紂王見比干猶豫,昏君的嘴臉馬上拿出來了,先是臉色一變,接著大怒:“果真被崇卿言中,你等這些日夜標榜自己爲忠臣之人,一旦孤有所需,馬上就會退縮!今日卻由不得你了,你捨得也要舍,不捨得也要舍!孤富有四海,這天下都是孤的,難道還不能取你一片七巧玲瓏心不成!”
比干臉色慘白,知是今日難逃一死了,狠了狠心,也罷!
噗通往地上一跪,道:“大王,進獻此方之人,明顯妖言惑衆!人心怎能入藥?”通通通,在地上叩拜了三下,又接著說,“大王可還記得四年前雲中子上仙所言?他賜下的桃木劍,於誰都無礙,偏生蘇後就垂危?後梅伯重提此事,又是她提議大王炮烙梅大夫。如今,想是見微臣對諸多曾經言及宮中有妖之事的臣子施以援手,又將微臣惦記上了,微臣一死不足惜,可嘆成湯六百年天下,若失於妖孽之手,大王百年之後,可怎生去見成湯列祖?望大王三思!”
比干是理直氣壯,一口氣不停歇的說出來,紂王面色通紅,已是被氣急了。居然敢罵他最寵的妃子是妖孽啊!
若不是還記著要用比干的心來救蘇妲己,紂王肯定已經命人將比干就近推到摘星樓下的蠆盆裡喂羣蛇去了。
“來人,匕首伺候!”
紂王挽起衣袖,右手手掌一攤,很明顯想親自動手取比干之心了。
內侍顫抖著將一柄匕首放進紂王手中。紂王大掌按住比干肩膀,就著比干跪地的姿勢,右手匕首照著他心口就是一刀……
比干直挺挺跪著,臉上是種視死如歸的凌然,只是想到自己一片忠心,最後這片忠心還要進入妖孽之口,眼角不覺淚溼。
紂王見比干淌淚,以爲他害怕,口裡冷笑了幾聲,手中的動作越發兇猛。
比干認定自己難逃一死,乾脆閉了眼,已經是要空著胸腔而死,可不能再死不瞑目!
意料中的疼痛沒有降臨。
比干以爲紂王改變主意了,睜開眼一看,卻見紂王因過度用力而扭曲的臉就近在自己面龐不到三寸處。
垂下視線,紂王手中的匕首就貼在自己的衣襟上,可就是捅進不去。
比干詫異,下意識擡手撫了自己衣襟一下,很柔軟啊,稍微按重點就可以感受到衣襟下溫熱的肌膚。
紂王無論怎麼用力,始終無法將匕首送進比干胸膛。
“比干!你看你自己這般,不是妖孽是什麼?居然還敢無賴妲己是妖!”
看來紂王還沒完全昏聵,至少還知道普通人的胸膛不會連匕首都插不進去,何況這個持匕首的人,還是素以臂力著稱的紂王陛下自己!
一邊站立良久,暗中施法在比干和匕首之間築起一道無形氣牆的歐陽不禁暗笑搖頭。
比干帶來的那名近衛,早已經嚇呆,癡愣愣的一副六神無主的樣。
歐陽卻還不想暴露身份,見眼下這般,想來比干應該已經看
清紂王是無可救藥的了。
“相爺,可要歐陽帶你離開?”歐陽修道四年,洪荒之境、盤古斧內的那三年又抵上常人的上萬年,意識傳音之術,卻是早會了。
此時的比干,也已經明白過來,自己之所以還未死在紂王匕首之下,完全是身後這位女子的傑作。到這個時候,他也已經看清了,就算他再怎麼忠心,在他效忠的大王眼裡,他這個自視國之棟樑的人,根本沒有一個美人重要!
比干的七巧玲瓏心雖然因爲歐陽的出現,沒有像前面幾次三千年一輪迴一般被紂王剜去,卻也已經心灰意冷了。他再有力挽狂瀾之志,也沒有扶大夏之將傾之能力!再在朝歌待下去,亦不過是遲早賠上自己一條命,於殷商社稷卻毫無補益!
歐陽的話在他腦海想起,比干馬上就點了點頭。
紂王聽不見歐陽之語,見比干突然點頭,不覺愣了一下,手中匕首往裡推送的動作也停滯了。
歐陽趁此機會,略施法術。摘星樓上突然颳起一陣狂風,吹得衆人衣袂翻飛,幾乎站立不住,更別說睜眼細瞧了。
紂王擡手遮眼。歐陽探手抓住比干手臂,駕起遁術,攜著人,從空中遠遁!
比干幾乎沒有任何動靜地任歐陽抓住他的手,歐陽知他此時心灰意冷,什麼事情都不放在心上了。
遙遙回望,摘星樓上,紂王正在跳腳,比干遁走,沒有了七巧玲瓏心,他的愛妃就要死了!
