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告一段落了!”
王孟姜躺在浴池裡,身體的力氣像是被抽乾了,動也不想動,清秀的面龐因爲溫熱的蒸汽而變得嫣紅。月光照在她白玉一般的身體上,散發著潔白的光芒。
忽然,王孟姜在黑暗中看見有個熟悉的身影走了進來,淅淅索索衣服落地的聲音,隨後撲通一聲入水,她身邊就多了個人,多了個男人。
“夫君啊,男女授受不親懂不懂,現在是我在洗澡,等會才輪到你呢。”儘管嘴上這麼說,王孟姜卻沒有挪動身體的意思,反而在水下握住了趙川的手。
聽到自己二夫人那有氣無力的聲音,趙大官人覺得有點好笑,又很是心疼,一時間竟然忘了開口。
“庫房裡的銅錢,我算了下,除去火耗,大概還能鑄十幾門炮,多點或少一點,這些夠用嗎?”
“不夠用,但接下來的事情有些危險,我會接手這個項目的後續,你就不必操心了。”趙川一邊說一邊輕柔的把王孟姜摟在懷裡,沒想到對方嘩啦一下從浴池裡站起來,白花花的身子晃得趙川頭暈目眩的。
“這是什麼意思?你是覺得我沒做好嗎?”脾氣一向不錯的王孟姜居然因爲趙川的一句話就炸毛了。
趙川沒也想到對方居然會反應如此激烈,他連忙將自己的二夫人拉到浴池裡,耐心的解釋道:“以前跟你說過的,銅的冶煉性能很好,延展性和可塑性也好,所以做炮管還是很安全的,我不擔心會炸膛。
但是銅太貴了,這是可以直接作爲貨幣的東西,用它來鑄造炮管,能實現的規模實在是有限。所以下一步我打算鑄造鐵炮,然而生鐵脆,熟鐵軟,要怎麼才能鑄好炮管,不僅需要摸索,還是個麻煩而危險的事情。”
聽到趙川的話,王孟姜緊皺的眉頭這才舒展開來,不好意思的說道:“我就是想幫你,一看到你孤獨的樣子我心裡就不好過。道韞姐她們不知道也就罷了,我知道你的來歷,所以才更心疼你。”
“要起風了啊,我就想你到現在也不想要孩子,是因爲害怕耽誤以太館的事情嗎?”
“對啊,你出征太原那會,我一直很自責爲什麼先去弄那些肥皂啊,香水啊之類的沒用東西。要是多弄點火器出來,你就不會打得那麼辛苦了。那時候我真的很擔心你會一去不回。
後來你一直在念叨銅炮管的事情,直到最近才弄出來,今日看效果,你應該可以鬆口氣了吧?”王孟姜把頭靠在趙川的肩膀上,也顧不得溼漉漉的頭髮了。
“昨夜收到了家裡來的信對不對?晚上在後院那裡哭的人是你吧?”
王孟姜點點頭,沉默了半晌說道:“家裡問我是不是失寵了,還是……房事是不是有問題,問我爲何現在還沒子嗣。很多事情沒辦法說啊,如果不是因爲我求你,現在孩子應該已經出世了吧,就跟道韞姐一樣。”
“夫妻之間,貴在同心同德。”趙川一個公主抱,就將王孟姜抱了起來。
“你……你想做什麼?”王孟姜發現自己心跳得好快,難以抑制。
“現在就和你造小人。”
“別,你想要我服侍你的話,我去房間準備一下,別要孩子,以太館還有好多事沒做完,我有身孕了沒人幫你了……”
“不要了,今天就讓我當一個採花賊吧,讓我們之間有血脈延續。”
趙川的語氣帶著邪魅,王孟姜已經認命似的閉上了眼睛,雙手摟著趙川的脖子,兩人來到浴室一牆之隔的“桑拿間”,黑暗中就迫不及待的融爲了一體……
“常記溪亭日暮,沉醉不知歸路。
興盡晚回舟,誤入藕花深處。
爭渡,爭渡,驚起一灘鷗鷺。
孟姜妹妹,你覺得如何啊?”
