力都是徒勞,到最後並不能與姬伯邑考雙宿雙飛?
歐陽幾乎又要開口大罵鴻鈞是個大騙子,石頭背面忽然煥發的一連串異彩吸引了她全部的注意力。
難道石頭背後還有什麼玄機?
腦袋在狐疑,腳卻先於意識反應,已經自發繞到了石頭背面。
歐陽目瞪口呆!
可以看出,這面一樣華光流轉的背面也有不少成雙成對的名字,只是這一對脫離了石碑,放射了耀眼金光的名字是怎麼回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