接著,不知紂王說了句什麼,身後竄上兩個內侍,抓住比干的近衛,托起他的身子,往摘星樓下的蠆盆扔去……
唉——歐陽嘆息,根本就想不明白,人身遭萬蛇噬咬,是多麼兇殘的畫面,怎會就有人覺得這樣的情狀解氣呢?
紂王的發作卻還沒完,只見他往這個方向狠狠瞪了幾眼,轉頭怒氣衝衝對內侍吩咐了幾句什麼,接著便有一個內侍步履匆匆跑下摘星樓……
歐陽轉頭看向比干:“相爺府內可還有家眷?”
比干身子一震,顯然也想到自己這麼走脫,紂王馬上就會遷怒家人,不由驚惶道:“尊駕將我送回摘星樓吧!”
歐陽嘆道:“已經走脫,何必回去!若是擔心家人,我幫你保全便是。他們現在可還在王府?”
比干眼角潮溼:“是,家中尚有夫人孟氏和犬子微子德。”
歐陽應了一聲好,低頭看了看雲下情形,慢慢降下雲頭。
比干轉目四看,卻發現是自己府邸的後院。
“相府迅速遣散家人,而後帶了夫人和公子在此等我。我先去阻擋會官兵。”
比干點頭,時間緊迫,也沒有那麼多空閒讓他道謝。
比干喊來府丞,吩咐遣散家丁,散盡家財,務必要諸人一刻鐘之內馬上離去,否則便有殺身之禍!吩咐完,也不管府丞一臉疑惑,自顧進了後院,喊了夫人和微子德,徑往後院尋歐陽。
歐陽卻已經潛往府門
。或許是值殿將軍攝於紂王殘暴之名,這等抄家滅門之事居然十分迅速,遠遠的,已可見一隊官兵,騎著馬狂奔而來,馬蹄揚起的灰塵,惹得路人一頓咳嗽。
王府衆人還沒遣散呢,怎麼讓你們連無辜都殺?
歐陽輕輕一笑,略施法術,狂奔而來的官兵坐騎忽然嘶鳴著人立而起,任憑背上的官兵怎麼夾馬腹,狂抽馬臀,就是一步不進。
歐陽笑了笑,轉身閃進府內,來到後院,比干和妻兒已經在那等著了。
此時,府丞已將比干的話傳下,府內下人亂糟糟往府門奔走,幾個戀主的,經過後院看到比干時,免不了上來又是一陣依依不捨。
比干唏噓,幾乎說不出話,歐陽越俎代庖,一一代爲打發,直至衆人散盡,這才帶著三人,借了土遁術,遁往朝歌城外。
大道上,歐陽止了步,指著前方說道:“相爺,沿此路一直往西,便可到西岐。”
比干神情萎靡:“西伯侯尚被羈押羐裡,當日,我本答應他尋機爲上諫,赦他歸國,如今……”
歐陽除了寬慰,也說不了別的什麼:“西伯侯之事,有人未處理的,相爺不必掛心。”
比干忽然手扯妻兒,一起跪在地上:“比干有眼無珠,不識上仙,多有得罪,此回多蒙搭救,捨身難以爲報!”
歐陽笑了一笑,輕輕擡手托起他:“相爺言重。此去西岐,歐陽亦有一事相托,請相爺往西伯侯府稍一口信給西伯侯世子,就說歐陽事畢就回,不必掛念。”
比干點頭答應。歐陽和他作別後,又返回了朝歌。此一番變故,攪進了比干,姜子牙又哪裡跑的掉?
姜子牙啊姜子牙,或許你的下大夫官途到此也要結束了……
煌絢寫字樓,煌絢集團董事長辦公室。
手中的煙已經燃到了菸蒂,凝神沉思的人,卻沒有察覺到,直到火星燙到手指,才猛然一顫,丟下菸頭。
惠文觴看著地上的菸頭,苦笑了一下,彎下腰將菸蒂撿起,丟進辦公桌上的菸灰缸裡。
自那日在姬瀾淵家,聽了姬瀾淵詳細訴說夢境內容後,惠文觴就經常被時不時的恍惚擄獲。他本一精明的商人,哪裡會輕易相信別人的話,可姬瀾淵卻說得條理清晰,邏輯上毫無破綻,那兩幅畫,更是最直接的憑證!
除了前世今生,好像也沒辦法解釋這麼怪異的現象了。可是即便姬瀾淵的前世和小婕相關,只怕也無法因爲這個緣故而把小婕的魂魄引入姬瀾淵的夢境中吧?
惠文觴之所以想到魂魄,是因爲聽了姬瀾淵那一番話後,就去翻了翻《封神演義》,結果,在看到落魂陣主姚賓施術拜去姜子牙三魂七魄中的二魂六魄,姜子牙昏昏大睡,任人怎麼叫喊都不醒時,不覺就聯想到小婕的癥狀了。
他本想找姬瀾淵說說自己的這個想法,可合上書,脫離了書中的那個封神世界,馬上就覺得自己有些神經過敏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