很久之後,在王孟姜的廂房內,趙川跟自己的二夫人十指緊扣,睡在牀上抱一起說悄悄話。
“很好的詞,但是這個時候說,總讓人感覺有些下流呢。”王孟姜在趙川嘴脣上啄了一下,撒嬌似的說道。
夫妻之間,很久沒這麼盡興了。只是王孟姜暗想,萬一真的有了怎麼辦,總不能挺著大肚子去以太館主持日常吧?所謂的科學技術,是趙川在亂世立足的根本。
一想到這裡,今夜的喜悅與興奮,都暗淡了很多。
咚咚咚!傳來急促的敲門聲!
“趙川,快給我出來,有急事!”
門外傳來蘇蕙的聲音。
呃,世間最煞風景的事情莫過於此。
換做是以前,或者前世,趙大官人跟老婆玩心肝寶貝遊戲,就算白天也沒人打擾啊。現在人的地位上來了,自由也沒有了,這也算是有得必有失吧。
“去吧,蘇蕙她也很不容易啊,人傢什麼心思,你是真傻還是裝傻?”
“她這不是還小麼?”趙川言不由衷的說道。
他心想如果是這時代的人也就罷了,畢竟禽獸不少,葷素不忌。而自己來自後世,總不能對十一歲的小女孩下手吧?
“你去打聽下,洛陽城裡有誰敢把蘇蕙當小孩看,普通人根本不怕你趙大官人,但一說到校事府,說起蘇蕙,無不談之變色的。
還有個說法是蘇蕙把洛陽城每家每戶的男女平日穿什麼內衣都弄清楚了。連誰家養的狗咬過人都知道。”
你這算是誇獎麼?趙川白了王孟姜一眼,穿好衣服就出門了。他走了以後,王孟姜從抽屜的暗格裡拿出一瓶藥,猶豫了半天,還是放了回去。
女人都有私心,她也不例外。既然今天情到濃時,有心想要孩子,那就順其自然吧。
趙川一出來面色就不好看,不過他倒不是要遷怒給蘇蕙,而是感慨很多人不長眼,故意敗他的興致。
一路上遇到幾波宵禁巡邏的士兵,剛剛準備上來盤查,一認出蘇蕙就像看到瘟神一樣,連湊都不湊過來就逃之夭夭了。
趙川皺了皺眉頭,石越說的王者之師,說好的細柳營作風呢?(細柳營是西漢典故,周亞夫的部隊軍紀嚴明,在外只認軍令不認皇帝,也爲日後的禍端埋下伏筆。)
其實趙川不知道的是,別人看蘇蕙,正是大人看小孩的心態。小孩子手裡有了四十米大砍刀,又是個脾氣不好的主,有時候沒辦法講道理,能躲開就躲開纔是王道。
反而是趙川這樣的主公愛惜羽毛,又長期在底層混跡,人情世故很捻熟,做事有分寸。遇到這樣的人,只要你是按規矩辦事,對方就不會秋後算賬。
校事府的地牢裡,兩個全身都是水漬,但看起來毫髮無損的中年人,正絕望的坐在地上,眼神空洞。
“蘇先生,口供已經錄好了,都在這裡,是分開審訊的,應該沒有串供的可能。”
兩個校事府的幹員,手裡各拿著一疊紙,似乎是這兩人的口供。
“放書案上,你們出去吧。”
趙川翻了翻犯人的眼皮,大概是被嚇到了,人應該沒事,而蘇蕙翹著二郎腿,不雅的坐姿,興致盎然的翻看著口供,嘴角露出讓人心悸的笑容。
“你這傢伙沒死在女人肚皮上,當真是老天不開眼啊,看看吧。”
蘇蕙一面對趙川冷嘲熱諷,一面將手裡的紙遞給對方。
爲了慕容雨而來的?造謠製造混亂只是順道爲之?
“說吧,誰派你們來的,是不是盧偃。”
趙川用小刀滑開了其中一個手臂上的動脈,不懷好意的說道:“你可以選擇說或者不說,反正這裡沒有止血的東西,早晚也是個死,看你怎麼選擇咯,遲了的話,想救也沒辦法救呢。”
趙川的果決讓蘇蕙大吃一驚,她原以爲又可以見識到某人那精湛的審訊技術,沒想到趙大官人倒是相當的簡單粗暴。
“啊,不要,不要,我也不知道是誰,我們只是鄴城的普通潑皮,拿了點錢給官府辦事而已,就是打聽下慕容雨公主的下落,然後再放點謠言出去,其他的我真不知道啊!”
