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翊王府已是張燈結(jié)綵，府內(nèi)上下，處處貼滿大紅喜字。翊王府並不算大，裝飾也不算豪華，但是騎馬場，射箭場，練武場一應(yīng)俱全。池塘綠植錯落有致，不算精巧，倒也怡人。
來人一路在管家引領(lǐng)下，來到大廳。
“九姐姐。”遠遠的，傾心便迎了上來，步履飛快，走路已經(jīng)比在臨安時快了很多。
“你慢點，”思嘉趕忙迎了上去，仔細打量了一番，很好，不僅沒有瘦，身子倒比以前還豐腴了一些，反倒多了幾分風(fēng)韻，看來過得還算不錯。
“怎麼樣，還習(xí)慣嗎？”她還是忍不住關(guān)心。
“習(xí)慣，”傾心連連點頭，“府上的人對我都很好，幫了我不少。尤其是華大哥。”
思嘉眉頭一皺，華大哥？是誰？
“王爺王妃一路舟車勞頓，辛苦了。”這時廳內(nèi)又走來一人，面色如玉，身形修長，比蘇漾單薄了些，卻也沉穩(wěn)了些，倒是一派蘭芝玉樹。
那人不緊不慢走到二人面前，卻只是寒暄，並未行禮。
“華大哥。”傾心連忙熱情招呼。
這位“華大哥”對她溫和一笑，算是迴應(yīng)。
“心兒，我剛到府上一切都不熟悉，你能幫我把墨兒叫來，讓她幫我把行李收拾收拾嗎？”思嘉意圖很明顯，是要把她支走。
“好的好的。”傾心開心地應(yīng)下，衝衆(zhòng)人福了福身，蹦蹦跳跳出了大廳，行動倒是比之前快多了。
“你慢點！”思嘉還是忍不住衝著她的背影關(guān)切地叮囑。
“皇帝陛下不在宮裡呆著，專門來爲(wèi)我們接風(fēng)洗塵？”眼見傾心走遠，思嘉便挑破他的身份，“陛下就算要來接風(fēng)，也不至於用化名欺騙我妹妹吧。”
蘇曄也不氣惱，沒有計較她的無禮，“姑娘冰雪聰明，不愧是璇玲公主的女兒。”
思嘉可沒有理會這聲稱讚，質(zhì)問道，“那敢問陛下，你這樣騙我妹妹，意欲何爲(wèi)？”
蘇曄也不惱，反而挑釁地一挑眉，“朕就是騙了，也是我和她之間的事，你，管得著嗎？”
“你……”
“誒誒誒……”要看著思嘉著急得幾欲動手，蘇漾連忙橫在兩人中間勸道，“有話好好說，都是一家人。”
一個是親媳婦，一個是親大哥，手心手背都是肉。萬一打起來了，他倆誰打得過誰呢？
“傾心剛經(jīng)歷亡國之痛，也不知道她身上還有什麼，值得您這樣欺騙的？”思嘉厲聲質(zhì)問。
蘇曄目光一沉，略略思索了一會兒，隨即長袖一甩，“這個就不勞弟妹操心了，朕做過的事，自己會負責(zé)。還有，你也別小看她，你的妹妹，可比你想象的堅強。”說罷，也不再等她再次發(fā)難責(zé)問，直接轉(zhuǎn)身離去，走到一半，又不忘回頭，“這是朕的主意，和蘇漾無關(guān)，你可別又錯怪他了。”
真是親哥哥啊。蘇漾內(nèi)心無比感激，對大哥的敬意又多了幾分。
誰知，還沒等他感動多久，又一句話從遠處飄來，“他那副情根深種相思成疾的樣子太難看了，朕嫌丟人。”
……
“他不懂，”蘇漾自顧著安慰自己，“心有所愛才能無懼無畏，大哥還未納妃，是不會明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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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掉頭，看見讓自己無畏無懼的心愛之人正滿臉怒意地看著自己，蘇漾心裡一沉，後悔剛纔被大哥感動了。
大哥，你真會給兄弟我挖坑。
“又是葉家？”
“啊，應(yīng)該是吧！”蘇漾有些心虛，這也不能怪他，他是真的不清楚。這麼久他的心思都在安葬岳母身上，還真沒關(guān)注京都有什麼動向，反正有大哥在，翻不出什麼浪來，“原本老太婆被囚禁，一切都應(yīng)該塵埃落定，不過最近剛好大渝皇室抵達帝都，也許有些跳樑小醜忍不住……”
