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當馬明領著八千來廣州兵,走小路,翻深山,好不容易到達韶州時,一個個衣裳不整,灰頭土臉,看上去跟一羣叫花子一般。
在城內駐守的的盧延昌,還以爲是從哪裡逃難過來的流民暴徒呢。
他領著大軍出了城,試圖招攬這些人!
他說完之後,對面卻沒有反應,就在他即將失去耐心時,見流民中走出來一個首領模樣的人,開始對那羣流民說著,各種誘惑的話。
盧延昌還以爲,那首領是在勸服大家一起來投效呢!
哪知道,說到最後,那首領竟然來了一句:“乾死他們……”
盧延昌心道不好,急忙準備下令全軍出擊。
然而,他還沒來得及開口,突然覺得胸部猛地一股大力撞來,然後就是一陣鑽心般的劇痛。
他準備出擊的命令,到了口邊,變成一聲慘叫:“啊……”
這一陣劇痛,就像是抽乾了他的力氣一般,讓他無法扶住馬鞍,整個人,撲通一聲,從馬背上,掉了下來。
“衙內!”
“刺史……”
“將軍!”
……這時,各種驚呼,才從虔州軍陣中傳出。
盧延昌的親衛將他扶起,卻看到他鎧甲的上方,竟然不知何時,破爛了一個二指大小的洞。
急忙親衛急忙將他的鎧甲解開,纔看到鎧甲的下方,竟然無緣無故地出現了一個馬上的傷口。
鮮血,正在如泉水般往外涌!
衆人立即想到了,就在那些暴徒首領高喊殺聲的時候,從他身後,冒了一下火光和白煙,隱約,似乎還有一聲砰的聲音,夾在在高昂的喊殺聲中!
是火器!
那些暴徒將火器藏在暗處偷襲了自家將軍!
那幾名親衛立即明白了。
然而,此時,那些暴徒馬上就要衝殺到眼前了,那些親衛顧不得眼前的戰局了,急忙揹著盧延昌就往城門跑去。
周圍的兵士見主將被襲擊跌落馬下,本就士氣大落。
現在,看到主將竟然逃了,立即就有人跟著一起往城門跑去。
虔州軍的戰陣,立即就雪崩了!
還沒等開戰,就開始不穩了起來。
陣中固然還有一些將校勉力維持自己屬下兵將的秩序,可在戰場就是這般,兵敗如山倒,一角潰敗了,全局都會完蛋。
而他們的對面的廣州兵,見敵人不戰自潰,哪還不跟打了雞血一般,嗷嗷直叫地衝殺上來?
先將城外的虔州兵殺散後,又追著潰兵,衝進了城門,然後,直接往城內穿插,衝殺……
偌大的一個韶州城,嶺南第一鎖鑰重地,竟然就這般,又一次輕鬆易手。
唉,戰場就是這般,勝負往往跟實力並不對等,成敗也時常只在一個轉眼就被決定!
馬明目送大隊廣州兵,順利地擁進了韶州城,逐次將城門、城樓以及城內的大片區域控制在手,纔跟著後隊,一起進了城。
而原本的虔州兵,見先機已失,也不嘗試反撲,從北城逃了出去。
馬明隨著追擊的隊伍,一路上了北城的門樓,在門樓上,看著稀鬆零落的逃亡隊伍,張自勇跑過來問馬明:“留後,要不,某領人上去追殺一陣?”
“你倒是還有力氣!不過,將士們大概不能持久了!”馬明搖頭道,“現在的當務之急,是加緊控制好韶州城防。”
馬明這話倒是當下廣州兵最大的實情。這八千人,人人都是疲憊之軀,全憑了一時之氣,強撐一時。隨時可能氣泄而力消——可不要追敵不成,倒被反殺了!
張自勇連忙應了聲“諾!”然後就準備去安排城防。
可張自勇擡腿剛要走,馬明又出聲道:“另外,派人去湞陽看看!”
聽到這聲,張自勇卻有些不滿了:“留後!他們不願來,還管他們死活幹什麼?”
“虔州兵定然是要反撲的!揚波軍也不知道會不會,追過來趕盡殺絕……”馬明憂心道,“能多份力量總是好的!”
“諾!”張自勇只好又應了一聲,下了城樓,去安排去了。
張自勇才走了,馬明才進了城樓——在城中刺史府收拾好之前,他準備暫時將自己的大帳設在這裡。
當然,裡面也沒幾樣東西!
連臥具都沒有,要臨時不知道到哪裡去搞。
倒是座墊和案幾,是城樓內原有之物。
此刻,他背對著門口,藉著裡面不太明亮的光,盯著案幾上的事物,一陣陣地失神。
這時,他聽到後面進來一人求見。
可到了馬明身後,卻不說話,馬明返身看去,原來是塗狗子。
“塗壯士!你來找某有何事啊?”馬明明知故問道。
“馬明!你說過的,只要某替你將那敵將擊落馬下,你就讓某回去的!”塗狗子氣呼呼地詰問道。
“是啊!某會讓你回去,但是,此時,卻是不行啊!”馬明連忙解釋道,“你們揚波軍與某軍,正在交戰!而你卻知道了某的底細……某若是現在將你放回去,而你再回去跟你家招討使一說,豈不是將自己的首級,交到你家招討使手上去了?”
塗狗子聽到這話,目瞪口呆了一陣,才氣鼓鼓地說道:“可你分明就答應了某的!”
馬明連忙點頭:“沒錯!某是答應你了!可是,你能承諾,回到揚波軍之後,不向你家招討使,透露分毫嗎?”
“不行!”塗狗子倒是個老實人,他耷拉著腦袋搖了搖頭,他若是回了揚波軍,那肯定是要將這裡看到的一切,都說出來的!
“所以,等到某跟你家招討使相互熄兵之日,某便讓你回去,可好?”馬明柔聲勸道。
“那你準備什麼時候熄兵啊!”塗狗子著急地問道。
“塗壯士可能有所不知,不是某準備什麼時候熄兵,而是,你家招討使,不肯放過某啊!”馬明無奈地長嘆一聲,“不過,某這就修書一封,去向你家招討使求和……就是不知道你家招討使肯不肯結納啊!”
這……塗狗子愣了好一陣,若是自己是招討使,那是定然不會在這麼好的條件下放過廣州兵的吧……
塗狗子一陣失神,只得怏怏地退了出去。
馬明和顏悅色地看著塗狗子出了營帳,再轉過身來,繼續看著案幾上面,臉色不由得黯淡了下來。