居然還是跟口供裡的一樣!似乎真的審問不出什麼東西了。
“蘇蕙,他們家裡有什麼人,住在什麼地方,你派人去鄴城查一下。”
趙川把手中的口供遞給蘇蕙,又對那個割傷了手腕的俘虜說道:“你回去,告訴跟你接頭的人,慕容雨現在正在以太館附近的一處小別院裡,相信你已經知道是哪裡了,滾吧。”
那位手腕割傷了的,離開連滾帶爬的出了地牢,校事府裡也沒人阻攔他,就讓他這麼離開了。
“那麼,他已經用情報買了自己的命,你呢?你打算用什麼來買命呢?”
一個人有時候可以很硬氣,砍手砍腳眼睛都不眨一下。有時候又會很怯弱,因爲看得到生的希望,其他的東西在求生欲面前就不值一提了。
“我知道幕後主使是誰,當然,我沒有依據。
整個鄴城的人都知道,慕容俊當年想把慕容雨許配給范陽盧氏家主盧偃,只是慕容雨公主不願意嫁。鄴城內有傳言稱盧偃對慕容雨的絕美身姿念念不忘,鄙人猜測,此次背後出手的,必定是盧偃。”
誒?沒想到剩下這位,還真是有些頭腦呢。
“你們兩個應該有分工,剛纔那個傢伙去找慕容雨的住所,你來散佈關於我的謠言,對吧?”
趙川皮笑肉不笑的看著眼前這位其貌不揚的漢子。
“在下金熙,並不想這樣碌碌無爲的死去,大丈夫要死得其所。你若是信我,我把盧偃誆騙到洛陽任你發落,如何?”
趙川又是被震得七暈八素,沒想到這次還能發掘一個人才。
不說編造謠言編得惟妙惟肖,就說他身陷囚籠這份急智,也相當不簡單了,這一刻趙川竟然起來愛才之心。
“背主之人,言而無信。今日可以背叛舊主,豈不知他日會背叛新主。這種人,留不得,留了就是禍害。”
蘇蕙在一旁慢悠悠的說道,讓這位叫金熙的漢子,恨不得暴起殺人!
“主公,在下是有野心不假,但主公也不是常人,主公在一日,在下又豈會有非分之想!”
金熙連忙跪地磕頭,額頭都磕出血來了。
嘖嘖,男人就是要對自己狠一點!這個金熙,不是普通人呢,可惜了。
趙川輕嘆一聲說道:“無妨的,你起來吧,先回鄴城,找到盧偃,然後告訴他,慕容雨現在整天以淚洗面,常常被趙川凌辱。
趙川喜怒無常,又對當年之事心懷怨恨,常常變著法子折磨慕容雨,她現在過著生不如死的生活。
你找到她以後,她請求你帶消息回鄴城找盧偃,務必要想辦法救她出來,明日子時,我就會將她的血書交給你,然後你再逃回鄴城吧。”
蘇蕙用看傻子的眼光看著趙川,一個人能自黑到這種程度,也算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了。
蘇蕙負責監視著慕容雨,自然是知道詳細情況。
嘖嘖,這女人哪裡還有公主的樣子,服侍男人很是用心,房事花樣百出,地道的外室作風,蘇蕙相當不齒這個女人!她要是進了府邸,趙川家的後院絕對不得安寧。比起長安君這個傻蛋,那女人“心機”重得很。
明明是慕容雨主動求“臨幸”,在趙川嘴裡卻是反過來,他成了個欺男霸女的色中惡鬼,蘇蕙真不明白趙大官人的腦回路是怎麼個情況。
“是,主公,在下知道怎麼做了!”金熙對著趙川一拜,他已經打定主意要把盧偃賣掉了。
“先別叫主公,等這件事做完之後,再叫也不遲的。”趙川擺擺手,他已經沒有繼續跟金熙對話的心思,這手勢就已經是讓對方快滾不要髒了自己的眼睛。
金熙走後,蘇蕙憂心忡忡的說道:“你不是一直強調忠心和品德嗎?孟昶不就是例子麼?他不是你鐵桿小弟能升這麼快?你爲何要引狼入室?這金熙一看就是狼子野心,不得不防啊。”
“無妨的,壞人有壞人的用法。盧偃這傢伙,異常狡詐,只有金熙這樣的壞人,才能跟他周旋,此時我已經有主意,你不必多心了。”
“哼,隨便你。”蘇蕙打了個哈欠,跟在趙川身後,只當自己已經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