“你們兄弟倆不利用女人就對付不了葉家嗎？”
上次是我，這次是傾心。怎麼每次都是這樣，除了利用女人你們就找不到別的辦法了嗎？
“沒有沒有，”蘇漾立馬搖頭否認，將滿是怒意的女孩拉近懷中，柔聲道，“我們都是利用葉家去追求心愛的女子。”
他好像總有辦法，讓自己的滿腔怒火瞬間煙消雲(yún)散。
“我警告你，傾心要是知道真相難過了，或者自己不願意，你大哥可不能強求。”她還是忍不住在他胸膛輕敲一拳，以作警告。
“放心，”蘇漾撫著她綢緞般的雲(yún)鬢，“從小到大，我大哥一出手，還沒有搞不定的。再說，我大哥也不是強人所難的人。”
“切，”思嘉不以爲(wèi)然，“但願如此。”
婚期定在臘月初八，距現(xiàn)在只有半個多月了。一切事宜都在緊張的籌備，整個王府上上下下每天都在忙碌著，思嘉這個新娘倒是很悠閒。
也不是不想操心，只是一切東西蘇漾都佈置好了。該簡化的簡化，比如大婚規(guī)矩；該繁瑣的繁瑣，衣食住行各方面，全都細指妥帖。
住進王府的第一晚，剛踏入蘇漾爲(wèi)她準備好的房間，墨兒便迫不及待地拉著她看嫁衣。 火一般的長裙，以金絲封邊，繡著栩栩如生的鴛鴦與桃花。綢緞順滑光亮，輕輕撫上，心頭跳起的悸動。
“王妃你要試一下合不合身嗎？”墨兒問道。
“不用了，”思嘉搖搖頭，一定是合身的。
“也對，”墨兒仔細地整理這嫁衣，口中絮絮道，“聽管家大叔說，這件嫁衣王爺兩年前就備好了，中途改過好幾次尺寸，一定合身。”
兩年前，不就是他向大渝提親的時候嗎？他還真準備了嫁衣！
心頭涌起絲絲感慨，是感動，是嘆息，也是酸澀。自己那時候爲(wèi)什麼沒有相信他的勇氣呢？如果自己那時候再堅決一些，他們就不會白白錯過這兩年時光了。
好在，他們還有以後的一輩子。
“還有，”墨兒拉著她走進裡屋，打開衣櫃，獻寶似地說道，“這些都是王爺兩年前準備好的，聽說也改過好幾次，王妃，王爺還真是心細呢。”
裡面琳瑯滿目，各色衣服，羌戎的北樑的都有，冬天的夾襖，夏天的薄衫，甚至易出行的男裝，一應(yīng)俱全，應(yīng)有盡有。
他是真的，早就做好了，娶她的準備。
“怎麼樣，，喜歡嗎？”這人不知道什麼時候進來的，從身後一把抱住她。
“喜歡，”她轉(zhuǎn)過身，將頭埋進他的胸膛，“喜歡得都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那就什麼也不用說，”手上收緊力氣，將懷中人抱得更緊，“好好留在我身邊，一輩子。”
“嗯！”她也抱緊他，用力點點頭。
臘月初八，吉日到，宜嫁娶。
北樑皇帝下旨，思嘉以羌戎公主身份，從宮中出嫁。
大婚當(dāng)天，新婚夫婦按理應(yīng)首先拜見太后。不過蘇漾自然不願去做那些表面功夫了，他們沒有去太后的未央宮，而是去了皇陵。
生母地位低微，下葬時沒有資格入帝陵與皇帝合葬，可現(xiàn)在蘇曄已經(jīng)是天子，卻從未想過將自己母親從墓中遷出。對於那個見死不救的父親，他們的心裡，應(yīng)該是埋怨的吧。
“娘，孩兒今日娶妻了，帶她來看你。你放心，你的兒媳婦很漂亮，很可愛，你一定會喜歡她的。”饒是歷經(jīng)風(fēng)雨，在生母面前，蘇漾還是那個純真的孩童。
“孩兒會遵守諾言，一生只娶一人，只愛一人，您在天之靈會囑咐我們的，對吧。”那時年幼，母親的樣貌早已模糊，只記得那是一張永遠帶著溫暖笑意的臉，那麼溫柔，那麼慈愛。
要是，她能夠看到現(xiàn)在這一切，多好。
“她會看到的。”女孩看出他內(nèi)心所想，小手覆上他的手指，“他們都會看到的。”
親人已經(jīng)離世，他們曾經(jīng)給予的愛不會消失。它會永遠鐫刻在你的身體裡，不離，不棄……
與尋常不同，他們的婚禮定在晚上。
墨兒很守信用，真的學(xué)會了最適合她的髮髻，如瀑青絲長長盤起，帶著鳳冠，插著金鳳步搖，飾以碧珠。如玉面容點上點點脂粉，雙頰越發(fā)嬌豔動人。細長柳眉，秋水明眸，朱丹小口，削蔥細指，倒比這大紅嫁衣，還要明豔動人。
