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正在僵持,半空又傳來一陣桀桀笑聲:“哈哈,原來封神榜在此,正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申公豹!”姜子牙臉色大變。
歐陽亦聽出了是申公豹的聲音,心中權(quán)衡了一下,迅速做出了決定,封神榜在姜子牙手中,至少在封神之前不會有變故,若是落入申公豹之手,後續(xù)有什麼意外發(fā)生,那可就真不可測知了。
歐陽收了手,留下一句:“姜子牙,保管好封神榜,本姑娘日後再來取!”
不想跟申公豹照面,歐陽急借遁術(shù)閃人。
身後傳來姜子牙和申公豹交手發(fā)出的陣陣聲響,歐陽扭頭看了一眼,宋異人和四個壯漢已被驚駭?shù)猛浟颂幼摺?
歐陽深知申公豹爲(wèi)人,嘆息了一聲,手臂微微晃動,將五人攝去邊上相對安全的一個所在。
申公豹插了手,姜子牙經(jīng)這番明偷暗搶,業(yè)已有可防備,這下想再盜取封神榜已經(jīng)是不可能了,只好下次再尋機會了。
西伯侯,既然如此,歐陽婕妤就先過去看看你吧。
羑里,紂王囚西伯侯之所。
歐陽剛踏進這裡時,幾乎以爲(wèi)自己走錯了地方,按她想象,羑里既爲(wèi)囚人之地,就算不是荒涼,起碼也該是蕭條的,哪知入目的卻全非這麼回事!
乍一看,幾乎會誤以爲(wèi)到了一方中心集鎮(zhèn)之所,因爲(wèi)這裡的街市上的熱鬧,雖然比不上朝歌和西岐城,但和陳塘關(guān)等地相較,那是絲毫不比之差。
歐陽攔住一位老者:“敢問老丈,可知西岐來的西伯侯被羈押在哪裡?”
老者見問西伯侯,又見歐陽神色端正,並無不敬之色,忙答:“侯爺就在前方林中修身養(yǎng)性。”
歐陽謝過老者,擡步繼續(xù)往前走,漸漸出了集鎮(zhèn),來到一片排列有序的田地之間。
姬昌這是把井田在羐裡推廣開了。
田地盡頭,是一片林子,林子之中,隱隱露出茅屋一角。
歐陽走近,看清茅屋四周的情形,不覺笑了。
果真是父子天性,伯邑考在岐山的那處茅籬,生生就是此處這座羈押西伯侯茅屋的翻版,亦是兩間茅屋,一圈籬笆,一株梧桐,一方石桌,兩張石凳。只不知西伯侯吹不吹簫,吹了簫的話,能不能招致鳳棲梧桐?
眼前的梧桐上沒有鳳凰,籬笆之內(nèi)卻有幾隻雞在低頭啄食。兩個身穿灰布短衫的漢子,一個在撒食餵雞,另一個正收拾著石桌上攤開著的一份竹簡。
歐陽在籬笆外立定:“敢問兩位大哥,這裡可是西伯侯暫居之所?”
兩個漢子,聞聲回頭,餵雞的那個問道:“你是何人?”
歐陽答道:“我從西岐而來,姬世子有家書讓我轉(zhuǎn)交。”
兩個漢子相識一眼,餵雞的那個放下手中的簸箕,走過來打開籬笆門,另一個漢子顧不得收拾石桌上的竹簡,飛身往田地之間跑了
過去,邊跑邊喊:“侯爺,西岐有家書送來……”
遠(yuǎn)遠(yuǎn)的,埋首田間勞作的一個褐色身影擡起了頭。
歐陽被餵雞漢子請了進來。
不多時,頭戴竹笠,身穿褐色短衫的西伯侯疾步走了進來:“西岐來者何人?”
歐陽擡眼望去,四年未見,姬昌好似老了十歲,腰背已現(xiàn)傴僂,臉上亦出現(xiàn)了黑褐色的老年斑,身軀更是消瘦了不小。姬昌取下竹笠,竹笠下的頭髮,已經(jīng)花白,或許凝眉思慮久了,眉宇間川字紋深得好似三道溝壑,昔日錦衣玉食形象光鮮的西伯侯,居然是一副面黃肌瘦的老農(nóng)形態(tài)。此刻,那張印滿四年被羈押的風(fēng)霜印跡的臉上更是一副焦急之色。
歐陽心頭大震,緩緩站起身,尚未來得及應(yīng)答,姬昌已經(jīng)自顧急聲說道:“孤臨行前,留有書信在書房,再三囑託不得派人前來,伯邑考孩兒怎能不聽爲(wèi)父的話!”越說越急。
歐陽明白他的心思,無非是怕又給紂王留下把柄,進而給西岐帶來災(zāi)禍。
“侯爺,是我。”
此時的歐陽和四年前初入侯府時相較,氣質(zhì)發(fā)生了很大的變化,難怪姬昌第一眼沒有認(rèn)出她來。
“是你!”姬昌亦同樣震驚不小,伯邑考孩兒怎會派她前來?
侯府半年,那時的姬昌未被羈押,種種試探就在姬昌眼皮底下進行。姬昌雖未必同兒子一樣存有取代殷商之心,但是爲(wèi)西岐本土的安全,對於來歷不明的歐陽,他也是存了戒心的,所以,那時的試探行動可以說是在他的默許之下進行的。
如今,自己被軟禁了四年,當(dāng)初深爲(wèi)西岐上下戒備的人卻成了侯府家書的信使,姬昌怎能不疑心西岐是不是有了什麼變故?
“是我。”歐陽笑吟吟道,澄澈的目光迎視姬昌狐疑的視線。
姬昌接過歐陽遞過來的信,急急拆開封套,取出帛布。
家書確實是伯邑考的字跡,行文也是伯邑考一貫的口吻,應(yīng)該不至有假。
姬昌爲(wèi)避嫌,四年來從未派人打探過西岐的消息,亦未著人傳遞消息回西岐,可以說,這四年來,除了那兩個看管他的小吏偶爾在他面前提起一點西岐的事,他跟西岐真的是斷了音訊。
這封家書,雖然不曾奢望過,如今來了,姬昌自是視同珍寶。見伯邑考信中所言,西岐一如既往,並未因自己的被羈押產(chǎn)生什麼變故,姬昌更是放下了心。他有把握紂王不會關(guān)自己太久,朝中比干、杜元憲、黃飛虎等忠耿之臣與自己交情一向甚好,他們也不會坐視自己被紂王永久軟禁,相較而言,他反而比較擔(dān)心三個兒子和西岐羣臣忍受不了父侯和主公受辱而做出什麼授人把柄的事,這封家書,卻把他的這點隱憂全給解了。
心情一好,看人自然也就越發(fā)順眼。
“歐陽姑娘,勞駕你了。”
歐陽笑道:“我只不過順路而已,侯爺不必道謝。”
姬昌爲(wèi)人忠厚,可這不代表他遲鈍。他將竹笠擱置在石桌上,慢慢在石凳上坐下:“請坐。”又說,“伯邑考孩兒這般信任你,想必是知道你的來歷了?”連這麼重要的家書都託她轉(zhuǎn)交,這份信任,早已超過一般。
歐陽笑道:“他早知了,只是中間有些緣故,不方便公開,侯爺若是想知道,他日迴歸西岐,讓伯邑考告訴你吧。”
姬昌緩緩點頭,對歐陽的話卻沒有一絲懷疑。伯邑考的爲(wèi)人,他太瞭解,自己的兒子絕對不是那種會因什麼事頭腦發(fā)熱的人。
歐陽眼睛瞄了一下石桌上尚未收起的竹簡,零星幾個落入眼中,不是伏羲八卦,就是河圖、洛書,自己這算是親眼見證了周文王“拘而演周易”?
“侯爺,適才歐陽一路尋訪過來時,見這羐里民風(fēng)淳樸,市井有度,提起侯爺,更見百姓神情恭謹(jǐn),想必是侯爺幽居此地四年,教化之功彰顯。”而方便灌溉的井田,必會令五穀豐登,精神物質(zhì)雙重滿足,羐裡百姓如何不會尊崇西伯侯?
姬昌微笑,邊上跟著的剛剛飛跑出去喊人的漢子說道:“羐裡本是荒涼之地,侯爺在此四年,風(fēng)貌大改,居民安居樂業(yè),此皆有賴侯爺教化之功!羐裡百姓對侯爺是感恩戴德的啊!”
歐陽目光掃過兩個漢子,本以爲(wèi)他們是西伯侯從西岐帶過來的人,聽這口氣,好像又不是。
“此二位是奉御官。”姬昌適時解了歐陽心中的疑問。
歐陽明白,這個奉御官應(yīng)該不是宮廷裡侍奉大王的奉御官,而是奉了預(yù)命看管欽犯的差吏,換個簡單點的說法,就是獄卒。
只是看這兩人圍繞著姬昌這般轉(zhuǎn)悠,哪裡還有看慣人的形態(tài),分明是以下人自居了。
餵雞的漢子,紅了臉說:“侯爺,什麼奉御官,你折煞小的們了,大王糊塗,不識侯爺這等好人,小的們,雖不懂什麼大道理,好人歹人還是分得清的。這輩子能得機會侍奉侯爺,還不知道是上輩子積了多大的福呢。”
另一個漢子不住點頭。
歐陽心想,這番情景若是被伯邑考看到,他應(yīng)該會放心不少,他的父侯雖被羈押,卻不曾遭人欺凌。
歐陽自知,此時自己因送了家書過來,姬昌心中多少有些感激,但這並不能代表他就同伯邑考一般完全不對自己懷有戒備之心了。這遭探望,雖然她自己也心存好奇,更多的卻是爲(wèi)伯邑考而來。三千年前的伯邑考,就是爲(wèi)救父親而遭紂王毒手的,現(xiàn)在重來一遍,伯邑考雖因自己相勸之故,未必會再貿(mào)然而來,但這不能解脫父子天性的擔(dān)憂之情,這趟代來,算是償他心願吧。
目的已經(jīng)達到,歐陽便不再流連,和姬昌道別後,便回朝歌去了。
西岐城,小婕離去纔沒幾日,伯邑考自覺已被思念深深纏繞。或許這遭,更皆解決了三弟和臣下對她的排斥之故,那思念濃烈得幾乎讓人要不顧一切追去朝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