這是自己第二次出嫁了，這一次，自己真的要嫁給他了！
大紅蓋頭扣下，思嘉扶著墨兒的手，一步一步，走上花轎。
“王妃，這是王爺給您準備的食盒，怕您餓著。”一上花轎，墨兒就迫不及待掏出。
思嘉定睛一看，好嘛，這哪裡是怕自己餓著，這簡直就是要把自己撐死。
食盒有好幾層，第一層是精緻糕點，第二層是冒著熱氣的雞鴨魚肉，第三層是清淡小菜，還備有一碗熱粥和一碗熱湯。
還真是五臟俱全。思嘉覺得有些好笑，又有些感動。雙指夾了一塊糕點放入口中，入口即化，脣齒留香，是小時候自己和娘翻牆去偷的桂花糕。這麼多年了，味道還是這麼好。
“你也嚐嚐。”思嘉塞了一塊到墨兒嘴裡，小丫頭呵呵一笑，眼睛彎成一條縫。
“哇，王妃你快看。”墨兒不知有發(fā)現(xiàn)了什麼，驚喜地大叫起來。
又有什麼？思嘉無奈地搖搖頭，將蓋頭掀起一角，擡眼看向墨兒爲(wèi)她掀開的窗簾，眼前一亮：
十里皇城，千門萬戶，家家門口都掛上各色花燈。
春花盛開在寒冬，潛入千家萬戶，綻開在黑夜之中。
“等我們成婚的時候，我把整個皇城都掛滿花燈，什麼樣式的都有，你想什麼時候看，就什麼時候看，想看多久，就看多久……”
他說過的話，他都做到了……
難怪，他會把婚禮，定在夜裡……
滿城花燈，是少年爲(wèi)他心愛之人鋪好的花路。而此刻，他心心念唸的人，正踏著這條大道，慢慢向他走來。
進王府，過火盆，耳邊盡是嘈雜的祝福。思嘉蓋著蓋頭，由喜婆牽著，完成了一系列儀式，送入洞房。
“哇——”墨兒今天好像特別愛一驚一乍，但她感慨的同時，還盡職盡責(zé)地將思嘉扶到牀邊坐好，“王妃，這個走馬燈好漂亮啊。”
走馬燈？思嘉再次掀開蓋頭一角，目光落在房屋中間的走馬燈上，皮毛雪白的小狐貍栩栩如生，一圈一圈地旋轉(zhuǎn)著，光影流轉(zhuǎn)，如夢似幻。
“王妃，王爺還在應(yīng)酬，讓您等一會兒，你餓不餓啊，要不要吃點東西。”墨兒好像特別怕她餓著。
還吃，在花轎裡還沒吃夠嗎？你當(dāng)餵豬呢。
思嘉果斷搖搖頭，手裡捏著蓋頭的一角，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桌上的走馬燈。
衆(zhòng)裡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真好，只要她回頭，他就一直都在……
女孩靜靜欣賞這心上人爲(wèi)她精心佈置的婚房，心裡被填的滿滿的，真幸福啊！
原以爲(wèi)等待會很漫長，可沒過多久，門就被“吱呀”一聲推開。
“王爺。”聽到墨兒呼喊，思嘉連忙放下蓋頭，心間忽然不自覺“突突”直跳。
還不待回過神，燈光刺入眼瞼，蓋頭已被揭下。他的夫君，同樣一身大紅喜袍，面如冠玉，劍眉斜飛，鼻樑高挺，嘴脣微薄，他的眼睛那麼亮，那麼溫柔，好像要把自己融化掉一般。
十指修長，取下頭上的鳳冠，拔下步搖，如墨青絲瀑布般滑下。指尖微涼，輕輕揉著她微微發(fā)麻的頭皮，柔聲道，“疼不疼。”
思嘉搖搖頭，曲起雙腿，雙手抱住膝蓋，歪著頭，圓圓杏眼一眨不眨地望著他。
“怎麼，你的夫君太英俊了，把你看呆了？”
“蘇漾，”思嘉沒有理會他的玩笑，反而很認真地發(fā)問，“如果我這次沒有去軍營，你打算怎麼辦？”
這個問題，倒不是沒想過。
“那就滿天下找唄，天下就那麼大，我總會找到你。”他也回答地異常認真。
“要是我不願意回來呢？要是我覺得在你身邊不是我最喜歡的呢？”
“那我就再努力，知道你覺得，呆在我身邊是最幸福的。”他總是那麼自信，這天下，哪裡有比他更好的。
少女突然笑了，雙眸含著化不開的柔情，看得他心醉，也看得他失神。
下一刻，溫潤的櫻脣貼上他的脣，淡淡的茉莉香氣好像一把火，點燃身上所有熱情。
可惡，這種事情，居然被女孩子搶先。
他俯身將她壓在身下，手指熟練地扯下她的衣帶，解開她的衣襟。
“夫人，該還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